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元
摘 要:近松門左衛門被譽為“日本的莎士比亞”,他在凈琉璃方面的造詣頗深,他在作品中融入了自己對當時社會存在的問題以及其中義理人情的理解并以悲劇的手法傳遞了他獨特的審美理念。
關鍵詞:近松門左衛門;凈琉璃;悲劇美學;義理;社會世情
在日本,曾繁榮一時的雅藝有能樂、凈琉璃、歌舞伎、草子、物語等等。其中凈琉璃本是民間曲藝的一種,因在室町幕府初期,有人說唱源氏公子和凈琉璃小姐的愛情故事得名。說唱者采用三弦伴奏,表演者則是人形木偶。而真正被人稱道的凈琉璃巔峰是近松門左衛門創作的作品。他改變了傳統凈琉璃僅僅作為消遣工具的用途,同時為凈琉璃情節更加豐富作出了貢獻。近松還把強調現實意義和反映人性作為要義。新的凈琉璃被賦予新的武士道時代精神,而且以新的表現形式出現。某種意義上說,近松改革之后的凈琉璃才真正走向雅俗共賞的階段,近松作品當中的悲劇美學和他對社會問題的關注以及其濟世的人文情懷都是他獲得成功的重要原因。近松一生都致力于創作,從他的字句中可以看到一位先驅的反抗力量。
此時,寺廟里念佛的也正念到超度逝者的經文,當聽到“有緣無緣,乃至法界,平等利益。”時,治兵衛說了句“一蓮托生,南無阿彌陀佛。”就由堤壩上跳了下去。而后痛苦地掙扎。治兵衛如葫蘆在空中搖擺著,漸漸地沒有了呼吸咽了氣。在攔截河水的水閘處斷決了與這塵世的緣分。
一大早,漁夫來此撒網,見此慘狀,慌忙四處喊人。“死人了!不好了,死人了!快來,快來看!消息不脛而走。很快故事被編超脫成佛的網島殉情,所觀之人,無不傷感涕零。
《情死天網島》當中還有類似的充滿悲哀和無奈的語句,而這樣的結局也充滿了悲劇的意味。悲劇是把美的東西撕碎了給人看,作品講述了封建社會中紙屋治兵衛與藝妓小春受義理與人情所苦,終于陷入人性愛的深淵,最終殉情的故事。這里的沖突主要發生在日本傳統社會觀念上對男性和女性的固定思維模式當中:做妻子的要維護丈夫的顏面、做情人的勇于奉獻自己專一的愛、做為男性則具有主導女性的能力。女性扮演的是弱者的角色,而男性扮演的不一定是社會定義下強者,卻在兩性關系中有主導意義。而在治衛兵明白真相之后,他有權力選擇自己未來的軌跡,他選擇殉情固然是對愛情的忠貞不渝,換一下思維角度發現,他依舊是勝者之姿,他選擇憐憫誰,怎么憐憫都是他的意志。另一個角度則是對世俗銅臭的反抗和堅持真愛至上的人性。小春將被別人贖身但自己決定即使贖身也要以死來維護屬于自己愛情,小春妓女的身份反而使這份感情更加純粹,不慕金錢追求屬于自己幸福這是站在“理”的道德線上。而男主人公的妻子為了維護丈夫的生命不惜與情敵結盟,又在丈夫選擇真愛的時候默默離去,這是站在“義”的一邊。維護義理是近松的社會劇中探討永恒的主題,也是他創作中歌頌的品質。
《平民的義理人情》:德兵衛怒火攻心,大聲喝道:“你想耍什么花招!難不成你是要陷害我嗎?我真是有眼無珠,看錯人了。豈有此理!難道這錢就這么被你騙去了不成?看來這是你事先設計好了的圈套,若是到官府也是打不贏的官司。就讓我用拳頭來教訓教訓你吧。”上前扭在一起。
近松在《辭世文》中曾這樣寫道:“我雖生在甲胄之家,卻脫離了武家的身份。盡管曾侍候與高位公卿近旁,但并無官位,雖然過著流浪的生活,卻不懂得經商之道,看上去像個隱士,卻不是隱士,像個賢者,卻不是賢者,像個知識淵博者,其實也沒有什么知識。這一切簡直是表面看上是,實則非也。我就是這樣一個贗品者。”因此推之不管是社會世情劇還是情感劇目多多少少都有著作者本人的身影。家族的人因無主成為浪人,他不是有功爵的武士家庭,卻在隨家族輾轉為另一藩主服務時接受到上層教育。因此,近松對自然經濟弱化的社會狀態下那種人性的惡毒極為反感。當時日本正在處于商品經濟不斷發展并沖擊舊式以小農經濟為主的社會轉型時期,人們對凈琉璃和歌舞伎僅僅停留在觀賞的認知層面,而近松利用這些表現形式來反映社會、點醒大眾,傳遞給所有人一次變革的訊息。近松想要通過茶余飯后的娛樂活動讓百姓能夠打破傳統的奴性思維,繼而發現時代的問題,以銳利的眼光審視眼前生活中的種種。這樣看來,近松的創作目的是十分明確的,同時也是十分高尚的。這種創作的先見性,是作者與現實社會的一次對抗。醒世效果是否明顯我們無從考查,但是單從近松作品為人喜愛這一點看來,他也許是成功了,從今人的角度來分析,近松在日本的地位與元代關漢卿在中國的地位相似。同樣是對世情生活和現實社會提出質疑和反抗,但是他們的反抗又同樣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慢慢地改變自己所能改變的現狀。戲劇是一種傳播較容易的藝術手段,不同于讀書要識字,欣賞戲劇的門檻往往只須是生理正常的社會人,因此人們對戲劇的認可度比較高,這一點近松做到了,他的社會世情劇《曾根崎心中》演出時經常座無虛席。
作者的凈琉璃作品中對人性的挖掘和批判極其準確,對人物性格的捕捉亦出神入化。例如:描寫《曾根崎心中》中的反面人物九平次時,將他的惡毒潑皮刻畫地入木三分。同時在敘述故事闡釋情節上可以看出作者對戲劇的掌握非常到位,近松知道觀眾需要的是什么,也能觀察并把握住觀眾的內心世界。可以說近松與莎士比亞一樣,理解一個人物多面的存在,和導致悲劇的終極原因。如今諸如北野物等人將許多人偶劇目改編為電影,雖然改變了表現形式,仔細觀察發現,這些電影幾乎沒有在情節上進行任何的修改,這不僅僅是為了向近松致敬,更重要的是因為近松對故事掌握的爐火純青,拿捏到位絕不拖泥帶水。也許一部可以傳世的劇作需要的就是普世的精神和不朽的內核。“作為生命本性和力量核心的“情”,在近松的世話物悲劇中慢慢展開”。
綜上,近松門左衛門無論是在歌舞伎還是凈琉璃的創作中,都突破了僅僅關注戲劇本身的演繹形式,更加關注一部戲對于觀眾的影響,因此近松門被稱為“日本的莎士比亞”。一位優秀的劇作家應當具有社會責任擔當意識,對人性善良的贊美和勇于反抗黑暗是創作的永恒的主題。近松以上帝的視角俯瞰眾生,又以悲憫之心來拯救眾生,就像一陣清風,吹散每個人心中的陰霾,帶來一片澄明。
參考文獻:
[1]唐月梅:《日本戲劇——東瀛藝術圖庫》[M],上海三聯書店,2006年.
[2](日)近松門左衛門,錢道孫 譯:《近松門左衛門選集》[M],上海書店出版社,2012年1月.(p62).
[3]龍升芳:《平民的義理人情》[J],《作家》,2011年第11期.(p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