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上的高校電競人

曹珺萌

天梯分持平職業選手的高校生

小周，重慶大學的大三學生，他已經是第二次參加創聯賽DOTA2比賽并再次闖進總決賽。他通過學校的電子競技社團認識了他的隊友，組成了Pokemon戰隊。“上一次我們隊伍獲得了亞軍，這次再組隊，希望能沖擊冠軍。”小周說。

參加DOTA2比賽的大學生中，天梯分幾乎都在6000左右，有比較厲害的選手天梯能達到7000分左右，這已經是非常接近職業選手的水平。這意味著，這并不是學生之間的玩樂，而是真正的高水平的競技。許多戰隊會自帶習慣使用的專業外設，會改好一致的隊名再加上自己的ID，會利用課余時間進行一些訓練，甚至還有一同隨隊的“教練”指揮BP。

在半決賽的對陣中，Pokemon遇到了一支遠道而來的俄羅斯戰隊。戰斗民族的性格讓俄羅斯戰隊在贏了團戰后喜歡高聲呼喊，而Pokemon則更加含蓄與內斂。比賽中，面對對面的高聲嘲諷，Pokemon顯得格外安靜。“他們喊他們的，我們再懟回來就是。比賽不是誰大聲誰就能贏。”小周的言語中，透露著成熟與自信。也正是這種沉穩，讓他們很快以干脆的2：0擊敗了俄羅斯戰隊，挺進了決賽。

第二天的決賽中，Pokemon戰隊遇到了衛冕冠軍U.R.M戰隊。小周去年的創聯賽征程，正是敗給U.R.M戰隊后獲得了亞軍。最終Pokemon以2：0戰勝了來自湖北的U.R.M戰隊，拿下了創聯賽DOTA2冠軍。宿命般的對決對于小周來說卻并沒有太多恩怨摻雜在其中，提到U.R.M，“老將”小周表示他們平時都是朋友，“我們經常會一起開黑，關系非常好。”言語間，小周顯露出一種大將風度。

冠軍凸顯的是Pokemon穩扎穩打的實力與較好的團隊執行力。“隊伍里也沒有特定誰是指揮，一定要聽誰的。大家一起打了很久，也產生了一定的默契。”小周說，“關鍵時刻，就聽zzz的，他是我們隊伍里最厲害的選手。”

混沌不清的職業之路

小周口中的zzz，在游戲中打法犀利，現實中卻是一個非常安靜的人。我和小周聊到zzz，小周卻忽然很緊張，“他家里不支持，是背著父母出來打比賽的，所以不想被曝光太多。”小周告訴我，zzz想打職業，“他也去參加了一些隊伍的試訓，也是背著父母去的。”當我去向zzz求證小周的說法時，zzz用沉默回應了我。也許是出于內向和羞澀，也許是擔心被父母知道，也許是對自己的想法堅持而又懷疑，zzz的沉默包含了太多，令我有些心疼。

電子競技行業一直在面臨著人才輸送難的尷尬窘境，創聯賽等高校聯賽為這些心懷夢想的大學生們提供了一個舞臺，一個通道，卻也在某種程度上將電子競技行業的隱憂拉到了臺前。

zzz父母的反對是電子競技行業的一個縮影。行業雖然在飛速發展，但對于不少父輩來說還是一個新鮮事物。游戲與學業的沖突讓父輩對行業持懷疑態度，認為所謂的“職業選手”只是“高端玩家”，所謂“從業”只是不斷在玩游戲而已。而許多年輕人自制力很差，沉迷其中，盲目地向往職業道路，甚至嘴里說著“打職業”實際上卻只是給自己一個借口逃避學業，其執拗的態度和逆反的心理似乎為父輩老舊的看法提供了佐證。

而剛剛獲得創聯賽冠軍的小周又是另外一種情況，他說父母很支持他：“我不想打職業，只是作為一個興趣愛好，來玩的心態多一些。”而我問到未來的職業規劃時，他說希望是選手以外的與DOTA2相關的職業，“因為真的很喜歡這個游戲啊，只要能進到這個圈內，干啥都行。”

小周坦言他并不喜歡自己正在學的專業，而DOTA2帶給他的快樂與成就感顯然是其他事情無法比擬的。“如果沒進電競圈……我也沒有想好將來做什么工作。”小周打DOTA2時的老練沉穩與此時的稚嫩單純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令我感到擔憂。

輸送人才的通道？

創聯賽LOL冠軍被韓國CTU戰隊獲得，這支大學生隊伍就讀于韓國的全南科技大學電子競技專業，他們非常明確接下來會去打職業。在校的時候，他們會被合理安排學習和訓練時間，這對于今后的人格健全和職業發展都是非常有幫助的。

而在國內，職業環境完全不同。國內大學沒有電子競技專業，甚至很多學校老師也并不理解什么是電競，把其和游戲混為一談，認為其令學生沉迷喪志。很多職業選手學生時代在網吧度過了職業的入門階段，完成大學學業的職業選手屈指可數。Sky這樣的明星都是破釜沉舟，頂著父母的壓力，放棄學業打出成績獲得獎金，才逐漸改變了家人的看法。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如果不是電競職業，我都不知道干啥。”

也有許多年輕人，在未完成學業的時候，僅憑借著自己對游戲的喜愛就認為自己想做職業選手，但對于從業后所面臨的困難卻缺少足夠的估計和預期。職業道路并不好走，整日辛苦而單調的訓練、高強度的比賽對于希望走上職業道路卻又缺乏抵制誘惑能力的年輕人來說都是非常大的考驗。盲目向前，一旦電競的職業大門向他們關閉，他們會失去未來的方向。

與此同時，電競產業飛速擴張，業內輸入與產出正在失衡，人才成為了業內的稀缺資源。而在缺乏人才的同時，電子競技行業并沒有某一學校的專業與其對口，已有的從業人員不是退役的職業選手，就是出于興趣而來，人才的專業性很難得到保障。一方面，許多年輕人盲目向往著電競行業，另一方面行業卻沒有一個吸納人才的有效通路。

創聯賽等高校聯賽的出現為高校學生提供了一個初步了解電競行業的機會，它讓像zzz一樣的年輕人在完成學業的同時，能夠測試自己是否有潛力成為職業選手。同時，它也給參賽選手的父輩一個機會來深入了解電子競技行業，了解“打職業”和“玩游戲”是不一樣的，在我看來其存在是非常有價值的。

隨著電競的發展，行業產業鏈正在擴張，許多新的職業在出現，但它們和打游戲的職業選手是兩碼事。能打好游戲并不一定意味著他們適合和熱愛行業內的職業，這個道理也許還未走向社會的年輕學生并不能理解。而高校聯賽真正能做到為電競行業輸送人才、讓學生們正視職業道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