陳燁
“我們相信,建筑的發展不應以自身為目的,而應成為提高人們生活質量的途徑。賦予生命的范圍從基本的物質需求到無形的生存條件都值得考慮,所以,要通過建筑去努力改善的話,是要從許多方面著手。”于是,阿拉維納及其團隊拋出今年威尼斯建筑雙年展的主題是“來自前線的報告”(reporting from the front)。“前線”便是這句話中需要去努力改善的方方面面,有種緊迫感。展覽中的項目都非常貼題地呼應著主題,觀眾也能在展覽中感受到生活中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而其中,“擁擠”也許是其中之一。
“擁擠”成為一個重要的民生問題,建筑是否真的能緩解、改善這問題,策展人亞歷杭德羅·阿拉維納自己率先給出了一份答卷。這位普利茲克建筑獎的獲得者及評委是用建筑解決城市化問題的佼佼者,看他以往應對全球住房危機的長期計劃以及為人類爭取更好城市環境的實踐,便能感受到他對建筑和城市社會的深刻理解。阿拉維納在2003年做的“Quinta monroy”項目就是一個利用建筑設計解決擁擠問題的成功案例:智利伊基克市要在一貧民窟修建經濟適用房,按普通的設計方案,每戶家庭7500美元的房屋補貼只夠修建30平米的居住空間,擁擠,是可想而知的。但是阿拉維納創建了靈活的半舍(halfhomes)方案,只修一半,空出另一半空間,讓每戶居民可以在未來進行自我擴建。這樣,不但解決了“擁擠”的問題,同時還激勵居民努力工作、對房子進行投資。
在阿拉維納的號召下,一些建筑師也為解決“擁擠”設計出了方案。墨西哥館用31份方案講述了歷史與社會變遷,這些百里挑一的方案中,有曾被“建筑實錄”譽為世界十大“先鋒建筑師”之一的塔蒂亞娜·畢爾巴鄂(tatiana bilba)。墨西哥館突出“拆分與組合”的魅力,展覽將碎片、模塊、關系、故事、策略以及技術進行組合,以此探索建筑中的可變性、傳播性以及適應性,打破以往封閉的系統、一錘定音的傳統模式。而畢爾巴鄂的可持續房屋觀念設計,正是貼合了主題思想,同時也是未來城市環境設計的方向。2014年普利茲克建筑獎獲得者坂茂(Shigeru ban)也采用了創新式設計幫助解決擁擠的居住問題。用阿拉維納的話說:“我們將資源匱乏的問題轉化成了漸進性的兼容,我們要現在就解決未來可能會更加難以解決的問題。”
日本在應對“擁擠”問題真的很有經驗,筆者就是電視節目《全能改造王》的粉絲,在小空間內實現大生活,而且藝術與建筑結合得完美極致,設計師們所散發的才華真是不容小看。這次日本館的策展人吉山名(Yoshiyuki Yamana)就帶來了過去七年中所創作的十二件作品,這些來自東京和橫濱的年輕建筑事務所的作品正正體現出因失業率激增導致居住空間“擁擠”的城市中,設計師們如何尋求對空間的重新定義。由西田修(osamu nishida)和艾瑞卡?中川(erika nakagawa)組成的事務所on就是一個具體例子,通過他們展出的原尺寸1/10的模型,可以看出,小型的空間卻發揮出高效率的利用,工作室和公共生活空間的靈活性一目了然。
《紐約時報》把韓國館列為在威尼斯建筑雙年展上必看國家館之一,他們認為韓國館反映了“努力守護對于空間使用者的生活質量的考慮與建筑的商業性價值之間的平衡的建筑家的苦惱”。他們展出的一幅名為“Scrutable landscape Series no. 017(可解讀的景觀系列第 17 號)”的印刷作品的局部,這幅作品充分顯示了建筑密度和居民生活質量間的問題。韓國館的主題是“容積率游戲”,所謂容積率就是指一棟建筑的總建筑面積與占地面積的比率。過分追求建筑利用效率而導致擁擠,生活品質隨之下降,兩者間的博弈成為設計師們的大課題,如何才能取得平衡,這也是為“擁擠”而設計的一份答卷。

要在復雜的城市環境中滿足日益增長人口的基本居住需求,家居設計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例如,曾經流行一時的開放式布局漸被淘汰,擁有私人空間受到重視,數碼設備也成為設計的考慮對象。而在人口密集的大型城市,共享居住空間或微公寓逐漸興起,這些應對“擁擠”問題的形式也成為未來發展的趨勢。新加坡國家館中的作品就是其中一個案例:整齊排列、懸置在眼前的一盞盞透明正方體的“燈”自成一個單元,正方體三面透出居室空間的照片,第四面可以看到中心的迷你建筑模型,大多是公共住宅建筑。萬家燈火,密集的聚居,引發出對擁擠的居住條件和平等問題的深思。

還有一個擁擠之處:難民營。目前,全球各地有超過1900萬難民,過去兩年,德國就已經接受了從中東和北非避難而來的100多萬名難民。如何為尋求庇護而涌入各國的難民們提供居住設施,成為建筑師們當下遭遇的挑戰。德國館以“制造家園,德國,目的地”(making heimat. germany, arrival country)為名,為歐洲的難民危機提供建筑方面的解決方案。他們展示出一系列為難民設計的創新型住房。展場之內的所有展示都在傳遞一個信息:難民不應擁擠地聚居在一處,他們應該融入城市,墻上的圖文資料就闡明了他們對一個有機城市的期待,“有吸引力的城市,租金應該低廉”、“好的城市應該有最好的學校”、“抵達的城市是一個移民的協作網絡”、“抵達的城市與商業近在咫尺”……沒有什么能比“吸收”更能化解“擁擠”的了。
“建筑并非藝術,而是應對極端情況的生存技巧。”在阿拉維納的策劃之下,這一理念得到充分的顯現。“極端情況”激發出設計的無限創造力,在可能與不可能之間,設計師們披荊斬棘,“擁擠”不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