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桂香岳跳跳
(1.2.青海民族大學藝術系,青海 西寧 810001)
青海囊謙嘛呢石刻女性藝人調查
楊桂香1岳跳跳2
(1.2.青海民族大學藝術系,青海 西寧 810001)
嘛呢石作為藏族對藏傳佛教崇拜表現形成的一種具體產物,承載并傳達著藏族古老而獨特的文化。由于囊謙在歷史上所處的地理位置特殊,賦予了它獨特的政治歷史經歷,形成了既有藏區嘛呢石文化的共性又蘊涵著當地的特色。本文以四位女性藝人為個案,對囊謙嘛呢石刻女性藝人從事雕刻的成因、發展現狀做了初步的探究。
囊謙;嘛呢石;女性藝人
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被視為藏傳佛教中最受尊崇、流傳最廣泛的咒語,人們口頭將六字真言簡稱為“嘛呢”。在我國藏族生活地區,刻有“嘛呢”真言字樣的石頭統稱嘛呢石,也泛指刻有神、佛、塔等造像和其他經文、器物的石頭。嘛呢石作為藏族對藏傳佛教崇拜表現形成的一種具體產物,承載并傳達著藏族古老而獨特的文化。
2014年5月,筆者因研究課題《青海囊謙嘛呢石雕刻技藝現狀》,前往玉樹藏族自治州囊謙縣進行田野調查。在調查中筆者偶遇從事嘛呢雕刻的白扎鄉吉沙村委會居民啞女,經才角寺堪布介紹得知,在牧區有為數不少的女性都在從事嘛呢石刻,這引起了筆者的濃厚興趣。2015年7月筆者再次前往囊謙縣對嘛呢石刻女性藝人進行專題田野調查,獲得大量詳實全面的第一手資料。
囊謙隸屬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地處青海、四川、西藏三省交界地,西北角與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接壤。秦漢以前,囊謙地區為羌人部落游牧之地。漢代至唐初,先后隸屬多彌國、蘇毗國,唐代為吐蕃節制。十二世紀初,哲哇阿洛率部進入玉樹南部,建立部落,名稱為“囊倫青毛”(藏語意為內務大臣),簡稱“囊謙”,并任首領(世人稱囊謙加寶,意為囊謙王),開始了囊謙王世家族長達600多年、沿傳二十八代的世襲統治,世襲72代形成了政教合一的統治體系。此后,囊謙加寶的勢力不繼擴大,逐步取得了今玉樹州大部分地區的統治權。南宋時朝廷頒發了管理領地的文書,這標志著中央政府對青南地區施政的開始;公元1639年到1642年期間,固始汗和五世達賴賜囊謙王阿牛“毛旺仁青囊家”的稱號,實行了對囊謙部落的直接統治。雍正年間,清廷劃玉樹25族歸西寧辦事大臣衙門管轄,第25世囊謙土王吉爾才旺多杰被任為千戶,管理玉樹全境。自此,囊謙王系由加寶世家過渡到了千戶世家,政教合一的單一王統政權演化成了朝廷任命授權與世襲相制結合的統治制度。①這樣來看,囊謙其實是玉樹的發祥地,在歷史上曾經作為整個玉樹地區政治活動、文化生活、經濟交流的核心,自古以來就作為名滿天下的茶馬古道和唐蕃古道必經之路上的軍事要地,由此可見其在整個康巴地區有著重要的地位和非常深遠的歷史影響。
嘛呢石集中體現了藏族地區傳統文化與民間藝術的精華。它的出現可以追溯到公元7世紀。民間傳說:吐蕃王朝第32代贊普松贊干布為選擇新的王都,來到拉薩河畔。當他下河沐浴時,見水中放出霞光。光芒投射到一塊巖石上,顯出六字真言和觀世音、空行母和馬頭明王諸佛身像。松贊干布得此吉兆,遂于拉薩河谷建立新城。[1]還有一種說法:嘛呢石刻是公元433年(藏王第二十八位拉托托日年贊時期),尼泊爾學者落生措和土來司譯師來西藏傳佛教,當時帶來的佛法中有觀音菩薩心咒六字真言在石頭上自然顯現。從那時候開始藏區虔敬和轉誦并把六字真言刻在石頭上表示長久不滅。另據《西藏考古綜述》描述“西藏歷史上就存在一種從新石器時代發展起來的石文化,這種石崇拜在藏區各地多有遺存,研究認為是由青海一帶的藏區進入藏族腹地的。”[1]不論是淳樸的民間傳說還是有文獻資料作為歷史考證,嘛呢石的產生與傳承演變都源于西藏地區原始信仰中的萬物有靈的觀念。
1.囊謙嘛呢石溯源
囊謙嘛呢石發現地域分布上比較廣泛,每一座嘛呢堆背后的故事傳說都能追溯到當地歷史事件或歷史人物。如:在《吉祥的囊謙》(中冊)一書中有關于這樣的記載:囊謙縣娘拉鄉娘麥村的吉日達嘛呢,據記載,娘楚·桑求生巴和嘉納·桑求帕巴兩位尊者一起商定,二者作為玉樹結古新寨那嘛呢的奠基人,兩人共同選擇一良辰吉日,一同在當天各自建一座嘛呢石堆,在公元1715年的某個吉時二者分別為結古嘉那嘛呢和娘麥吉日嘛呢舉行了奠基開光,自此,就有了結古嘉納嘛呢和吉日達嘛呢的功德和加持無二無別一說。又比如:賽麥松舉嘛呢在今天的娘拉鄉多淪多村,根據傳說,大約在公元十世紀中葉吐蕃爆發了內亂,當地各個部落首領分別割地為王。吉邦·容查察更是當時弱小的領國總首領,他的長子連巴曲嘉在前往郭躍的途中,被郭躍王然洛頓巴江岑所殺。其后不久,領國的新王格薩爾帶領部族人迅速崛起,也就是在這一時期成就了名滿天下的領國三十大將。后來為了祭奠連巴曲嘉,祈禱他魂歸故里,領國的三十大將在三十塊石頭上用黃金雕鑿下六字大明咒,并將這些石頭安放在連巴曲嘉的陵墓之上。從此不斷有人在陵墓上刻放嘛呢石,最終形成了現在著名的賽麥松舉嘛呢堆。[2]
從這些記錄或傳說可以看出,囊謙地區嘛呢石總是伴隨著歷史人物活動而產生的,而且嘛呢石的規模和影響往往與人或事的政治、宗教影響相對應。人們將這些歷史人物或事件與神秘景象聯系起來,從而使對歷史人物的敬仰、崇拜之情,轉換為對佛的虔誠、敬意銘刻在民眾的心中。[2]
2.囊謙嘛呢石的分布狀況
從分布狀況來看,囊謙地區現存4處規模相對較大的嘛呢石發掘地。從歷史資料記載分析,囊謙嘉瑪嘛呢是它們中現存年代最久遠的,距離現在已經有1000多年歷史,即便是發現距今最近的囊謙嘎嘛呢距離今天也已有200多年歷史。
很多嘛呢石被發現于王城遺址附近(如囊謙嘎嘛呢坐落于囊謙王宮遺址),有些則散落在進入川藏地區的必經之路兩旁(如囊謙嘉嘛呢坐落在通往西藏昌都道路旁、兩省區交界處),還有一部分坐落于曾經發生過歷史重大事件或者與重要歷史人物活動有聯系的地點(如賽麥松舉嘛呢堆坐落在連巴曲嘉陵墓上),也有一部分被先人選擇安放在舉行宗教儀式所選擇的風水吉祥的寶地(如吉日達嘛呢)。
從其發展變化的過程來看,都經歷了一個由個別人行為到民眾普遍信仰、由初建到輝煌的過程。據史料記載,嘉瑪嘛呢在瓊波·嘉揚羅珠僧格時期,石刻文獻曾多達30億塊,嘉瑪經堂西側約0.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堆滿了嘛呢石。[3]現在,囊謙縣最大的兩座嘛呢石是囊謙嘎嘛呢和嘉瑪嘛呢,囊謙嘎嘛呢占地大約有6800平方米,高度近45米,繞嘉瑪嘛呢一圈大概有420步,但即便如此,其規模也已遠不如最輝煌時期。[2]
3.囊謙嘛呢石雕刻工藝特點
嘛呢石雕刻其實是人們內心信仰的一種外化表現形式,所以與生俱來一些天然的特點,比如人們自發參與創作、簡單易學、雕刻的表現手段靈活多樣、流傳范圍比較廣等。民間自發的雕刻嘛呢石行為對這些石頭的雕刻本來就沒有特殊的規定,對雕刻者本身也沒有很苛刻的藝術要求,所以歸納整理出如下幾點雕刻技藝特征:
取材簡易:對于用于嘛呢石雕刻的石料材質沒有特殊的規定,通常人們會就地取材,只要表面比較平整適合雕刻即可。通常人們會選擇天然卵石,石材色澤多種多樣,形狀或方或圓并且大小不一,不需要再進行形狀上的加工處理。雕刻工具簡單:一般使用普通的鋼砧、錘子就能完成雕刻;在雕刻的過程中,簡單的內容或圖形可以直接進行雕刻,復雜一點的內容,則可以預先把要雕刻的內容刻制在石材表面,再用鏨子細致地慢慢雕鑿成型。色彩鮮艷:創作者可用帶顏色的礦質石粉顏料和牛奶配成的五種顏料按特殊的意義對石頭進行修飾,綠色代表救苦救難,白色象征避邪消災,黃色表達增益福德,紅色表示慈悲懷愛、青色預示調伏順從。雕刻技法多樣:從簡單到難的程度來劃分,常用陰刻、陽刻和浮刻這三種雕刻方法,有時單獨使用,有時交叉使用在同一塊石材上。形式多樣:沒有特別的限制,沒有固定的章法與程序,即便是出自一個藝人之手的不同的石頭,雕刻同一個神靈也會展現出千姿百態不同的形式。雕刻內容豐富:內容除了常見的六字真言外,還有經文、佛像等,完全由“敬佛之心和從善信念”而定,無固定模式。
總之,作為藏傳佛教的一種表現方式,嘛呢石這一承載著當地歷史、文化和生動形象的特定文化產物,表現出其自身的特點,是歷史的產物、時代的足跡,有著豐富的歷史文化,是歷史的活態、流動的見證。

圖1②陰刻

圖2 陽刻

圖3 浮雕

圖4 佛像
長期以來,藏族地區生產力低下,物質財富匱乏,自然條件惡劣,自然災害時有發生,農牧業生產極不穩定。囊謙地廣人稀,交通設施相對落后,交通不便,空間相對封閉,信息閉塞,社會分工單一,可從事的工作不多,生活境況面臨著諸多困難。這種背景下,雕刻嘛呢成為她們謀取生計的一個重要手段。
在囊謙地區從事嘛呢石刻的女性并不多,主要集中在經濟欠發達地區,交通設施不便利、地域偏僻的地方,即便在經濟相對發達地區,交通便利的區域參與的人數比例也很少。雕刻嘛呢石已經從曾經家家戶戶都能雕刻,人人都參與雕刻逐漸轉變為商業化發展趨勢,隨著社會分工細化及商業化的介入,現在從事雕刻的人員銳減并且主要的雕刻藝人都受個人或者寺院的雇傭,按照雇主的要求進行雕刻然后按照約定的價格出售獲利;另一方面,交通條件的改善及通訊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使得藏族地區外出求學、工作或者直接從事商業的人數增加,人們的觀念逐漸轉變,人員的流動量也相應增大,很少人能潛心從事這項并不能很快見到經濟效益的宗教藝術事業,這也是商業化、現代化快節奏文明對嘛呢石雕刻從業藝人產生沖擊,致使藝人數量減少的一個原因。
群措,女,32歲,識藏文,現居住囊謙縣香達鎮鬧吾拉澤小區的居民。在與群措的交談中感覺到她是一個比較耿直、話語不多的女性。從她的言談中獲悉,她從事雕刻嘛呢石的時間不長,經濟狀況并不樂觀,但群措并沒有流露出經濟狀況給她帶來壓力的不滿,并且在筆者的面前呈現出十分滿足的狀態,筆者深深感觸到她們對宗教信仰的虔誠,雖然依靠雕刻嘛呢石作為經濟來源,但這并不是惟一的目的,她們的終極目標是來自于對宗教的信仰,來自于神靈庇護,精神支柱遠遠大于生活條件的優劣,所以她們雕刻的每一個字都傾注著雕刻者的信仰與虔誠。
仁吉巴,女,40歲,識藏文,現居住囊謙縣香達鎮鬧吾拉澤小區的居民。仁吉巴原籍是西藏昌都地區昌都縣嘎瑪鄉,從小跟隨姨娘學習嘛呢石雕刻,后由于生活壓力,來到囊謙。西藏昌都地區昌都縣嘎瑪鄉非常偏僻,北與青海囊謙縣接壤,昌都縣嘎瑪鄉素有“匠人之鄉”的美譽,民族民間文化底蘊深厚,全鄉民族民間工藝包括:唐卡繪畫、金屬工藝鍛造、石刻等民族手工藝,2002年被西藏自治區文化廳命名為“民族民間手工藝術之鄉”, 2008年被國家文化部命名為“中國民間文化藝術之鄉”。③囊謙當地傳統文化與周邊文化的交融豐富了本地域的文化內涵,促進了地域傳統文化的發展,正由于新鮮血液的融入也就賦予了囊謙嘛呢石傳統文化發展、延續的新的生命力。

圖5 群措(左一)

圖6 仁吉巴

圖7 更藏曲吉老人
更藏曲吉,75歲,識字,囊謙縣白扎鄉吉沙村委會四柔組居民;才讓措,37歲,識字,囊謙縣白扎鄉吉沙村委會四柔組居民。在交談中了解到她們一開始從事雕刻嘛呢石都是為了生計,隨著經濟條件的改善,逐步開始為自己和家人刻,有時鄉鄰們家里有事情了,就請活佛算一算,活佛定下刻的內容,鄰里就來請她們刻。從事嘛呢石雕刻的人員一般生活在寺院嘛呢石堆的周圍,群措、仁吉巴居住在囊謙縣香達鎮,附近就有寺院雜毛寺的薩普嘛呢石堆,更藏曲吉、才讓措居住在白扎鄉吉沙村委會,旁邊就是才角寺的囊謙千戶嘛呢石堆,環境造就了需求,需求催生了職業,也為她們的技能得以延續提供了空間。
從以上交談中略知,她們的家庭中雕刻嘛呢石是由祖祖輩輩傳承的,世代以此為業,她們從小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潛移默化地受到熏陶,有的婦女是嫁過來才開始慢慢學習雕刻,逐步承擔起家庭的重擔。所以說藏族婦女在與生產資料息息相關的生產生活過程中扮演著重要的創造者的角色。
藏族女性在雕刻嘛呢石過程中所呈現的角色是和她們在生活中的作用息息相關,她們不僅肩負著繁重的家庭生活重擔,一方面維持家庭生計,一方面幾乎承擔了除宰殺牲畜以外的全部家務勞動和生產勞動,女性所承擔的勞動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斷增加,結婚以后就承擔起整個家庭中最主要的生產生活勞動。因此藏族婦女在家庭經濟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承擔著教育子女、傳授技能的權利和義務。從一些傳統的藏族家庭中我們可以看到,家中年長女性都肩負著照看孩子的任務,這在一定的程度上已屬于文化習俗的傳承。而由于性別角色的分工,形成了“照看年幼兒童的早期工作最有可能是由女性來承擔”的局面,因而“作為傳統性別角色定義的一種后果,幼兒的絕大部分時間很有可能與婦女一起度過”。這種母親在家庭教育中的重要性,其根據在于“母儀先于父訓”。[4]所以母親與孩子接觸的機會較多,為此婦女將傳統手工技能傳授給女兒和家庭其他女性成員提供了很大空間。這種傳統手工藝傳授同樣屬于對藏族傳統文化的繼承,同時也說明民族傳統文化的傳承是在人們生產活動的參與過程中得到完整保存和繼承的,藏族女性這種看似家庭手工技能的傳承其實是在文化的傳承中起著重要作用的一環。
藏傳佛教在藏族地區有著長期、深刻的影響,藏族地區基本上全民都信奉藏傳佛教,宗教生活占據了藏族人們精神生活的大部分。這也是女性從事嘛呢雕刻極為重要的另一個原因。女性除了承擔繁重的家庭生產和生活外,宗教信仰是她們精神生活的寄托,滲透于生產、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她們的行為方式上處處閃耀著宗教精神。藏區女性任勞任怨、勤勤懇懇、辛勤勞作,生活再苦再累也能忍受,這種宗教給與了她們極大地鼓舞,因此祈求佛祖保佑和上師加持,能夠幸福地生活。在卻落的碩士論文《安多藏族文化中的女性地位研究》中論述到:
在藏族人們的精神生活中,他們將對藏傳佛教的信仰作為一種特殊的精神和情感寄托,幫助他們調整平和虔誠的心理狀態,這種信仰的力量也正是他們對待周圍世界的一種態度。從社會心理學的角度講,宗教信仰是一種特殊的社會心理現象。宗教信仰在藏族婦女心中地位是至高無上的,她們對信仰的神明充滿著敬畏及虔誠的信念。藏族姑娘們自記事起,就受到成長環境的影響,使她們感悟宗教在日常生活中的地位和影響,在她們的認識中,所有人除去父母的呵護,最重要的是還能得到佛的加持。所以,從跟隨長者拜佛直至發自內心的虔誠供佛,漫長的人生歲月,始終伴隨著對佛祖虔誠的信念。……在虔誠信仰佛教的藏族婦女看來,是否虔誠信佛供佛,是衡量一個人道德水平高低的重要標尺。在藏區,人們十分看重一個人的道德素養,其衡量標準之一就是看這個人(尤其是婦女)是否虔誠信仰宗教。藏族的傳統觀點也認為,一個人要想做善積德,就必須聽從佛言教誨,這樣才能有所收獲,做一個真正品德高尚的人。所以,人們把虔誠拜佛當作一種美德,把遵守教義當作人性完美的最基本體現,[5]

圖8 機器生產

圖9 原材料

圖10 傳統工具

圖11 才讓措進行手工雕刻
從以上的論述中可以看出藏族女性對佛祖神明充滿著虔誠的敬畏之心,能得到佛的加持是能使她們的內心深處最幸福和滿足的事。因此,虔誠供佛、修行就成為婦女日常生活以外最重要的事。正因為藏族婦女勤勞、耐苦、心靈手巧、感情細膩,在嘛呢石雕刻中更能以細膩、傳神的技法體現對佛祖的敬仰和虔誠。在修行的過程中每雕刻的一個字里都傾注著雕刻者的虔誠、信仰,都滲透著對神靈的敬拜,他們已不再把雕刻嘛呢石作為維持生計的一種技能,也不是為了用來賺錢的一種途徑。而是把雕刻嘛呢石當做念經、轉經一樣,是修行的過程,是一種義務和責任,甚至是一種榮幸與心靈的慰籍。這種信仰外化到人們的生活中通過變成人們日常生活需求得以保留傳承下來。
所以不論男女,都將人類文明的歷史不斷向前推動著,無形中都屬于社會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傳承者,婦女通過生活中的勞動,同樣對創造人類文明起著推動及發展的重要作用。藏族婦女作為當地社會生活中一個主要而龐大的勞動群體,無形中對藏區宗教事物的傳承及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嘛呢石作為宗教精神中一種具有象征意義的符號,同時也是藏族人們宗教信仰在生活中的一種表現形式,是藏區佛教信眾們精神寄托的一種形式和文化意識體,對于研究藏族宗教文化、民族歷史、社會風俗等有著深遠的意義。目前,從囊謙地區嘛呢石刻女性藝人體現出的整體現狀,可看出存在著如下許多不容忽視的問題。
1.文化程度偏低
在調查過程中發現,從事嘛呢石雕刻的女性受教育的程度普遍不高,基本沒有機會接受正規的學校教育,藏區地廣人稀,地域偏遠,交通設施落后,經濟貧困、生產力水平低下,女性受教育意識淡薄,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相對弱一些;思想觀念和生活方式陳舊與落后,致使藏族女性文化水平低,再就是民族差異造成的,藏族有自己的文化、語言、文字、歷史,所以在這種民族欠發達地區存在傳統與現代沖突的問題,往往體現在這些地方的人對現代科技文化教育認識不足,[6]造成當地婦女文化水平偏低。
2.勞動強度大
女性藝人每天除了除了雕刻嘛呢石以外,還要主持家庭大量的事務,照顧家中的老人、孩子以及全家人的家務勞動和生產勞動。另外,佛教傳入藏區,大多數被選送進寺院有機會學習宗教文化的多數都是家庭中的男性,這樣一來,家里的日常生活事務全部由女性獨立承擔并完成,家庭勞作辛苦且事務非常多,勞作時間長且強度較大,正如著名的八大藏戲之一《朗薩偉蚌》中唱詞所表述的:
“早上起得最早,晚上睡得最晚,做飯炒青稞,紡線織氆氌,下地干莊稼活,既勤奮又能干,使家里的日子過得美滿幸福。”[7]女性依然成了家庭和社會的的重要勞動力。隨著經濟條件的改善,勞動強度有所降低,在農忙時節,婦女每天仍然要勞作約十幾個小時,所以對她們來說,改變不是太大,基本她們每天仍然保持著傳統的生活、生產方式。接受采訪的過程中,女性手中的活沒有停止,不斷地在進行著,偶爾也會停下來,訪談基本是在她們的勞作過程中進行的。
3.操作空間差
調查中,發現女性藝人從事嘛呢石雕刻的條件非常艱苦,操作空間十分簡陋,有的露天雕刻,有的只搭建一個簡易的棚子,四周透空,只能遮陽避雨,有的是一個簡單粗糙的小房,但無門無窗,還有的雖然有門有窗,但內部沒有取暖設施,寒冷潮濕。而且,藝人從事雕刻時基本都是席地而坐,且不采取任何防塵防護措施,特別是在密閉的空間操作,雕刻時產生的碎石粉末常常彌漫整個空間,對長期從事雕刻藝人健康造成的侵害不容忽視。
隨著社會分工越來越細,藏區女性在從事嘛呢雕刻藝人中的比例仍將會不斷上升,重視和做好相應的保護工作,對促進嘛呢石文化發展意義重大。
1.加強宣傳引導,提升從業女性藝人的認同感、榮譽感。
嘛呢石刻作為藏傳佛教在青藏高原傳播的一種重要形式和途徑,不僅是宗教信仰驅動的產物,更是當地歷史文化的一個縮影,同時也是人類共同的珍貴精神財富。女性藝人從事嘛呢雕刻,打破了一些原始的、固有的觀念束縛,她們用雙手給每一塊石頭賦予了靈性,逐漸在承擔社會的、文化的責任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這既是對嘛呢文化的拓展和延伸,也體現了社會的發展和進步,同時,她們在這種文化勞動創造過程中獲得了物質及精神方面的成就。其正面的、積極的作用,要在社會輿論面上予以肯定,加以宣傳,喚起全社會對女性從事嘛呢雕刻的認同。同時,也使更多的從業女性認識到,嘛呢雕刻不僅是一種謀生手段、信仰寄托,更是對民族文化的傳播、弘揚的一種貢獻,從而在思想認識、從業理念、藝術創造等方面有質的轉變。
2.加強文化普及,不斷賦予嘛呢雕刻技藝傳承新的生命力。
嘛呢雕刻作為一種文化藝術形式,單純以師徒相傳、家族相傳等傳承方式,缺乏應有的生命根基。調查中發現,從事嘛呢雕刻的女性,普遍文化水平較低,有的不識字,只能對照經文雕刻,有的也只認識簡單的字詞。作為嘛呢雕刻藝人隊伍中的重要組成部份,女性在雕刻實踐中,必然會有她們自己的體會、感受和經驗總結,但受文化程度限制,這種來自實踐的富貴財富往往很難以文字的形式保存和傳承下來,使得技藝傳承往往更多的是注重形式,而缺乏內在的精神和內涵。
3.加強健康知識的普及宣傳。
囊謙地區從事嘛呢雕刻的女性藝人,長期生活在高海拔、缺氧地區,惡劣的自然環境本身對人的健康損害較大。加之,地廣人稀、醫療條件差,一些疾病得不到及時有效的診斷和治療。同時,也缺乏基本的衛生防護常識,使得身體在長期從事嘛呢雕刻過程中,難免受到來自粉塵、潮濕陰冷環境的侵害。因此,要結合藏區醫療事業發展,加強疾病防控知識的宣傳普及力度,切實增強從業女性的自我防護意識,提高自我防控能力。
囊謙嘛呢石不僅蘊含著深厚的人文價值還傳承著傳統工藝匠人對神明的虔誠信仰,承載了當地文化演變的歷程,是民眾活的精神記憶,是文化認同的重要標志,也是維系一個民族生存的生命線。嘛呢石還蘊含著藏民族傳統文化的根源,保留著該民族文化的原生態和獨特的精神內涵,是一種活態文化。這使它從自然界中一塊極為普通的石頭蛻變成了文化的載體,成為人們心目中神圣之物。藏民族在人和自然和諧共生的過程中賦予了嘛呢石特有的靈性,她既然是一種活態文化,那么她的特點就離不開技藝傳承人,而女性藝人在這一傳承延續的鏈條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要充分認識和肯定她們的作用及地位,讓更多的人認識到女性藝人在民族民間藝術中的價值,使得這種文化能夠源遠流長的傳承。(本文系青海民族大學2015年校級人文社會科學青年項目[項目編號:2015XJRS014]階段性成果。)
注 釋:
①參考網頁http://blog.sina.co.cn
②文中所有圖片均由作者在玉樹藏族自治州囊謙縣進行田野調查時拍攝。
③參考網頁http://www.baike.baidu.com
[1]趙曉榮.紋刻嘛呢石工藝及其文化藝術特征研究[J].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2).
[2]楊桂香.青海囊謙嘛呢石雕刻技藝現狀調查[J].青藏高原論壇,2015(2).
[3]夏吾李加.玉樹地區石刻文獻遺產整理研究述評[J].青海社會科學,2011(5).
[4]錢麗梅.迪慶藏族婦女與傳統手工技能的傳承[J].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2)
[5]卻落.安多藏族文化中的女性地位研究[D].中央民族大學碩士論文,2005.
[6]喬薇.藏族牧區女性生存現狀透視[J].理論前沿,2013(4).
[7]惠麗.“六月會”女性角色研究——以青海省同仁縣四合吉村為例[D].蘭州大學碩士論文,2013.
【責任編輯 徐英】
Manis Stone Women Artists Survey of Qinghai Nang-qian
YANG Guixiang1YUE Tiaotiao2
(Arts department of Qinghai Universityfor Nationalities,Qinghai Xinning 810001)
Stone as a Tibetan Buddhist worship formed a specific product,bearing and communicate with Tibetan ancient and unique culture.Because thecapsule modesty in the history of the special geographical position,give its unique political history experience,formed from Tibetan areas,yet the mini-sculpture commonness and contains the local characteristics.In this paper,four women artists as a case of capsule modest.Artists engaged in the cause of carving,Mani stone carving women development makes a preliminary inquiry.
Nangqian,Mani stone,Women artists
G122
A
1672-9838(2016)02-042-07
2016-05-06
楊桂香(1970-),女,河北省定縣興人,青海民族大學藝術系,講師。
岳跳跳(1988-),女,甘肅省天水市人,青海民族大學藝術系2013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