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稅務司法制度特點及借鑒

胡　翔（北京大學法學院　北京　100871 ）

德國稅務司法制度特點及借鑒

胡翔（北京大學法學院北京100871 ）

內容提要：在世界各國的法院體系當中，德國的法院體系因其法律保護的縝密性和高度專業化而聞名，其中就包含頗具特點的財政法院①根據德國法院官方網站所用詞匯直譯：Fiscal Court（財政法院） http://www.bundesfinanzhof.de/content/information-english，最后訪問時間：2015年6月1日。。總結德國稅務司法制度的要點，還須梳理其法院體系的歷史淵源和既存結構，全面了解德國的法院體系，進而掌握德國財政法院在稅務司法制度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并為我國提供制度借鑒。

德國財政法院 稅收司法管轄權 稅務法院

德國是聯邦制國家，屬于大陸法系，成文法為其主要的法律淵源。1949年聯邦德國制定了《德意志聯邦共和國基本法》（下簡稱《基本法》），并根據《基本法》制定了一系列法律。由于新的法律體制是在二戰后德國重建時期逐步確立的，為了避免重蹈歷史覆轍，國家在新的法律體制設計中非常注重保護人民群眾的利益，制定了詳細的部門法來調整各類法律關系。此外，國家還進一步提升了對司法的要求，建立了具有高度慎密性和專業化的法院體系。1990年兩德統一后，《基本法》被保留下來，專業化法院體系也得以沿用。

一、德國法院體系簡介

司法制度運行的內在邏輯往往基于其所內涵的司法管轄權限的劃分而得以體現，一如德國專業化司法制度的脈絡——德國法院審判機構是以不同的“司法管轄區”劃分的。也就是說，將各類不同性質的案件以類別組合為分片管轄的區域，再進行專類案件的審理。在此基礎上，每個管轄區域就形成了各自分支的獨立審判系統。

德國的法院體系由五個一般司法管轄區法院和一個特殊司法管轄區法院——憲法法院組成。五個一般司法管轄區分別為：普通司法管轄區、行政司法管轄區、財政司法管轄區、社會司法管轄區、勞動司法管轄區。每個一般司法管轄區內部均設有初審法院、上訴審判法院，它們均屬于各自管轄區的聯邦最高法院②《基本法》第九十二條規定：“司法權付托于法官；由聯邦憲法法院（Bundesverfass- ungsgericht） 、本基本法所規定之各聯邦法院。（Bundesgerichte）及各州法院（Gerichte der Lander）分別行使之。”《基本法》第九十五條規定：“一、為一般法律事件、行政、財務、勞工、社會法律事件， 聯邦設立聯邦最高法院、聯邦行政法院、聯邦財政法院、聯邦勞動法院及聯邦社會法院為最高之法院。”。德國法院體系的分支格局非常有其個性，每個轄區的聯邦最高法院獨立分布于不同的城市里，而不是集中在首都柏林。在所有的管轄區法院之中，分布在各地區的為初審法院，州級法院為上訴審法院，聯邦最高法院為終審法院，其作出的裁判是最后的終審。

二、德國稅務司法制度的特點

1970年，聯邦財政法院從聯邦財政部中分離出來，成為真正獨立的專業法院。因此在德國，稅務爭議不是由普通法院審理，而是交由財政法院審理。

（一）德國財政法院概況

德國的財政法院專門負責受理公民與政府之間因稅務問題引發的糾紛。財政法院有兩級，包括（下級）州財政法院（由州設立）和（作為最高上訴法院的）聯邦財政法院①邵建東：德國司法制度［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另：德國《財政法院法》第二條規定：“德國財政法院由州財政法院和聯邦財政法院組成，其中州財政法院與州高等法院同級，聯邦財政法院與聯邦最高法院同級。”，聯邦財政法院設在慕尼黑，是聯邦在稅收和海關事務中的最高法院； 而州財政法院則分設在各州，負責稅務案件的一審。州財政法院既負責調查案件的相關事實，也負責正確地解釋和適用法律，聯邦財政法院則只解決法律問題。

（二）德國財政法院職責

根據德國《財政法院法》的規定，財政法院的管轄范圍包括納稅核定、兒童補貼、投資補貼等一系列稅務事項，但是對于行政處罰和刑事處罰沒有管轄權。財政法院只管轄與個人權利有關的案件。其判決不僅對雙方具有約束力，對于同樣情形的納稅人也具有約束力。因為，聯邦財政法院的判決通常會成為財政規章或者行政指導，被法律執業者和財政機關遵守。所以，聯邦財政法院的主要職責在于通過解釋法律，維護稅法執行和適用的統一。聯邦財政法院的案例，對于確保《稅法》與《基本法》的一致性具有重要貢獻。

（三）德國財政法院的審級制度

根據《財政法院法》的規定，德國稅務訴訟實行二審制的審判結構。凡涉及稅務爭議的一審案件，不論被告的級別是基層財政局還是聯邦財政部，均由州財政法院審理，即州財政法院的級別涵蓋了普通訴訟中的州基層法院與州高等法院。稅務訴訟的最高審級為聯邦財政法院，即聯邦財政法院的裁判為終審裁判。相比于其他專業法院的三審制來說，二審制的審判結構縮短了訴訟過程，也避免了財政法官人力資源的浪費。

（四）德國財政法院的審判組織方式

根據《基本法》的規定，德國稅務訴訟的審判組織為審判庭，并且按照稅種的不同進行分工并采用合議制審判方式。德國有18個州財政法院，每個州財政法院的審判庭通常由3名職業法官和2名榮譽法官組成②《財政法院法》第五條規定：“Die L?nder k?nnen durch Gesetz die Mitwirkung von zwei ehrenamtlichen Richtern an den Entscheidungen des Einzelrichters vorsehen. Absatz 3 Satz 2 bleibt unberührt.。”。榮譽法官并不參與口頭審理之外的案件審理。1993年《財政法院法修正案》出臺后，州財政法院引入了“獨任制”審判方式，即相對簡單的、法律適用無較大爭議的案件交由法官獨任審理，審判庭則集中資源審理在法律上和事實上更為復雜的財政訴訟案件，這樣就減輕了審判資源的負擔，大大提高了訴訟效率。

聯邦財政法院有11個審判庭，60名法官，一般由5名職業法官組成合議庭。在聯邦財政法院審理的案件，不再進行事實認定，僅對法律的適用問題進行解釋，以促進財政法律適用的統一，這對法官的專業素養有很高的要求。為了確保裁判的一致性，聯邦財稅法院還特別設立了“大審判庭”，由聯邦財政法院院長與按不同稅種分工的各個審判庭中的一名法官組成。“大審判庭”可以對正在審理中的案件進行強制提交討論，以避免未來的裁決偏離現有的判例；同時若任一審判庭認為爭議涉及原則性法律問題，可以在必要的情形下提交給大審判庭進行討論，大審判庭的討論結果對審判具有拘束力，審判庭須根據大審判庭的意見做出裁判。

三、德國稅務司法制度的借鑒

我國現行的《憲法》和《稅收征管法》都體現出了稅收法定原則，隨著稅收法定原則被寫入《立法法》，我國各界對完善稅收立法、司法制度日益重視。而德國作為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一體化組織——歐盟的核心國家，其《基本法》中也蘊含了稅收法定的制度意識，這種法則層面的原則契合，對稅務法院的推進和落實來說是一種深層共鳴。

此外，德國在保障國內稅收穩定的同時，還要配合整個歐盟的稅收經濟要求，在復雜的稅制結構要求下，德國的稅收司法制度經過多次稅制、法律的改革與實踐，已形成較為穩定有序的體系結構，對于我國日益復雜化的課稅要求具有一定的借鑒價值。具體來說，可以考慮以下兩個方面：

（一）培養專業化的稅務司法隊伍，提升稅務司法公信力

根據《基本法》、《法官法》以及《財政法院法》的相關規定，德國對于法官的選任非常嚴格和慎重，法官的選拔，不僅要經過兩次國家組織的考試，還須具備兩年以上的法律工作經歷，這種制度保證了那些法律基礎扎實、實踐能力過硬的高素質人群走上法官崗位，成為職業法官。另外，由于德國的法院體系是分工性的，體現出了權力分散和專業化的原則，這種專業化要求法官相對固定，分工也必須非常明確，民事法官、刑事法官、財政法官、行政法官、勞動法官各成一體，交流交叉使用極少。這樣的司法隊伍不僅保證了法院裁判的公正性和審判工作的高效率，同時也維護了法官的權威和法律的尊嚴。

我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全面深化人民法院改革的意見》指出，要“推進法院人員的正規化、專業化、職業化建設”。對此，我們可以參考德國專業化法院體系的制度構造，以推進建設稅務法院、培養稅務法官的專業化進程為契機，建立稅務法院試點，從而進一步提升司法公信力。

（二）劃分司法管轄區，完善稅務司法體制

稅務司法的專門化從本質上看是現代司法發展的必然趨勢。稅務司法的專門化有利于提高糾紛解決的效率，從而更好地保護納稅人權益。

德國的司法管轄區域劃分提升了法院工作的效率，明確了稅務司法管轄權，從根本上避免了“九龍治水”的治理弊端，這種劃分稅務司法管轄區的做法，對于解決我國司法機關職能重疊的問題具有借鑒意義。

［1］ 邵建東.德國司法制度［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10.

［2］ ［加］布賴恩·阿諾德、［美］休·奧爾特等著，丁一 崔威譯.比較所得稅法：結構性分析［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

［3］ 德國意大利國家司法考試制度簡介——中國司法代表團赴德國意大利考察情況［EB/ QL］.http://www.legalinfo.gov.cn/ moj/ sfxzws/ 2003-03/ 31/content_21788.htm.最后訪問時間：2015年6月3日。

責任編輯：王 平

Characteristics of the German Tax Judicial System and Its Reference for China

Xiang Hu

German's court system is known for its deliberate and professional legal protection among the world's court systems， and fnancial court in Germany is one of them. To better summarize the key points of German tax judicial system， we have to sort out the historical origin and existing structure of its court system， fully understand German court system and further grasp the important role of Germany fnancial court in court system， which serve as a reference for China.

German fnancial court Tax jurisdiction Tax court

F810.42

A

2095-6126（2016）09-007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