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檣
中國內地編劇,2005年編劇的電影《孔雀》獲第55屆柏林電影節評委會銀熊獎;2011年擔任電影《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編劇,獲第50屆臺灣電影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2015年憑《黃金時代》編劇獲第24屆金雞百花電影節最佳原創劇本獎。2016年6月,加盟嘉映影業,成為嘉映三大合伙人之一。
李檣表示,未來自己創作的劇本項目,嘉映會是最主要的合作伙伴。作為名副其實的合伙人,李檣也有參股,不過他對記者表示,“我從來沒問過我的股份占多大比例。我們是好朋友,我相信覃宏。”
除了編劇工作,李檣越來越多地介入監制環節,也開始從純粹的文藝青年創作逐漸走向類型片寫作,但他說,電影業的人聲鼎沸對他沒有太大影響,反而讓他更加警惕,“趨之若鶩的事情背后一定存在盲目性。”
《綜藝報》:你從《黃金時代》開始擔任監制。《沒有別的愛》《影子灰燼》和《心理罪之暗河》你也都是監制。從編劇到監制,這是一種增強話語權的策略嗎?你的監制工作具體包含哪些內容?
李檣:我之所以做監制,其實是因為我熟悉自己的劇本。導演要處理劇本之外很多事無巨細的繁雜工作,我去幫導演做一些相關工作是很有效的,因為我更知道好鋼用在哪個刀刃上,大家也會信任我的判斷。其實從一開始,我就在做除了編劇之外的其他事情,無形當中已經做了監制的工作,只是當時沒有這個頭銜。
我做監制以后,自己的劇本是要自己選擇導演的,之后還包括幫導演搭配班底、選擇演員、音樂意見、后期剪輯,甚至于市場營銷等等工作。但是我個人不需要投資,我所在的公司投資就可以了。
《綜藝報》:《黃金時代》是一個高投資的文藝片,但文藝片只有低成本才有回收可能。這個矛盾的項目最后仍然得到了文藝片的市場待遇。你如何看待這個結果?在和嘉映接下來的合作中,你如何去權衡藝術性和商業性?
李檣:其實跟它的題材比,《黃金時代》6000多萬元的投資完全不算高成本,因為它太龐雜了。演員沒收多少酬勞的情況下,緊打緊算還得這么大體量。跟《國王的演講》這樣的影片比,它的投資其實低得不得了。當然這部影片的市場回饋都在預料之中,但我們認為電影需要多種類型存在,不能僅僅計算影院票房的利潤。有時候資本是需要扶助小眾電影,支持藝術探索的,否則電影品種就會千篇一律停滯不前了,這也是我和覃總的共識。
藝術與商業的平衡是電影最理想的境界,我們會不斷努力,但這由很多因素共同決定,不能投機取巧。對待電影,我始終抱有虔誠的朝圣者的心。
《綜藝報》:你在嘉映公布的三個片目(《沒有別的愛》《影子灰燼》《心理罪之暗河》),題材相比于你之前的《孔雀》《立春》《黃金時代》明顯更加類型化。你是主動在向市場靠攏嗎?
李檣:你如果看到劇本,就不會這樣認為了。我有很多寫作方向,所有的方向都圍繞著我的良知。這些作品都是我計劃之中,醞釀了好幾年,并非只是針對市場進行了調整。它們依然會保持對電影藝術的尊重,而不是只迎合市場。這么說并非是我不關注觀眾,而是對于創作者而言,所有作品必須發心端正,完全投入,而不是抱著想爭取市場的企圖心,后者是本末倒置。好故事都會有它的市場價值,就像好吃的飯館一定會有顧客來。
《綜藝報》:你覺得中國近幾年還會出現《黃金時代》這樣勇于探索又舍得精工細作的文藝大片嗎?
李檣:我相信會的。不用低估一個時代,也不用高估一個時代。人類歷史上并非所有藝術作品都生逢其時,任何一個時代,總會有電影人奉獻出大家無法預料的驚喜之作。
《綜藝報》:從《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開始,你越來越多地參與到改編劇本的創作。這是你主動的選擇,還是IP改編的趨勢使然?
李檣:IP這個詞是很無聊的。非要這樣說,蕭紅也是IP,只是沒有那么流行。其實電影從誕生開始,改編和原創兩種形式就一直存在,并駕齊驅。我沒有刻意地區分改編和原創,因為即使是改編,我的改動也很大,難度幾乎和原創一樣。
《綜藝報》:現在電影業界有些人一方面承認劇本的重要性,編劇費用漲得很快;一方面又希望能快速產出好劇本,浮躁之風日盛。在這方面,你個人有什么樣的體會?
李檣:我們需要不斷回望歷史,因為歷史一直在循環。電影業出現淘金熱,在不同的歷史階段都存在,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這對我的創作沒影響。當年寫《孔雀》時,電影行業確實比較荒蕪,人庭寥落,但是它沒有衰減我對電影的熱情。現在行業熱了,人群鼎沸,我也不會因此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這就跟我逛公園遇到天氣變化一樣,并不直接影響我的活動。人多的時候我反而更戒備,因為趨之若鶩的背后一定有盲目性存在。
但是,我很高興越來越多的觀眾把看電影作為他們日常精神文化活動的一部分,我祈禱這個現象能成為常態,永遠繼續。馬丁·斯科塞斯說過,“當燈黑下來,那么多你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觀看電影時,有種教徒般的虔誠。”我很喜歡這句話。
《綜藝報》:在中國,以“電影編劇”身份立足的人鳳毛麟角,你就是其中之一。一些人甚至認為,電影導演本身就應該是自己作品的編劇。你認為中國為什么缺少真正的電影編劇?
李檣:我認為這話有失偏頗,受到“作者論”的影響。電影是個綜合藝術,每個人都要各司其職地完成工作。缺少好編劇是個表面現象,這樣的總結也很懶惰。我們都愿意找一個事情成敗的關鍵因素,以便快捷地歸納事件因果。如果真有個“一言以蔽之”的真諦存在,那豈不是人人都能成功?任何一個電影環節都缺少人才,尤其是藝術崗位,需要天分加時光的打磨。現在大家都不愿花時間培養優秀人才,什么都要速成,怎么可能出好作品呢?即使本來是好編劇,在速成的壓力下也出不來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