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蘆數第一！

文_宗爭

冰糖葫蘆數第一！

文_宗爭

過年穿新衣，白雪皚皚，雪地上攢動著新衣簇簇的幾個矮小身影，舉著艷紅的冰糖葫蘆，恰似點點紅梅映雪。

2015年12月6日，北京，游客如織的前門步行街，中外游客穿梭在老北京各種老字號中，有著老北京淳厚的味道的冰糖葫蘆尤其吸引游客，品嘗這醉人的京韻。

立冬以后，便會特別想念冰糖葫蘆。

于是上街尋覓，倒還真找到幾家。他們所售的冰糖葫蘆，都是取大個的山楂串制而成，山楂都去了核，外面是厚重的糖殼，亦有用草莓、圣女果、獼猴桃等水果的，按糖葫蘆的制法創新而制成。味道甚好，但總覺得缺了點什么。這才想起兒時的冰糖葫蘆，重要的并不是制法或好吃與否，而是物非人非，心境已然變了。

“若論天下最好吃，冰糖葫蘆數第一！”

這是電影《霸王別姬》里的一句臺詞，說此語的是與程蝶衣、段小樓兒時一起在戲班受訓的“小癩子”。戲子賣身于戲班，生活甚苦，小癩子似乎最喜歡冰糖葫蘆，總是撇著京腔說：“有一天我成了角兒，天天拿冰糖葫蘆當飯吃。”后來他偷了戲班的錢去買冰糖葫蘆，過了嘴癮，回來怕師傅責罰，小小年紀，竟上吊自殺了。

在李連杰主演的電影《倚天屠龍記》，冰糖葫蘆亦是重要的道具。張無忌童年中玄冥神掌寒冰之毒，其父母又遭武林正派猜忌逼迫，為保守秘密雙雙自裁，不勝苦痛，其母生前塞給他一串冰糖葫蘆，令其無法忍受時吃上一顆。孩子僅在毒發無奈時吃了一顆，剩下的則悉數作為留念。

天下最好吃的，每個人有自己的念想，倒不見得是冰糖葫蘆。只是此物甜酸適口，嘗過之后，便難以忘懷。

兒時并沒有專賣冰糖葫蘆的店鋪，記憶中，總是某個小販，隆冬臘月，雪后初霽，擎著一根竹竿，上端用稻草扎成包袱狀，這草包袱上面就插滿了冰糖葫蘆。他也總會拖著長腔叫賣，按北京城的叫賣法，是“冰糖——葫蘆”，“糖”字音拖得極長，后面的“葫蘆”又非常短促；天津人叫“糖——墩兒”，亦是長腔接短調的配合；我們家鄉叫“糖蘸兒”，哪幾個字我很難確定，也許是取了山楂“蘸糖”之意，有了此名。聽到叫賣聲，孩子們便坐不住了，央幾毛零錢，追著叫賣聲去要一串冰糖葫蘆。

過年穿新衣，白雪皚皚，雪地上攢動著新衣簇簇的幾個矮小身影，舉著艷紅的冰糖葫蘆，叫著鬧著，恰似點點紅梅映雪，這景致，想起來就是極美。

然而，這樣的景致，似乎也只能出現在雪重的北方，只能出現在關于北方的記憶里……

冰糖葫蘆并沒有用“葫蘆”，傳統的冰糖葫蘆，用的就是山楂，山楂球形，連綴起來像葫蘆，因形而得名。

冰糖葫蘆不難做。將洗凈的山楂串在竹簽上控水，備用。取冰糖適量置于鍋中，加入開水，小火使冰糖熔化，熬制成黏稠的糖漿。取山楂串在鍋中旋轉，令其均勻地裹上糖漿，放在事先準備好的玻璃板或鐵皮板上晾涼，糖殼硬實后，即可食用。

據民間傳說，冰糖葫蘆起源于南宋紹熙年間。當時，宋光宗趙惇最寵愛的皇貴妃得了病，面黃肌瘦，不思飲食。御醫用了許多辦法和貴重藥品，皆不見效。趙惇見愛妃日見憔悴，便整日愁眉不展。無奈之下，只好張皇榜求醫。一位江湖郎中藝高人膽大，揭榜進宮，為皇貴妃診脈后說道：“貴妃因淤血所致，積食而并發，我有小計，不出月便好。”因無它法，只能任由郎中一試。郎中使用的偏方，就是用冰糖與山楂煎熬。貴妃每頓飯前，服用十枚。果然，一個月不到，貴妃的病大有好轉。又依此法繼續醫治，數月后果然痊愈。

后人聽聞此偏方，盡皆效仿。為方便食用，有人將山楂用竹簽貫串，十個為一串，淋上糖漿，在坊間售賣。經過不斷的改良，就成了今天的冰糖葫蘆。可見，冰糖葫蘆不僅好吃，還有藥用價值，對人有益。

山楂，又名赤爪、棠梂、山里紅、酸楂、山梨、赤棗。此物最賤，多為山中野生，近代以前鮮有人專門種植。山楂系中國本土蔬果，辭書之祖《爾雅》稱其為“梁梅”，此物可入藥，《本草綱目》上寫：山楂能“化飲食，消肉積，癥瘕，痰飲痞滿吞酸，滯血痛脹。”《本草經疏》上寫“入足陽明、太陰經。”足陽明乃胃經，足太陰乃脾經，山楂之藥效，能作用于脾胃，所以能夠消食健胃，行氣散瘀，用于肉食積滯，胃脘脹滿，瀉痢腹痛。

但“一百一十三方中并不用山楂，以其性緩不可為肩弘任大之品。”也就是說，山楂的藥性比較平和，不適宜作為藥材，作為食療之物更為恰當。《本草綱目》載：“九月霜后取山楂實帶熟者，去核，曝干。或蒸熟去皮核，搗作餅子，日干用。”古人就知道將山楂曬成干備用或做成糕餅，我們今天很容易就可以在超市買到干山楂（可泡水）、山楂片、山楂糕等，其實也是遵循了古人的智慧。

“按《物類相感志》言：煮老雞硬肉，入山楂數顆即易爛，則其消肉積之功，蓋可推矣。”煮雞燉肉，放入幾顆山楂，也容易令肉質酥軟，這也是有賴于山楂的消肉之功。

《本草通玄》曰：“山楂，味中和，消油垢之積，故幼科用之最宜。”山楂酸酸甜甜，孩子最喜歡吃，再配上糖漿，更惹人喜歡。

中國古有飴糖，《詩經·大雅》中有“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的詩句，說明遠在西周時就已有飴糖。但蔗糖、冰糖卻是舶來品，《本草綱目》載：“糖法出西域，唐太宗始遣人傳其法入中國，以蔗準過漳木槽取而分成清者，為蔗餳。凝結有沙者為沙糖，漆甕造成如石如霜如冰者為石蜜、為糖霜、為冰糖。”石蜜，就是冰糖的別稱，指甘蔗汁經過太陽暴曬后而成的固體原始蔗糖。

《唐本草》上說“石蜜出益州、西域”。益州，也就是今天四川、重慶、陜南一帶，據說是蔗糖在中國的最早出產地。今天的川菜講求麻、辣、鮮、香，清朝以前卻是以甜為主。

冰糖與山楂，是絕配。《醫學衷中參西錄》上說：“山楂，若以甘藥佐之，化瘀血而不傷新血，開郁氣而不傷正氣，其性尤和平也。”甘藥，也就是甘草、桂枝、杏仁等味道甘甜的藥材。

年前年后，飲食上多肉多油膩，此時來上一串冰糖葫蘆，一切珍饈美味都無法與之媲美，倒可稱得上“天下最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