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龍
摘要:近年來,電視熒屏上充斥著一種新的類型劇,那就是后宮劇。后宮劇的大量出現引起了社會精英階層和大眾文化兩種不同的聲音,本文即是在這種爭論的大環境中,從后宮劇的符號化設置下手,重點從作為后宮劇的空間環境和女性身體兩方面來揭露后宮劇的文本實質。
關鍵詞:后宮劇;符號化;設置
中圖分類號:J9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864X(2016)02-0046-02
后宮劇之所以在極短的時間內飛速發展,并受到許多觀眾的追捧,是因為其在類型化發展的過程中形成了一種典型化的符號設置,這種符號設置在眾多后宮劇中有著千篇一律的共性。在此,筆者主要從作為空間環境的“后宮”、和后宮中展現的“身體”兩個方面來闡釋這種典型化的符號設置。
一、 “后宮”的符號化設置
后宮劇以“后宮”為敘事環境,“后宮”無疑是劇中一大典型化設置。辭海對“后宮”解釋是這樣的,“后宮;或稱后庭,內宮,古時嬪妃所居。也指嬪妃。”①對此,我們不難看出,后宮首先是一種空間環境,一種皇室女性居住的空間環境,是建筑的空間。在中國的封建社會中,皇室擁有者至高無上的權利,那么作為皇室居住的空間環境“后宮”就是一個權利的聚集地,這既體現在帝王對后宮女性的統治上,又體現在后宮女性對皇權的追逐擁護上,這就體現了“后宮”的另一層含義,父權制意識形態對女性進行統治的規訓機構和工具,是統治秩序的空間。同時,“后宮”作為宮中女性,尤其是眾多嬪妃生活的真實空間,具有她們生活的真實體驗,這些后宮嬪妃的真實生活不僅僅是對皇權的追逐擁護,也存在著些許的不安分,即對皇權的藐視,這就出現了“后宮”的第三層含義,是反抗統治秩序的空間。在此,“后宮”這一符號化設置就有三層含義,第一層含義是第二層和第三層含義出現的基礎,第二層含義和第三層含義是相對的關系。
通過對古代的皇室建筑進行研究不難發現,這些建筑多分為前庭和后宮,前庭一般是帝王處理朝政工作的地方,后宮一般是帝王和眾嬪妃生活起居和消遣娛樂的地方。這樣的建筑設計將政治上的男性空間和女性空間嚴格區分開來,是為了避免女性在某種程度上過多地接觸到前庭的政事,從而避免了女性在政治上對皇權的覬覦,這是男權制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所做的努力。后宮又劃分為不同的區域,這些區域主要按照宮中女性的不同地位來嚴格劃分,男權制在此將后宮區域作為規訓女性的誘餌從而讓后宮女性對皇權爭相擁護。
福柯認為“為了便于對內進行清晰而細致的控制……一個建筑物應該能改造人:對居住者發生作用,有助于控制他們的行為,便于對他們恰當地發揮權利的影響,有助于了解他們,改變他們。”②正如福柯所說,“后宮”在第二層含義上就成了男權制統治后宮女性的工具。后宮中不僅僅有著明確的區域劃分,還有著一個特殊的場所設置,就是“冷宮”,一個被皇權所放棄的女性生存的區域,這個區域陰暗潮濕,幾乎完全封閉,這里沒有任何生活的氣息,是一個被認為充滿晦氣的地方。這個區域就是男權制為了警戒或者懲罰不順從其意的女性所設立的。那些明確的區域劃分空間更是父權制為了強化對女性的控制而設立,只是變得以相對溫柔的態度而已,“也就是在這些空間里,父權意識形態有了溫情脈脈的面紗——通過空間的規定,將女性放在一個具有可見性的空間上,方便控制;通過賜予和獎賞的方式鼓勵女性馴順和生育獲取更高的等級,去實現她的價值,將權力本身隱藏。父權制意識形態以這樣溫情的方式,將馴順的觀念賦予了一種合理的秩序性與真實性并且強加給女性。”③
但是,后宮劇中有些女性做出了與皇權規訓所相反的事情,如安排眼線獲取皇室的信息、無意闖入皇宮禁地等,作為“后宮”的第三層含義就出現了,我們可以將其視為對男權制的一種反抗,但是這種反抗具有局限性:一,這些反抗可能是無意識的,不能作為女性意識覺醒的表現;二,這些反抗的后果是悲劇性的,沒有取得實質性地勝利。由此,我們不難發現解讀“后宮”這一典型的符號化設置對揭露后宮劇背后的話語權實質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二、“身體”的符號化設置
有人說后宮劇類似于青春偶像片,這也就是說后宮劇的一大特點就是劇中的人物長得美,尤其是后宮佳麗三千,更是美不勝收,有人觀看后宮劇是為研究宮廷文化,有人觀看后宮劇是為學習權謀戰略,有人觀看后宮劇是為觀看劇中人物,或者更具體地說是觀看人的身體。后宮劇中從宮女的選秀進宮開始,“身體”就不斷地出現,所以將“身體”作為另一典型符號化設置進行解讀。
首先,后宮劇中人物出現最多的是女性,女性的“身體”被男性觀眾所凝視,所以這是研究“身體”符號的一方面。從后宮劇中女性的選秀開始,在近景和特寫鏡頭的切換下,一批批各有千秋的女性就出現在了熒屏之上,攝影機不斷在女性的臉部、胸部以及腿部進行切換,一些女性身體的局部被凸顯出來,并以特寫鏡頭的方式放大呈現,這些身體上的展示不但滿足了男性觀眾對女性身體的窺視欲望,從而形成了一種視覺愉悅,而且使得電視機前的女性受眾不斷地將自己的身體和劇中女性進行對比,形成一種自戀認同。后宮劇中帝王面對后宮佳麗三千,在審視這些女性的同時,劇外的觀眾也隨著帝王的主觀鏡頭進行審視。勞拉穆爾維在《視覺愉悅和敘事電影》中談到“‘窺淫和‘自戀認同是兩種觀看電影的愉悅機制,‘窺淫指在性本能驅使下想觀看其他人的性欲本能,這種有意識的觀看和聚精會神的觀看可引起特別的性沖動和滿足感。‘自戀認同是指與電影中呈現的人或事產生認同的需要,它來源于雅克拉康的‘鏡像期的描述,即在幼兒時通過鏡子來認識自己,同時幻想鏡中我更加完美。”④
這就形成了一種審視與被審視的關系,這種審視關系主要有三種:首先體現為劇中皇帝對后宮佳麗身體的審視,再者體現為導演、攝影師以及演員對演員之間身體的審視,還有就是劇外觀眾對劇中演員身體的審視。第一層審視關系是指“在父權文化中,女性是被至于男性受眾的凝視中,是‘被看。女性在‘被看中審視自己,物化為男性的審美對象。”⑤在此,女性成為一種被觀賞的物化的存在,女性的身體被消費,被凝視。“對父權制意識而言,女人指的是一種性別上的差異,特別是暗含了一種由于陰莖缺失而產生的閹割恐懼,這樣女人就像一個肖像,為男人的凝視和快感而被展示,但如果女人作為觀看中的積極控制者,而不是被看得對象,那么將威脅到原來的原來的主動觀看者,并引起后者的焦慮。”⑥第二層和第三層審視關系既包含男性對女性身體的審視,又包含女性對男性身體的審視,這就出現了女性審視男性身體的現象,這是當下社會女性獨立意識覺醒的表現,將男性身體作為物化的審視物以期擺脫女性被物化的存在。正如以上祖倫所說這種被反觀的凝視現象給男權制社會帶來了焦慮,所以他們給劇中女性的身體展示以大量特寫鏡頭并女性命運畫上悲劇色彩,以期加大對女性身體的物化消費和警示現實中的女性來捍衛男權制的統治,并在劇中減少男性人物的出現時身體部分特寫鏡頭的使用,在畫面上減少對男性身體物化的寫照,即使出現男性身體也是作為展示成男性強大或保護女性的劇情而已,拒絕成為女性欲望的符號,可見,后宮劇雖有許多女性觀眾對男性身體的審視,但依舊沒有改變大眾文化中視覺經濟的傳統,女性身體依舊是被審視和消費的主體。“由此可見,獲得女性權益質疑男權文化,從來就不是顛倒順序就能獲得這么簡單的事。”⑦
其次,后宮劇中女性多是被視作繁衍子嗣傳宗接代的工具,女性的身體在此更是被視為生殖的機器,這是“身體”這一典型化符號設置的另一方面。在后宮劇中大量的女性為獲得帝王的寵幸而使出渾身解數,有的女性刻苦學習一門才藝只為吸引帝王的一次青睞,有的女性煞費心機只為與帝王的一次相遇,但在父權制的帝王眼中,愛情和女人不是最重要的,江山和后代才是最主要的。即使臨幸于某一嬪妃,不過也是為了繁衍子嗣和宣泄性欲而已,這是父權制對女性赤裸裸的不尊重。為了穩固江山,更無視女性身體的健康與否,《甄嬛傳》中雍正為了限制年氏家族的勢力不惜在其比較寵幸的華妃的身上做文章,以藥物致使其終身不孕,這更是赤裸裸的男權制對女性的迫害。劇中更以男性對女性的身體審美標準對女性進行規訓,《甄嬛傳》中雍正對甄嬛雖青睞有加,不過是因為甄嬛貌似故人而已,更是在甄嬛失去腹中兒子之時,對甄嬛的身體不聞不問,只是追問失去孩子的緣由而已。對于“身體”這一典型的符號化解讀,亦更能揭露后宮劇背后意識形態的實質。
后宮劇是近年來新型的一種類型電視劇,對于其文本中的符號化設置進行解讀有助于當下的受眾正確了解后宮劇,更能體現出后宮劇文本背后所灌輸的父權制意識形態。
注釋:
①夏正秋,陳至立主編:《辭海》(第6版),上海辭書出版社,2010年版,第1563頁。
②[法]福柯:《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劉北城,楊元嬰譯,轉引自杜甚彥;《女性主義的后宮劇研究》,碩士學位論文,2014年,第19頁。
③杜甚彥;《女性主義的后宮劇研究》,碩士學位論文,2014年,第20頁。
④[荷]祖倫:《女性主義媒介研究》,曹晉,曹茂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19頁。
⑤殷曼:《女性題材宮廷劇的接受心理研究——以<甄嬛傳>為例》,碩士學位論文,2014年,第21頁。
⑥[荷]祖倫:《女性主義媒介研究》,曹晉,曹茂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20頁。
⑦王思齊:《清宮劇文化現象的女性主義解讀》,學士學位論文,2013年,第2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