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文心雕龍》與《昭明文選》對曹植評價的異同

高暢

摘要：劉勰和蕭統用不同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文藝思想，劉勰以文體評論為主，從理論的高度對文學樣式進行總結，蕭統以選文為主，以文代評。本文試通過《文心雕龍》與《昭明文選》來窺測二人對曹植不同文體評價的異同。

關鍵詞：劉勰 ；《文選》； 曹植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2-0005-01

一、劉勰對曹植正面的評價與《文選》選錄情況

（一）對曹植詩歌的態度

《明詩》“暨建安之初，王言騰踴，文帝陳思，縱轡以騁節”明確贊揚曹植激昂慷慨地縱任意氣，灑脫直率地驅使才情，遣詞寫物，只取清晰之效。《明詩》“若夫四言正體，則雅潤為本，五言流調，則清麗居宗；華實異用，唯才所安。詩有恒裁，思無定位，隨性適分，鮮能圓通，兼善則子建仲宣”，稱贊曹植有才情，兼善四言詩和五言詩。可見劉勰肯定曹植的詩兼有雅潤與清麗的特色，對曹植五言詩極加贊賞。

《文選》收詩 532首 ，收曹植25首。從收詩數量上看，曹植僅次于陸機的52首，謝靈運 40首，江淹 32首，列第四位。從收詩的類別看，蕭統分詩為 24類，《文選》收曹植詩共有 8類 ，僅次謝靈運 10類。從類別數量看，《文選》獻詩類收錄4首，曹植占3首，收曹植贈答詩6首，僅次于陸機的10首。《文選》選曹植同時代詩人，王粲13首，劉楨10首，而曹植25首，遠超他人。《文選》收詩 532首，五言詩 397首 ，現存《曹植集》五言詩共23首 ，《文選》收曹植五言詩18首。從這些數據我們可見蕭統對于曹植詩歌的贊揚，尤其推崇曹植五言詩。

（二）對曹植樂府詩的態度

《文心雕龍·樂府》評價曹植“子建士衡，咸有佳篇，并無詔伶人，故事謝絲管，俗稱乖調，蓋未思也”，劉勰本著儒家樂論的觀點，崇尚雅樂，輕視清商俗曲。對其他人的樂府詩頗有指責。但是看出曹植的不同，語言華麗，格調高雅，只因無樂工配曲，不能用管弦演奏，以至佳篇被棄。從這里我們可見劉勰對曹植不入樂的樂府詩評價很高。

《文選》 選入 “樂府” 類的詩，很多沒有配樂演唱。《文選》 選編“樂府詩”多從詩歌內容和文辭角度入手。 他更重視文辭， 是 《文選》 作為文章選本的內在要求所決定的。而《文選》“樂府”類錄入曹植詩四首，其中只有《箜篌引》是入樂的，和《文心雕龍》所論基本吻合。都肯定了曹植樂府詩的成就。

（三）對曹植章表的態度

《章表》：“陳思之表，獨冠群才。觀其體贍而律調，辭清而志顯，應物掣巧，隨變生趣，執轡有馀，故能緩急應節矣。”劉勰認為曹植的表獨冠群英，文章瞻富、聲律諧調、辭語清俊、思志顯現、寫物巧妙，意趣橫生。《才略》譽曹植“詩麗而表逸”，贊揚詩歌華麗而章表超逸，對曹植章表極力贊揚。

《文選》表類，收錄曹植《求自試表》、《求通親親表》。在 《求自試表》中，曹植文辭典雅、瑰麗，音律和諧，“體瞻而律調”，至于“辭清而志顯”，則通篇皆是。在 《求通親親表》中，曹植辭情哀婉，文采飛揚，與劉勰所評契合。與《文選》表文類，曹植僅次于任彥升的五篇，和傅季友共居第二位。可見蕭統對于曹植的表還是比較肯定的。

（四）劉勰贊揚而蕭統未錄入的作品：

《諧隱》：“魏文陳思，約而密之”稱贊曹植作的謎語簡要而周密，但是整體上來看，劉勰認為諧辭隱語是俚俗不雅之作，價值不高。蕭統的文學思想是“麗而不浮，典而不野，文質彬彬”，注重風格的雅正，《文選》無“諧隱”文體，不會入選曹植的“諧隱”。

《祝盟》：“唯陳思《誥咎》，裁以正義矣。”認為其作品以正當的內容寫成。《文選》里與“祝盟”對應的分類是 “祭文類”，選3篇，曹植未入，可能覺得其他人更具代表性。

二、《文心雕龍》對曹植負面的評價與《昭明文選》的選錄

（一）對曹植誄文的態度

劉勰評：“陳思叨名而體實繁緩，文皇誄末，旨言自陳，其乖甚矣。”，認為曹植《文帝誄》“叨名而體實繁緩”，文皇誄末“其乖甚矣”，違背誄體特征。劉勰曰：“陳思之文，群才之俊也，而《武帝誄》云‘尊靈永蟄；《明帝頌》云：‘圣體浮輕。‘浮輕有似于胡蝶，‘永蟄頗疑于昆蟲，施之尊極，豈其當乎！”明確指出曹植用語不當，對其“頌”、“誄”體頗有微詞。

蕭統重抒情，以自己的標準選錄作品，而并不重視其是否體現了文體的典型特征。誄體選文從曹植始，《文選》“誄” 體所錄曹植的 《王仲宣誄》情辭哀婉，可見對曹植誄體贊揚。

（二）對曹植“書”的態度

《知音》：“及陳思論才，亦深排孔璋……故魏文稱‘文人相輕，非虛談也。”劉勰言辭激烈地批評了曹植在《與楊德祖書》中“文人相輕”的態度。《序志》：“陳思序書……陳書辯而無當。”認為“曹植《與楊德祖書》為“辯而無當”，有失公允。《事類》“陳思，群才之英也。《報孔璋書》云：葛天氏之樂，千人唱，萬人和，聽者因以蔑《韶》、《夏》矣。此引事之實謬也。”指出曹植的《報孔璋書》受司馬相如《上林賦》影響“引事之實謬”，可見，劉勰對曹植“書”多不滿。

蕭統注重個人真實感情的抒發。《文選》書體選22篇，建安作品頗多，選6位作家9篇作品，曹植2篇入選，可見蕭統欣賞曹植真實自我的表達，肯定曹植“書”體。

（三）對于曹植“七啟”的評價與《文選》的選錄情況

《雜文》： “陳思 《七啟》，取美于宏壯。”贊美曹植《七啟》恢宏壯闊。但“先騁鄭衛之聲，曲終而奏雅……諷一勸百，勢不自反”，認為這些實不足取，可見劉勰對曹植的《七啟》還是貶低。

而《文選》選入《七啟》，主要原因在分類，《文選》是將“七體”作為單獨一類的，不像《文心雕龍》只是于“雜文”類中論及而已。

（四）劉勰批評而蕭統未錄入的作品

《論說》：“曹植《辨道》，體同書抄；言不持正，論如其已。”認為曹植的《辨道論》體制同于抄寫書。《封禪》“陳思《魏德》，假論客主，問答迂緩，且已千言，勞深績寡，飆焰缺焉。”從觀點論證與體制結構方面對曹植進行了批評。

對于《辨道論》與《魏德論》，蕭統文選也未錄入，二人的觀點可能一致，認為其文學成就不高。

三、劉勰沒有提及而《文選》選錄的作品

（一）曹植的《洛神賦》

劉勰主張“麗辭雅義”，對文學中的幻想和虛構，予以否定，未提及曹植的《洛神賦》。蕭統《文選》在“賦”類中的“情”賦，錄入四篇作品，包括曹植的《洛神賦》。 蕭統選入曹植《洛神賦》，可能是受到時人對曹植賦的普遍評價的影響，與其注重作品的抒情性有關。

（二）曹植的《與吳季重書》

曹植的《與吳季重書》，作者通過昔日的宴飲抒發豪情壯志，勉勵吳質從政。劉勰未提及而蕭統錄入，主要是因為這篇作品富有文采和抒情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