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端鴻



月,湯森路透宣布將知識產權與科技業務以35.5億美元的價格出售給Onex Corp和霸菱亞洲投資,引起了業界的廣泛關注。學術界主要關注《科學引文索引》(SCI)、期刊影響因子、基本科學指標數據庫(Essential Science Indicators,簡稱ESI)還會不會繼續占據中國學術評價的制高點;政府部門更加關注國際學術標準未來會如何變化,本土學術市場何時才能培育出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學術型公司;商業界則更加關注價格不菲的成交是不是一筆劃算的投資,亞洲學術市場是否具備進一步投資的價值。長期以來,在中國人的固有觀念當中,學術、政治和商業是三件彼此獨立而又存在互動關系的事情。學術既意味著學者對事物本質規律的探究,也意味著知識分子對國家和社會的一種責任;學術應當與政治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但是“學而優則仕”又是中國傳統文人內心的一種價值追求;“輕商”是中國傳統的文化傾向,當學術成為生意就很難得到人們的尊重。不過,隨著中國大力推進科技創新和大力發展文化產業,這種傳統格局正在悄然發生改變。
在國外,學術與商業聯姻早有歷史可循。1957年,尤金·加菲爾德博士創立的美國科學信息研究所(Institute for Scientific Information,以下簡稱ISI)就是一家學術型的公司,其宗旨是為科研人員提供全球最重要和最具影響力的研究成果。1964年,ISI正式推出了《科學引文索引》(SCI)。SCI的問世,突破了傳統的基于關鍵詞、主題詞以及學科領域的界限,為廣大科研人員提供了一個涵蓋科研作者、機構、文獻、主題和國家信息在內的龐大學術網絡。SCI獨特的引文索引(Citation Index),把分散在不同期刊中的相同學科領域的學術論文進行歸類,并標明來源、作者、引文等信息,以便于科研人員通過這些線索找到豐富的文獻全文。SCI還可以通過歷史文獻被當前文獻的引用,說明文獻之間的相互關系,以及歷史文獻對當前文獻的影響力。這為科學研究提供了極大的便利性,有助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進行知識創新。
湯森路透集團每年都會出版期刊引用報告(Journal Citation Report,JCR)。這種方法解決了如何客觀、科學地衡量大型綜合型期刊(如《Nature》,《Science》)和文章數量相對較少的專業型期刊之間影響力的難題。在JCR中可以得到每種期刊的影響因子(Impact Factor,IF),該指標反映了某期刊前兩年發表的論文在第三年中的平均被引次數。影響因子的高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某一期刊的學術影響力。筆者認為影響因子作為一項客觀的數據予以披露是十分必要的,否則多如牛毛的期刊影響力便被隱藏進了“黑匣子”,更加容易導致魚龍混雜。但是,用期刊影響因子的高低替代學術成果質量的評判是非常不可取的,尤其不能直接用高影響因子期刊發文數來評判學術機構和學者個人。至于中國學術是否要拋棄影響因子,筆者認為它只是一個客觀指標,重點是如何對其進行客觀的應用,主動權掌握在學術界,而不是出版社或科技信息服務商手中。就像在高等教育領域,大學排名結果也容易導致濫用,但并不意味著要把大學排名禁止掉。
最近兩年來,科學計量領域的商業機構不斷加大對亞洲的投資力度,業務范圍不斷拓展,職員人數不斷擴張,最為典型的代表就是傳統的行業引領者湯森路透,以及愛思唯爾和自然出版集團兩家出版商的加入。從1964年SCI正式推出后,ISI經歷了飛速發展的階段,1992年獲得加拿大媒體巨頭湯姆森集團的青睞,成為湯姆森科技與醫療事業部的一部分。2008年,加拿大湯姆森集團正式完成了與英國路透集團的并購,新公司命名為湯森路透。原湯姆森科技與醫療事業部經過業務調整變更為湯森路透知識產權與科技事業部。20多年來,SCI迎來了一個全新的高速發展時期,至今已經深受全球領先研究機構和數以百計的政府機構的信賴。此次湯森路透出售知識產權與科技,主要原因在于,湯森路透將“更加專注于全球商業與法律法規交叉領域的業務”,而知識產權與科技業務成為新的公司實體后,也將獲得進一步發展的契機。這次以35.5億美元出售不僅不是低價拋售,而且是高價成交,凸顯了資本對亞洲數據與信息服務市場潛力的積極預期。
愛思唯爾基于Scopus數據庫開發了Scival分析平臺,Scopus是全世界最大的摘要和引文數據庫,涵蓋了4000個出版商的15000種期刊。2012年,自然出版集團在上海成立了編輯部。2014年,自然出版集團開發了自然指數(Nature Index)、自然指數排行榜等指標。個人體會,湯森路透是一家學術氣息很濃的公司,盡管屬于商業公司,但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第三方的獨立性。該公司的選刊部與其他業務部門有嚴格的“屏障”相隔,期刊能否被收錄,植根于嚴謹的國際學術同行評價和客觀的期刊影響因子。而且,由于它并不從事出版業,可以相對保持獨立性。愛思唯爾的索引是在堅持同行評議原則基礎上,對學科覆蓋面和期刊覆蓋面做到更加完整。雖然他們的數據庫覆蓋面具有較大優勢,但是他們堅持不做基于引文的排名,是一種克制的態度。自然指數則是由出版商自己來做指數排名,從一開始就無法擺脫利益相關者的角色。而且,自然指數本質上是一種簡化的科學計量指標,只是為該類指標增加了一個觀測角度。
在科研工作中,筆者每每感受我國教育、科技領域數據開放與信息公開的滯后。部分公開的信息也只見統計結果,不見數據源。而很多外國商業機構所提供的數據卻給我們的研究工作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世界上有100多個國家和地區使用科學計量數據進行科研績效評價和決策支持,其中不乏美國NSF、歐盟委員會、日本文部科學省、英國高等教育基金委員會等機構。縱觀整個亞洲,越來越重視基于事實和證據的教育與科技決策支持,知識產權與科技業務增長前景受到業界看好。正如霸菱亞洲的創立者與首席執行官Jean Eric Salata所說:“我們在亞洲看到了獨特的業務增長機遇,這項業務的未來增長是由于知識型經濟驅動的轉變,以及對科研的持續支持推動的。”
數據是各個領域的核心資產,逐步培育更多的中國本土科技信息與數據服務商,并推動他們走向國際化,已經成為當務之急。(作者單位:同濟大學高等教育研究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