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國產動畫電影票房之外的缺失

張景

（西南民族大學，四川成都610041）

論國產動畫電影票房之外的缺失

張景

（西南民族大學，四川成都610041）

動畫電影作為中國電影的一部分，扮演了越來越重要的角色，她的成功部分的代表了中國電影的成績，她的失敗也是中國電影業弱點的縮影，近來國產動畫電影無論是在口碑還是在票房上都取得了令中國電影驕傲的成績，但是中國動畫電影的產業化不充分的，使得一部作品的成功更多的要靠主創個人的影響力。漂亮數據的背后依然有許多問題依舊沒有解決，值得我們審視和思考。

動畫電影；符號化認知；地球村；動漫產業

中國的動畫產業正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時期。在這個時期，資本的運作和產業規模提升，造就了動畫電影的一個小繁榮，從2015年的夏天國產電影的整體表現就可以看出，根據時光網統計，截止8月31日，全國單月票房累計36億元，同比增長38%，累計放映493.6萬場，同比增長34%，累計觀影人次1.04億，同比增長36%。截至8月31日，全年票房累計293.51億元，較去年同期（198.50億元）增長47.86%，接近2014年全年票房（296.39億）水平。根據中文互聯網數據咨詢中心網站數據①，電影《捉妖記》上映63天累計票房接近24.4億。同時，今年暑期檔的票房黑馬，《大圣歸來》收官票房也達到了9.56億，并帶著近10億票房的佳績，即將于11月底登陸北美市場。該片已行銷全球60多個國家，成為美國市場上最受關注的中國動畫電影，為了滿足海外觀眾的喜好，負責《大圣歸來》海外發行的福恩娛樂有限公司（FlameNodeEntertainment），甚至為美國市場重新定制了電影宣傳海報，如圖1。

圖1　《大圣歸來》美國版宣傳海報

中國動畫電影，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機遇，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票房的奇跡，不僅扭轉了動畫題材電影的市場頹勢，同時也給國產電影，帶來了新的，不可估量的增長點，可以想見，在不遠的將來，在中國的文化產業，特別是電影業中，還將有更多的資本會投向動畫這一細分領域，動畫電影在中國電影產業中的比值還將繼續穩步的提升，無論對于電影的創作者，還是動漫產業的從業人員都是一個好消息。特別對于廣大高校的動漫專業同學們，在經歷了迷茫的擴張和市場的萎縮之后，也許，動漫專業的春天正悄然到來。畢竟如此之高的票房和火熱的市場期盼，以及國家對于文化產業的大力扶持，這都理應成為我們樂觀的理由。大量的資本和機遇，仿佛在對著年輕人們招手。但是，任何事情如果被繁華所包裹越多，真正的問題，就會隱藏的越來越深。在聚光燈下，我們往往最看不清黑暗的角落。任何時候我們都應該準備一盆冷水，在最熱烈的時候，灑下去，當我們回過神來的時候，世界也許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中國的動畫電影，在種種值得炫耀和歡呼的數據背后，依然存在著些許問題值得我們重視，數據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依然在哪里。

中國的動畫電影雖然從畫面到制作上有了很大的改進，但在面對國際電影的競爭時依然力不從心。電影保護月給國產動畫電影，提供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扭轉自己形象的機會，除了要利用這樣一個沒有豺狼爭食的檔期，贏得票房外，更重要的是借這個機會，改變大眾對于國產動畫電影的認識。顯然今年夏天的這個任務只完成了一半，中國國產動漫、動畫電影題材單一的問題依舊沒有解決，奇幻和對古代經典的改編，依然是中國電影，特別是動畫電影故事的救命稻草。這不僅會讓中國的動畫電影的類型偏向單一，更重要的是會讓觀眾形成一種，既定的觀影認知，即國產的動漫、動畫電影，特別是動畫電影，就是古裝和奇幻故事。《寶蓮燈》的上映，距今已有16年之久，而這十幾年來，中國的動畫電影題材并沒有發生豐富的轉換。投資商依然對于古典名著情有獨鐘，或者轉向風險更低的奇幻題材。筆者認為這對于中國動畫電影產業的發展，是有負面影響的。

一、從題材上有過度消費古典名著的嫌疑

由常光希導演，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于1999年出品的動畫電影《寶蓮燈》改編自中國古代神話，電影在許多環節與國際接軌，在當時是極具國際水準的一部國產動畫電影，在當年獲得了不錯的票房和口碑，成為中國動畫電影改編的又一力作。翻看當年的評論，該片唯一不足之處就是選題的局限性，盡管如此，這也讓當時早已對國產動畫失望的觀眾們，看到了一線生機。轉眼間16年過去，但國產動畫的復興之路卻并沒開啟，如今一部《大圣歸來》仿佛在重拾《寶蓮燈》時的記憶。

從寶蓮燈到西游記，這路程走得并不遠，也許不久的將來還會有動畫版的紅樓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觀眾的消費興趣會逐漸減退。如果在不遠的將來，古裝動畫電影沒有了往日的票房奇跡，那么今天對于古裝電影的投資注定是十分短視的行為，今朝有酒今朝醉。娛樂資本都會流向收益率高的地方，所以《捉妖記》的續集是指日可待的，當《捉妖記》無法再勾起觀眾興趣的時候，觀眾也許失去的是對整個中國動畫電影的興趣，因為前者可能成為一個符號被代表。而由某一種影片類型代表了整個文化產業，是一件十分可怕的災難。我國的動畫電影題材單一，其中有觀眾們的觀影習慣和投資方等多方的原因。但在動畫電影取得如此高票房和關注度的時期，這樣持續的單一性很有可能演化為大眾的符號化認知，成為中國動畫電影的常態，帽子一旦戴上就很難摘下。就像中國商業電影走向喜劇化模式一樣，中國的動畫電影，如果走向古代化，都是不健康不正常的。今天的高票房，受益于制作水平的整體提升，市場蛋糕的不斷擴大，以及觀眾們消費習慣的逐漸形成等諸多原因共同作用。但故事題材的單一，特別是大多僅限于古代經典和奇幻，筆者認為，這并不是形成高票房的原因卻可能是將來中國動畫電影流失票房的根源所在。

二、編劇依舊是短板

中國動畫電影在解決制作質量和提升畫面品質上，取得了巨大的進步，如今動畫的整體水平，已經不像幾年前的那般“學生氣”，在有些地方甚至達到了世界一流水平。這是中國廣大的動畫從業人員付出艱辛的努力換來的，但當我們擁有了一流的視覺制作團隊，完備的放映院線，和大筆的國際資本投入后，我們依然缺少一流的編劇團隊。國產影視作品內容的低幼化，無論在電視劇、電影，還是動漫上均有體現，而動畫電影的低幼化則表現的更為突出，考慮到觀影人群的組成，動畫電影的編劇和題材往往習慣偏向低齡化。這恰恰是中國電影特別是動畫電影的致命缺陷，同時也受傳統動畫片題材的影響。以《喜羊羊與灰太狼》為代表的少兒喜聞樂見的動畫片為例，其故事的邏輯性，完整性均偏低，這成了整個中國動畫編劇行業的寫照，對于兒童觀影的心理需求認識粗淺，故事流于形式，模式化嚴重，使得國產動畫電視劇，內容普遍空洞，簡單，缺乏常識。故事是影視作品的靈魂，講故事是影視作品的本源，一個好的故事，值得大家為他投入心血創作，我國動畫電影的現狀卻是，制作的精良高過了對于故事本身的拿捏，

三、對于講什么故事的理解與西方同行存在偏差

故事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而對生活的理解卻是動畫電影最為缺失的部分。這塊短板恰恰是又以皮克斯（Pixar Animation Studios）為代表的西方同行們所崇尚的價值基礎，皮克斯動畫工作室在幾乎所有的動畫故事里，我們都可以看到家庭的符號，幾乎皮克斯動畫的任何一部作品，都能被全世界的家庭成員所共同接受。

麥克盧漢（Marshall McLuhan）在上個世紀60年代，提出了著名的“地球村”的概念。他說“電子媒介的出現使得人類社會重新部落化，通過各種傳播技術的應用，信息得以突破時空限制傳遍全球，世界變成了一個村落”②。這就使得皮克斯動畫中的生活場景對于地球另一端的人們接受起來是那么的自然容易，這基本上就是我們的生活。

這種對生活的細致的拿捏和提煉，在我國的動畫電影里是少見的，我們的編劇把更多的時間用在編故事上，故事中的人物離我們的生活遙遠，要么是神仙，要么就是妖怪，既不是幼兒園的同學，也不是門口買菜的大媽，更不是我們自己，為編而編，他們做著我們想都不會想的事，面對的我們永遠也不會面對的“問題”，我們在他們身上幾乎很難看到現實生活的影子。

2001年11月2日，在上映10天之后票房突破1億美元的《怪獸電力公司》，是迪士尼公司和皮克斯合作的第四部動畫長片，之所以能取得如此驕人的票房，其故事的獨特性功不可沒，盡管同樣是怪物，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感受到父親和女兒的角色定位，一個真實的父親形象，被含蓄的放進一個怪物的身體里，故事有著怪物世界的形象，其本質卻是在表現我們的社區生活。該片代表了皮克斯動畫的基本方向。所以，中國動畫電影缺少現實意義的故事的現狀沒有改變。

“美國在創造和全球分配流行口味中所擁有的競爭優勢應歸功于一種獨特的混合的文化條件，這些條件與‘透明’文本的創造有關——在這些敘事中固有的歧義使不同的人在閱讀時都感覺它們像是本土的一樣。”③《怪獸電力公司》等一系列的動畫電影的非國界性，使其更容易打入中國市場。

四、缺少生活體驗

缺少生活體驗成了幾乎所有中國動畫電影的通病；劇中展現的都是脫離現實生活的荒誕場景，人們講著生活中不曾有過的語言習慣，有著和生活中完全不同的思維方式，做著看似意義非凡，卻荒誕無趣的事情，比如永遠需要拯救的世界。表面上看這歸咎于我們動畫從業者的年輕，大多數的編劇和主創人員，并不具備編劇的素質，而且生活經歷和閱歷不夠，他們沒有結婚生子，自然對于家庭生活的認識匱乏，他們往往畢業于藝術院校，或者計算機專業，進而在文字和文學素養方面缺失，當然社會生活的知識就更欠缺了。

五、產業化不充分導致分工模糊

在影視制作的一些領域，分工不細不專，例如沒有電影編劇和動畫編劇之分，又如美國編劇協會（WGA），在成立之初就確立了與美國作家聯盟（AuthorsLeagueofAmerica）的聯盟關系，這就使得美國的影視劇編劇達到了與文學創作一樣的高度，作家與編劇融為一體。而中國的編劇仍然是邊緣化的群體，其并不被中國作家行業所普遍接受，編劇行業的發展，在我國相對滯后是形成了我國動畫電影制作專業而編劇業余現象的重要原因。媒體出于自身的需求，往往需要聚光燈對準一個明確的對象，這就導致了媒體會塑造英雄，而一個完整的產業化產品，特別是影視產品，導演在里面只是起到一個連接作用，決定產品的成敗因素復雜，不能具體到某一個職位。

1994年上映的《真實的謊言》是好萊塢早期罕見的投資上億的動作片，這部影片人們很容易將他與主演施瓦辛格和導演詹姆斯·卡梅隆聯系在一起，我們也極容易將它理解成一部標準的好萊塢式電影，而這部電影編劇卻是法國人克勞德吉迪(ClaudeZidi)，這使得全片的敘事，具有極其強烈的法式風格，法式故事，結合美國導演，造就了一代經典，這樣的組合在詹姆斯卡梅隆后期的科幻電影中，都難尋蹤跡。《真實謊言》的成功，法國式的故事結構是重要因素。而當今中國動畫電影創作者的英雄化趨勢，使我們容易將一個影視作品的成功歸咎于導演和制作人，使得編劇往往會和導演融為一體，這導致我們無法建立起對職業編劇團隊的發覺和認可。而充分產業化可以在各個領域，形成專業化團隊，行業劃分越細，產業化程度就越高，其專業水平也越高，這就是為什么皮克斯公司的名氣往往大于其每一部經典動畫的導演名聲。今年暑期上映的多部動漫、動畫電影，他們之間并無直接關聯和默契，說明我們的產業化不夠深入，沒有形成產業鏈，一個人決定一部影片成敗的時代還沒有結束，中國動畫電影故事的低幼化，劇本的單一性，從一個側面證明中國動畫產業發展不充分，導演當編劇，導演決定劇本的時代還沒有結束。中國的動漫產業，要形成真正的工業化，靠某一個人或者團隊都是不可能的。

電影保護月，只是給國產動畫提供了一個緩沖而不是最終的救贖，一旦失去觀眾的口碑，比失去票房更為災難，所以我們絕不應該沉溺于高票房的喜悅之中。回歸理性，在這個時機還沒有失去的時候，努力將我國的動畫產業，建成一個工業化體系完備的行業，這不僅需要資本的介入，同時需要跨行業的融合。只有在現實意義上實現了動畫產業的工業化，一個好的票房數字才能讓人真正樂觀起來，藝術家、工程師、商人、作家，都能在各自的領域，找到合適的切入點，把自己的才華，貢獻在一部優秀的動畫作品中。動畫電影這塊蛋糕，吃起來才會更甜更香，屆時中國動畫電影的題材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單一，所謂吳承恩該收取版稅的笑柄，才不會流傳。

注釋：

①http://www.199it.com/archives/383840.html.

②馬歇爾·麥克盧漢，何道寬（譯）.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

③郭鎮之.全球化與文化間傳播［M］.北京：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4.

［1］譚玲，殷俊.動漫產業［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06.

［2］［英］格雷姆·伯頓，史安斌（譯）.媒體與社會：批判的視角［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7.

［3］悉德·菲爾德，鮑玉珩，鐘大豐.電影劇本寫作基礎［J］.電影藝術，20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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