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勞是誰的，強盜最清楚

段錢龍

宋太宗年間，關中地區有一伙強盜，仗著有40匹駿馬，來去如風，肆意劫掠。一個縣的常備士兵不過幾十個人，根本不是強盜團伙對手；若請來州府軍隊抓捕，這伙人知道打不過，又遠遠逃遁。因此各地官民很是苦惱。

在關中州縣里，受禍害最嚴重的是富平（今屬陜西渭南）。那強盜頭子就是富平人，因早年貧苦，備受鄉鄰冷落，一朝落草為寇，就加倍報復。他到別的地方不過是劫財，到了富平卻是屠戮，不論地主老財還是窮苦百姓，他見著就殺。幸虧富平縣城有城墻保護，這次，附近百姓一聽到風聲，都躲入了城中。

強盜頭子惱了，一聲令下，把富平縣城周圍幾個鄉的上千名老百姓都驅趕到富平縣城外。這些人不是扛著鋤頭，就是拿著鏟子——這伙強盜竟然要驅趕百姓來攻城！強盜頭子還囂張地說：“等我拿下富平，看我不把城墻全拆了！”

富平縣城里的百姓害怕了，商量去搬救兵。有人提議：“聽說同州（今屬陜西渭南）的侯巡檢（巡檢使，官名）武藝高強，手下有一支精兵，咱們請他來救急吧？”大家聽了，面面相覷：“富平屬耀州（今屬陜西銅川，在渭南西北）管轄，可耀州巡檢是個只會收錢、不會打仗的膿包；同州巡檢倒是能打，只是，咱們越界跑到同州去搬救兵，侯巡檢會答應嗎？”

事已至此，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大家推舉了幾個代表，趁夜溜出了城。

到了同州，代表們剛把強盜攻城的事情說完，侯巡檢立刻起身點兵。一旁的副將才提醒了一句“我們這是越界出兵”，侯巡檢就一擺手，出門了。

侯巡檢帳下共有200人，其中20名騎兵、180名步兵。時間緊急，侯巡檢只帶了20名騎兵就出發了。富平代表急了：“那伙盜賊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您只帶20名士兵，夠嗎？”

侯巡檢卻胸有成竹，帶著大家當即出發，第二天清晨就趕到了富平縣城附近。為鼓舞士氣，富平那幾個鄉紳代表到城下高喊：“同州的侯巡檢來救我們了！”

一聽到這消息，盜賊團伙大驚。侯巡檢戰功赫赫，其威名在這一代更是家喻戶曉。強盜頭子也不知道侯巡檢這次帶來了多少兵馬，想一想，最保險的還是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強盜頭子也留了一個心眼，撤退也沒忘記拉上一些老百姓，想著萬一遭遇官軍，可以拿老百姓做人質。他沒有想到，侯巡檢正埋伏在強盜們撤退的方向。

侯巡檢這次帶來的兵雖然少，但都是精銳，人人手中的弩箭更是最新配發的一種新型號，射速快，力道大。侯巡檢交代：“聽說這伙盜賊很會逃遁，且都穿了鎧甲。大家射擊時不要射人，專門射馬。盜賊若來，務必要等到他們進入射程。一旦射擊，就必須得手。千萬不可誤傷了百姓！”

不久，強盜們騎著馬，趕著老百姓來了。侯巡檢埋伏在兩側山林，等強盜團伙過去了大半才突然出手。幾乎眨眼工夫，強盜的40匹馬就被射殺。侯巡檢一聲大喝，20名士兵沖入人群。群盜大驚，四處逃竄，被挾持的百姓也紛紛逃跑。侯巡檢早就交代士兵們，各自盯住幾個強盜。只過了一會兒時間，除了強盜頭子狡猾逃遁，其他盜賊或被殺，或被擒，官軍大獲全勝。

侯巡檢留下兩個士兵安撫百姓，帶著18個士兵騎馬追擊強盜頭子。還沒走出多遠，就看到耀州巡檢帶著大隊人馬趕到，隊伍中還有一個被捆綁的人，正是強盜頭子。

見強盜頭子被抓，而富平縣城已經安全，侯巡檢和耀州巡檢客氣了幾句，就帶兵走了。

耀州巡檢喜滋滋地押著強盜頭子回去了。消滅盜賊團伙、抓捕匪首乃是大功一件，于是他立刻讓強盜頭子在公文上簽字畫押。誰知強盜頭子竟然惱了：“要殺你就殺，我堅決不承認是被你抓的！我丟不起那人！”耀州巡檢不解：“你的的確確是我抓到的啊！”強盜頭子不屑地說：“當年，我在某地和你相遇，你被我殺得大敗；后來，我又在某地遇見你，你一見我就逃跑！后來幾次，都是一聽說我要來，你就趕緊跑。那時怎么不見你來抓我？我明明是被侯巡檢擊敗，狼狽逃跑時撞到你手上的。所謂‘敗軍之卒，用掃帚都可以拍死，若非如此，以你的能力，還能抓到我？”

聽到這番話，耀州巡檢羞紅了臉。他只好如實敘述，說侯巡檢如何重創盜賊團伙，自己如何僥幸抓到匪首。看到公文內容比較真實，強盜頭子這才簽了字、按手印。

后來，朝廷頒布嘉獎令，寧可違紀去管其他轄區的事、也要幫助百姓的侯巡檢自然得到了升遷；耀州巡檢盡管來得慢，還想貪功勞，但知錯就改，也得到了升遷，強盜頭子則被公開斬首，富平百姓拍手稱快。

編輯/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