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拜爾斯：體操新傳奇

張曉東

因為成員新老交替和打分機制有變等原因，原本有著“夢之隊”之稱的中國體操隊在本屆奧運會上表現不佳，遺憾地只帶走了兩枚銅牌（不含蹦床）。傳統強隊中國隊在里約的鎩羽而歸意味著其他國家代表隊有了更多沖擊獎牌的機會——美國隊最終成為里約體操賽場上的大贏家，囊括4金6銀2銅，創下其自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以來的最佳戰績。

這4枚金牌中除了1枚女子團體金牌外，全部由19歲新星西蒙·拜爾斯（Simone Biles）獨自一人摘得。身高僅145厘米的拜爾斯今年首次參加奧運會即挑起了美國隊的大梁，成為繼游泳選手邁克爾·菲爾普斯之后又一個引發媒體熱捧的超級體育明星。

8月16日的女子自由操決賽上，拜爾斯以超高難度的幾個大空翻徹底征服現場觀眾和評委，毫無懸念地登頂。這套集競技體育之大成的自由操比賽視頻迅速在全球網絡傳播開來，拜爾斯也迅速被冠以“現役最偉大體操運動員”等稱號。

鑒于她的年紀，拜爾斯的未來職業生涯十分可期——像菲爾普斯那樣包攬兩位數的奧運金牌也并非不可能。但野心勃勃的少女拜爾斯對“下一個菲魚”這樣的稱號并不感興趣，她接受媒體采訪時說：“我就是我，不是下一個博爾特，不是下一個菲爾普斯，是第一個西蒙·拜爾斯。”

對很多平常并不關注體操的普通觀眾來說，2016年里約奧運會上他們第一次聽說到拜爾斯這個名字。然而在女子體操界，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賽前達成了共識：2016年將被西蒙·拜爾斯所主宰。

四年之前的倫敦，年僅15歲的拜爾斯剛剛從普通學校轉變為在家上學的模式。這樣一來，她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進行體操訓練——這同時意味著她選定了體操作為其終身職業，她將成為一名專業的體操運動員。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孤單，”拜爾斯說，在家上學意味著原有的學校社交圈子都被拋在了腦后，這對一名青春期少女來說不是易事。“想想我所錯過的那些吧……畢業舞會、初戀和初吻……”拜爾斯最終還是拋棄了這一切，擁抱了更廣闊的天地。“我想有朝一日登上全國雜志的封面。”

僅僅一年之后，極富天賦的拜爾斯就獲得了收獲。在比利時安特衛普舉行的2013年世界體操錦標賽成為她自8歲練習體操以來的最大一次突破，她拿下了個人全能和自由操兩枚金牌以及跳馬銀牌和平衡木銅牌，還成為自1991年以來首位在世錦賽入圍所有決賽的美國體操選手。

拜爾斯迄今仍然將安特衛普列為最令她個人驕傲的職業生涯時刻。她說：“那一次她首次在全球聚焦下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不過，這僅僅是她作為現象級運動員的開始。2014年的中國南寧和2015年的英國格拉斯哥兩屆世錦賽上，拜爾斯繼續實力爆發，包攬了兩屆8枚金牌并1銀1銅的她再也無法被任何人所忽視。這樣，在三屆世錦賽上，拜爾斯竟然連續奪下了10金2銀2銅，成為了體操史上首位獲此逆天成就的天才運動員。

正因為如此，奧運會的“黑馬大贏家”實際上眾望所歸。就連拜爾斯自己也意識到，從格拉斯哥之后她唯一的對手就只剩下她自己了。“每個人都在歡呼我拿下了格拉斯哥的4枚金牌，但是我自己并不滿意，因為我知道我可以表現得更好。”

里約的4枚金牌首次讓普羅大眾見識到拜爾斯的天賦，更為她走向下一階段的黃金時代開啟了華麗的篇章。“我只能慶幸地說，我在她出道之前就退役了吧。”北京奧運會女子平衡木冠軍肖恩·約翰遜感嘆道，自己曾經非常努力才能做到的動作，拜爾斯竟然輕而易舉地就完成了。“從她以后的體操運動員都會以她為標桿了。”

“從很多方面來講，拜爾斯的成長經歷和她的體操表演手法如出一轍：錯綜復雜、有時險象環生，但總歸有美麗的結局。”《ESPN體育雜志》在一篇報道中如此寫到。

比如陪伴西蒙·拜爾斯走過一次又一次世界大賽的“媽媽爸爸”其實是她血緣上的外婆和外公。老兩口羅恩和納莉在西蒙6歲那年正式辦妥了“領養”自己外孫女的手續，而從那以后西蒙也就開始順口叫起了“媽媽和爸爸”。

西蒙的生母莎倫·拜爾斯長期受困于酒癮和毒癮，她根本無力承擔起撫養4個孩子的重任。羅恩和納莉無法看著自己的女兒帶著4個外孫走向毀滅，為此主動提出由他們撫養老三西蒙和老幺愛德莉亞，老大和老二則交由另外一位親屬領養。

由于6歲以前的混亂經歷，西蒙一直對妹妹愛德莉亞十分照顧，她下意識地充當了監護者的角色——直到她意識到羅恩和納莉并不會拋棄她們兩姐妹而去，也不會因為酗酒吸毒而陷入昏迷、無法為她們準備晚餐。

生活逐漸安定后的西蒙終于有了探索自身的機會。小學時一次偶然的課外旅行將她帶到了當地一家體操訓練館，在那里她首次接觸到了這項能夠開發她最大潛能的運動。她也算是度過了一個頗為正常的童年。

另一方面，出生于俄亥俄州的西蒙自從6歲那年跟隨羅恩和納莉定居到得克薩斯州后，就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生母莎倫。2013年也就是10年之后，兩人重逢的機會終于來了。彼時西蒙將要參加一場在芝加哥舉行的比賽，而莎倫就住在附近的俄亥俄，因此納莉決定邀請她前來觀賽。

最終這一決定被證明并不明智：西蒙明顯被“身世之謎”分了心，當晚她爆冷輸掉了所有的比賽。“全場的記者都聚焦到了莎倫身上，大家都在采訪這個自稱為西蒙真正母親的女人，西蒙沒辦法專心。”納莉回憶說。

莎倫現在仍然和西蒙保持固定聯系，但她也知道，自己和兩個女兒的關系已經無法從頭再來。西蒙·拜爾斯每每在談及父母和家庭時，總會第一時間提到羅恩和納莉，她表示自己很感激老兩口所做的一切。“他們就是我的父母。”西蒙經常說。

懷有歉意的莎倫為了不影響西蒙的比賽和訓練，自從芝加哥后就再也沒有在現場看過任何一場比賽。她之前曾表示不會去里約，她要像個普通觀眾一樣，準備好爆米花在電視機前為她的女兒加油吶喊。

西蒙·拜爾斯今日的成功之所以能夠引發如此大的關注，除了她本身極高水平的比賽能力外，當然還有她作為非洲裔的特殊種族身份——在體操這項運動的歷史上，白人來得最早也最先獲取統治權，而后才是亞洲人和非洲裔人。

“非洲裔人參與體操運動真的就是不久之前的事情。”美國奧組委數據顯示，首批兩位非洲裔美國體操運動員直到1980年才出現，但當年的莫斯科奧運會因為受到美國抵制，他們并沒有順利參賽。而后直到1991年和1992年，美國才有非洲裔體操運動員分別在世錦賽和奧運會上奪得獎牌，創造歷史。

當西蒙·拜爾斯奪冠之后，非洲裔團體自然而然地開始將她塑造為非洲裔之光，強調她身上所承載的非洲裔精神。不過在拜爾斯本人看來，“自己當然會因為激勵了同一輩有色人種的女孩而感到驕傲，但西蒙就只是西蒙，不是政治標志。”拜爾斯說，自己參與體操運動不是為了打破什么種族壟斷，而是因為自己真心熱愛這項運動。

然而當人一旦身處聚光燈下時，即使刻意遠離爭議，爭議也會自動找上門來。

早在2013年的安特衛普世錦賽上，有意大利的參賽選手就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公開吐槽拜爾斯，稱“如果自己也把皮膚涂黑的話，估計也能拿獎”，暗示組委會因為想搞“政治正確”而按照膚色來頒獎。意大利代表團的發言人而后則解釋稱：新的打分規則更看重爆發力和動作難度，以往歐洲式的優雅過時了。

目前來看，體操界的新潮流實際上也是今次中國體操遭遇滑鐵盧的原因之一。“美國的拜爾斯，為什么裁判不壓她的分？因為她有足夠的霸氣，足夠的實力，而且代表了體操未來的發展方向。”中國前體操奧運冠軍馮喆在接受中文媒體采訪時如此評價到。他認為，哪怕規則有改變，拜爾斯仍然是靠實力取勝的。

面對這些看起來非常令人頭痛的種族和性別話題，拜爾斯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沉默。這在某種程度上為她加了更多的印象分。“至少在大家看來，取得那么多驚人成就的她能在名和利面前保持冷靜，這已經非常不容易。”《ESPN體育雜志》這樣評論到。

最近這段時間，另外一項讓她頻頻登上頭條的話題則是她和好萊塢奶油小生扎克·埃夫隆在本次奧運會賽場之外搞出的曖昧情愫。已經有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體操動作的拜爾斯雖然在人氣和點擊率上不會次于埃夫隆，但她長期以來卻是后者的忠實“迷妹”。NBC新聞網調侃稱：“所以你們不要忘記了，她還只有19歲，和你們的鄰家少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