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舟
失而復得
1899年,在國際奧委會磋商1900年巴黎夏季奧運會項目的會議中,高爾夫運動被首次列入競技體育項目,這是高爾夫首次入奧。一年之后,美國人查爾斯·桑德斯成為奧運會高爾夫項目的冠軍。當時還有一項業余賽事,冠軍是阿伯特·蘭伯特。
1904年在美國圣路易斯舉行的奧運會,高爾夫項目在密西西比西部的一座新建球場舉行。加拿大人喬治·里昂以贏3洞剩2洞打敗美國人錢德勒·伊根奪冠。里昂的奪冠之路并不輕松,他在周一完成了36洞的晉級賽,緊跟著就是5天36洞比洞賽。美國媒體更看好21歲的美國人錢德勒·伊根,因為他是美國業余公開賽的衛冕冠軍。但是在濕冷和大風的球場上,伊根節節敗退,里昂最終收獲了巴黎奧運會高爾夫比賽的金牌。
1908年,喬治·里昂跨越大西洋,到倫敦去爭取高爾夫項目衛冕。但是皇家古典高爾夫俱樂部(R&A)和英國奧組委在界定球員的身份是職業還是業余以及他們的參賽資格上產生分歧,遂取消了所有英國、愛爾蘭、美國選手的參賽權,該項目的比賽也被取消。
1912年,高爾夫成為瑞典斯德哥爾摩奧運會的備選項目。盡管瑞典有一些球場,但是高爾夫運動在那里并不普及,比賽未舉行。1920年比利時安特衛普奧運會上,由于參賽人數過少,高爾夫比賽也沒有舉行。1921年,國際奧委會將高爾夫從奧運備選項目中去除。
高爾夫幸運地成為唯一在離別奧運會百年之后重返奧運的項目。2008年國際高爾夫聯合會(IGF)任命杰克·尼克勞斯和安妮卡·索倫斯坦為大使,爭取高爾夫重新入奧。2009年,在R&A、美國高爾夫球協會(USGA)、職業高爾夫球員協會(PGA)和國際奧委會協商一年之后,高爾夫以63票贊成、27票反對,戰勝了棒球等項目,定于2016年重返奧運,并作為比賽項目出現在東京奧運會。2017年,國際奧委會將決定高爾夫項目是否在2020年過后繼續保留。因此,這項運動在今年和2020年的比賽反響至關重要。
回歸之路
高爾夫為什么要重返奧運會?歐巡賽首席執行官基思·佩里曾說:“我們歐巡賽的對手不是美巡賽,其實歐巡賽和美巡賽有共同的對手,那就是其他體育項目。”這句話不是針對奧運會說的,但可以將之看作高爾夫重返奧運會的重要緣由。
高爾夫起源于牧羊人用木棍打石塊的游戲,經過約500年的發展,始終是相對小眾的體育項目。這與其相對較高的上手難度、較長的體驗時間以及略為昂貴的裝備和打球費用都有關系。打一場18洞高爾夫約4小時,人們生活節奏越來越快,即使在歐美發達國家,高爾夫人口在近些年也有下降的趨勢。這在新增球場數量、球場營收、球具裝備銷售量、高爾夫比賽轉播收視率等方面都有體現。

為了改變這種狀況,高爾夫業內各方使出渾身解數。比如球場提供6洞打球價格,球具廠商提供更易于使用的初學者球桿,甚至有人建議將業余選手使用的球洞擴大。然而,這些做法的收效并不十分明顯。
泰格·伍茲的巔峰時代,也是高爾夫運動發展的巔峰時代。他是全世界最著名的運動員之一,更像喬丹之于籃球那樣,代表了高爾夫這項運動。英國著名高爾夫專欄作家約翰·哈根曾說:“只要伍茲不倒下,國際奧組委就不可能對高爾夫運動視而不見。這對提高高爾夫項目的地位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除此以外,在體育比賽中興奮劑風波愈演愈烈的情況下,伍茲作為反對興奮劑最具代表性的運動員之一,不光傳揚了高爾夫公平公正的核心思想,更將高爾夫以“干凈”的面貌示人。
對大多數高爾夫行業機構來說,靠某個人支撐一項運動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高爾夫需要更多熱點,需要更多人關注。從這個方面講,奧運會無疑是最好的話題焦點和展示平臺。棒球、壘球、網球、冰球都曾是奧運會項目,也都通過奧運會得到了更好的發展。從2008年開始,高爾夫重返奧運會被提上日程。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各方的不斷努力,2009年10月,國際奧委會第121次全會經過投票,最終通過了高爾夫和七人制橄欖球入選。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高爾夫入奧僅僅一個多月,伍茲就爆發了丑聞。
里約奧運會作為高爾夫重返奧運的第一站真的合適嗎?這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里約奧運會高爾夫球場建造總監尼爾·克里夫里說:“當我看到能夠使用的設備及工具,還有那些從未干過球場建造的工人,我在想:‘上帝啊,我們真的是要建造奧運會球場嗎?這不是瘋了嗎?”有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選手表示,如果把奧運高爾夫比賽放在一個有高爾夫傳統的國家進行,會好得多。
R&A和USGA的官員當然明白這一點,但是從確定2016年奧運會舉辦地到高爾夫正式入選奧運會比賽項目,僅僅相隔6天,很難揣測高爾夫行業機構得知將在里約進行回歸奧運會后首場高爾夫比賽時的心情。但有一點是確定的,也是高爾夫行業機構認可的,那就是高爾夫需要發展中國家參與。

在歐美等高爾夫發達國家,高爾夫人口的數量已經開始從波峰調轉,但發展中國家才是未來高爾夫人口的增量市場。近些年,國際高爾夫賽事不斷向中國、印度、巴西、南非等國家轉移。以中國為例,美巡賽在中國有專門的三級巡回賽體系,即中國美巡賽。歐巡賽曾一個賽季把4場一級賽事放在中國,同時還在大力發展二級巡回賽,也就是歐洲挑戰賽。中國奧運會球手李昊桐今年4月參加的巴西錦標賽,就是美巡二級賽事韋伯網巡回賽的一站。
在這種情況下,高爾夫重回奧運會的首站放在巴西,其實是符合高爾夫行業機構訴求的。基思·佩里曾說:“高爾夫成為奧運項目,許多國家可以借此開拓新興市場,吸引投資。”杰克·尼克勞斯也說:“在那些高爾夫不發達的國家和地區,我們需要大力刺激發展。”
更多的高爾夫賽事落地發展中國家,更多的發展中國家人口參與高爾夫,意味著會有新的贊助商加入。有了更多的贊助商,意味著能吸引更多選手打職業比賽。對于高爾夫行業機構而言,如果以上這些都不存在,那么他們也就失去了生存的空間。這就是為什么他們比球員更希望高爾夫回歸奧運會的原因。
退賽,到底是誰的錯?
對于高爾夫回歸奧運會,高爾夫行業機構與大多數球手在動機與目標上存在差異,預示著奧運會高爾夫比賽可能出現兩難處境。其實,對于吸引球員參加奧運會,高爾夫行業機構做了不少努力。比如給予奧運會高爾夫比賽積分,規定奧運會高爾夫金牌獲得者將得到2017年大滿貫賽的參賽資格,調整PGA錦標賽日期等。然而現實很殘酷,和奧運會男子高爾夫比賽時間沖突的美巡賽強鹿精英賽總獎金是480萬美元,兩場大滿貫賽事英國公開賽和PGA錦標賽僅僅相隔9天。
在歐洲知名高爾夫專業雜志的一份調查中,63%的歐巡賽球員不支持里約奧運會高爾夫比賽。世界排位前四名的男子選手賈森·戴伊、達斯汀·約翰遜、喬丹·斯皮思和羅里·麥克羅伊全部退賽。前世界第一亞當·斯科特甚至在高爾夫回歸奧運會的第一時間就表示自己不會參賽,這位澳大利亞人說:“我認為奧運會是關于跑、跳、投、舉重等項目的運動會,而不包括揮桿。能讓我全力以赴的只有大滿貫賽,而不包括奧運會”。另一位前世界第一麥克羅伊也說:“我的任務不是推廣高爾夫,我可能不會看奧運會高爾夫比賽。”和他們的直白不同,大多數退賽的球手是以寨卡病毒為由。現在的世界第一杰森·戴伊說:“這不是奧運會和里約的問題,而是醫療的問題。如果我去那里,被感染了,會發生什么事情?”
主力退賽無疑給回歸奧運會的高爾夫蒙上了一層陰影。80歲的南非“黑騎士”蓋瑞·普萊爾說:“我對一些頂級球手的退賽感到傷心和失望。他們會傷害這項運動。球員已經從高爾夫中獲得了很多,他們本該付出。參加奧運會就是一種付出,因為比賽沒有獎金。”著名球評人約翰尼·米勒說:“為自己國家而戰比為自己而戰重要得多。我不關心你有多疲倦,我也不關心你在比賽中的名次,但是選手應該代表自己的國家參加這樣的比賽。”杰克·尼克勞斯更是又氣憤又擔憂:“這是高爾夫的恥辱。我們拼盡全力讓高爾夫時隔百年之后重返奧運。我希望那些退賽的高爾夫選手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這不是他們自己的事,而是這項運動的事。如果退賽形成風氣,最終高爾夫將不再是奧運會項目。”據說,尼克勞斯已經表示,如果高爾夫再次退出奧運會,他一點兒也不感覺意外。
談到2020年奧運會后高爾夫是否能保留在正式比賽項目中,國際奧委會主席托馬斯·巴赫的回答比較婉轉:“任何奧運會正式比賽項目必須有世界上最好的運動員參加,同時,這項比賽在全世界范圍必須具有足夠的吸引力。對高爾夫來說,成為奧運會項目是一種全新的經歷,它將在各項運動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我相信高爾夫會找到自己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