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千
根據儒勒·凡爾納的小說改編的電影《海底兩萬里》劇照
根據儒勒·凡爾納的小說改編的電影《海底兩萬里》劇照
雖然有研究者愿意把英國詩人雪萊的妻子瑪麗·雪萊(Mary Shelley)在19世紀初創作的小說《弗蘭肯斯坦》(Frankenstein)看作世界上第一部科幻小說,但以今天的標準來看,《弗蘭肯斯坦》更接近于恐怖或玄幻小說。而出生于法國航海世家的儒勒·凡爾納(Jules Verne)在19世紀后期創作的一系列作品則更符合今日人們對于科幻小說的標準??茖W與技術在凡爾納的科幻作品中始終處于主要地位,也是推動故事發展的決定性因素(而不是只在故事中做出一個超出人類日常生活經驗的背景設定導讀),這可以說是現代科幻小說最重要的特點。
凡爾納不僅是科幻小說的開創者之一,也把科幻小說推向了第一個高峰。凡爾納的大多數作品都創作于人類科學與技術爆發的20世紀前夜,在那個特殊的時代,體現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前瞻性。在凡爾納的作品里人們上天入地——發射大炮環繞月球(《從地球到月球》《環繞月球》),進行環球旅行(《環游地球八十天》),暢游海底(《海底兩萬里》),進入地球內部遇見遠古動物,相當于進行一次時間旅行(《地心游記》)。比作品中的各種奇異場景更令人驚奇的是,凡爾納作品中的很多幻想,都在不久之后成為了現實,這不得不說是作者在文學與科學領域取得的雙重成就,而這種成就也只可能屬于科幻作家。
在19世紀后半葉,人類尚未認識量子力學和相對論,仍生活在牛頓力學所支配的機械化世界之中。因此在凡爾納的科幻作品中并沒有太多對于科學理論的空洞幻想,而是在當時基礎上進行技術展望。即便如此,在凡爾納的作品中也已經具備了現代科幻作品中最核心的精神:對未知的環境進行探索,與陌生的文明進行交流,盡量拓展人類認識世界的維度。
100多年之后,當我們重讀凡爾納最著名的“三部曲”之一《海底兩萬里》,會發現這部作品有如科幻作品的樣板,在之后幾乎所有的科幻名著中都有它的影子,這部作品中的人物和情節,如今讀來,仿佛也充滿了預言和隱喻。主人公阿龍納斯教授是一位40歲的法國生物學家,他精力旺盛,好奇心強烈,乘坐一艘美國海軍軍艦在太平洋上尋找一頭傳說中巨大無比的獨角鯨,而最終當他終于發現目標,才發現那不是獨角鯨,而是一艘當時人們尚聞所未聞的高科技潛水艇——“鸚鵡螺號”。最終阿龍納斯教授隨著“鸚鵡螺號”潛水艇環游了地球的海底,完成了一次夢幻般的旅行。
陪同阿龍納斯教授完成這次旅行的,是他忠心而又擅長于生物分類學的仆人康塞爾和加拿大魚叉手尼德·蘭。對這三個形象稍加演繹,如果我們說故事的講述者阿龍納斯教授相當于科幻作品本身,那么對于海洋生物分類了如指掌的康塞爾就代表了由理性和邏輯構建起的科學,那位勇敢又有人情味、值得信賴的尼德·蘭,則象征著人類的激情和幻想。
這三位主角與另一種更高級的文明初次相遇的場景發生在神秘的海洋中。在當時,乃至現代,海洋都是一個充滿著未知的世界。人類渴望與一種全新的、更高等的文明相遇,尼摩船長和他的“鸚鵡螺號”潛水艇正是人類這種渴望的化身。在這部工業革命后期的科幻作品中,作者所想象的與高級文明初次相遇的場景與后世的很多作品如出一轍,都具有關鍵的兩點:人類被俘虜,并且出現強光。書中描寫:“半個鐘頭過去了,情況沒有任何變化。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眼前的極度黑暗突然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極其耀眼的光芒。我們的囚室霎時間明亮了,也就是說牢房里充滿了一種發光物質,非常強烈,我初時簡直忍受不了這種亮光。在這如此強烈而又潔白的光亮下,我辨認出,這種有如美妙磷光般的電光是從潛水艇的四周發出的。我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然后又將眼睛張開,才發現光線是由船艙上方一個半透明的半球形體中發出來的。”——當人處于這樣的環境之中,心中一定是混雜著恐懼與好奇。
此后這種充滿了超現實感的場景一再在科幻小說中出現,在《海底兩萬里》中建造潛水艇在海洋中生活的尼摩船長雖然是一個對人類社會感到厭惡的地球人,但他確實具有了外星高等文明的特點:他的技術比生活在地面的人類更發達,“鸚鵡螺號”潛水艇應用的科技對當時的人類來說尚無法實現,尼摩船長以及潛水艇內的水手們也自認為不再受到人類文明的約束。他說:“我不是您所說的文明人!為了我個人才有權感覺到的理由,我已經同整個人類社會決裂了。因此我決不服從人類社會的法規。我奉勸您永遠都不要在我面前提及這些東西!”可以說,尼摩船長和他的水手們是一種自我異化的高級文明。
凡爾納在他很多作品中以極高的精準度對人類未來技術的進展做了預測,他準確地預言了“比空氣重”飛行器的出現(當時還只有密度低于空氣的飛艇可以飛行),乃至探月火箭的出現,對于環境的一些估算(如地球的質量)也達到了相當高的準確度??梢哉f,正是這位有著優美文筆、豐富的歷史知識、工程師般的計算能力、高超的技術眼光,以及博物學家的廣博知識的法國作家,奠定了人類科幻小說的基調。
人類進入20世紀,量子力學與相對論這兩個學說的出現徹底改變了人類對于宇宙和自身的認識,也徹底改變了科幻文學。此時科學與科幻文學之間的關系大約可以用經濟和股市之間的關系作類比,或許我們還可以借用一個人們對于經濟和股市關系的類比:就像是一個人和人手里牽著的狗——狗可能有時走到主人身前,有時又跑到主人身后,但是始終圍繞在主人的周圍。20世紀初,科學和新技術的爆發使科幻文學開始考慮“終極問題”,與凡爾納齊名的俄裔美國科幻作家艾薩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創作的短篇科幻小說《最后的問題》,探討的正是宇宙的未來這樣一個宏大的,也只可能在20世紀出現的問題,在故事中人類對于這個問題的探究,則是通過利用一部強大的電腦“Multivac”進行計算。
《最后的問題》其故事的科學基礎雖然是基于產生于19世紀的熱力學第二定律:一個孤立的熱力學系統總是朝著系統最大熵值的熱平衡狀態演化——因此假使宇宙的熵值可以違反熱力學第二定律由最大值開始減少,也就意味著宇宙獲得了新生——實際上這部小說最大的特點是具備了20世紀科幻小說,乃至當時人類最新科學進展的一切特征。正是因為廣義相對論的出現改變了幾千年來人類關于宇宙的觀念,誕生了宇宙學,此外在20世紀20年代末,天文學家哈勃通過觀測發現整個宇宙正在膨脹,人們才意識到自己并不生活在一個靜態的宇宙中,因此宇宙的未來才成了一個值得科幻作家盡情暢想和發揮的話題。
法國科幻小說家儒勒·凡爾納
8月5日,《三體》舞臺劇在北展劇場上演。這是國內首部科幻舞臺劇,由原著小說作者劉慈欣(右圖)親自監制
不僅是故事的主旨,其情節也與那個時代的科技發展息息相關。在《最后的問題》中進行計算的,是在20世紀中期才開始出現的電子計算機,而阿西莫夫發揮想象力,讓電子計算機由當時笨重且只能進行簡單計算的雛形變為可以與人類進行交流的全球化電腦,可見作者對于人類科技演化的準確預測——在幾十年之后,進入21世紀,人類逐漸開始實現互聯網存儲和“云計算”等技術手段,加之人工智能領域的快速進步,才使目前的計算能力開始逐漸接近阿西莫夫的幻想(當然還有很大的距離)。故事中所假想的生生不息的宇宙模型,也可以說是后來在理論物理學界擁有很多信徒的“多重宇宙假說”的雛形。
阿西莫夫最著名的系列科幻作品《基地》故事,則著眼于更為遙遠的未來,堪稱是一部未來主義的星際政治預言。銀河系成為一個輝煌之后陷入沒落和分裂的大帝國,進而出現了種種不同的政治形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出現這樣以科幻為載體的未來主義小說并不奇怪。擁有生物化學博士學位、參加過美國陸軍的作者所描寫的主人公哈里·謝頓創造出一門獨特的“心理史學”,用以預測整個銀河系帝國的興衰,這門學科類似于高度發達的社會學與歷史學的結合。整個《基地》系列故事中,自然科學的色彩被淡化,銀河系帝國的首都被設在了整個星系中心的位置,而不用擔心會受到銀河系中心巨型黑洞與星系內部超新星頻繁爆發的威脅,故事中的人物也可以自如地穿梭于銀河系的各個行星文明,而不用受制于相對論對于速度的限制——科幻在極大程度上被浪漫化了。
這樣的社會科幻小說,讓人聯想起另一部創作于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的科幻小說《1984》?!?984》也被設置在一個虛幻的擁有高科技的未來社會中,故事中“老大哥”對于社會成員的思想的控制,正是通過一系列的高科技網絡化手段實現的。經過了20世紀初的科技爆發以及兩次世界大戰,尤其是見證了原子彈的威力之后,人們對于科學和技術的進步,乃至人類的未來,不再有著之前一味天真樂觀的態度??萍歼M步將怎樣改變人類社會,高科技是否可能成為專制暴君進行統治的法寶,開始成為科幻作家熱衷于討論的一個嚴肅話題。把科學進步與社會現實相結合,也成為20世紀科幻小說的一個重要特點。
時至21世紀,伴隨著“冷戰”結束,世界局勢的逐漸穩定和經濟繁榮,科幻作家們對于未來的態度又開始逐漸趨于樂觀。除了天文學、物理學和宇宙學之外,隨著在世紀之交世界上第一頭克隆羊多利的誕生,利用生物技術對生命的改造也成為科幻作家們熱衷的題材之一。對于各種由長期進化而來的生物進行基因層面的改造,將對人類社會產生怎樣的影響,是成為守護人類的超級英雄,或是變成破壞力巨大的變種?從小說到漫畫直至各種影視作品,人類,乃至地球上其他生命對于自身的異化,成為了21世紀科幻作品的重要話題之一。
但更多的科幻作家仍把目光投向遙遠的宇宙。星際旅行,外星文明,人類的未來,是科幻作品歷經百年而不衰的主題,也就不能不談到在中國,乃至全世界引發熱潮的現象級作品——中國作家劉慈欣的《三體》三部曲。在經過了一番熱潮之后,《三體》三部曲也受到過來自各個層面的批評,如故事中的人物描寫過于呆板僵化,以“文化大革命”為整個故事的引子,有些上世紀80年代“傷痕文學”的影子,寫作的語言風格又有些當年“報告文學”味道……另外,《三體》三部曲的故事主線是外星文明試圖進攻地球,人類千方百計與之搏斗,這在科幻作品中并不算新鮮。
沒有被大多數人所提到的是,《三體》三部曲對于21世紀科學發展前沿的關注以及其鮮明的時代特點。作者劉慈欣是一位電腦工程師而非物理學家,在他創作的故事細節中難免有各種失誤。盡管如此,整個三部曲的故事主線、結構、細節,乃至作品中的失誤,都映射出了這個時代科學發展的現狀以及所面臨的獨特困境。
在21世紀,科學與技術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分離,人類的技術發展日新月異,互聯網的發展更是前所未有地改變了人類社會的結構和人們的生活方式。但在另一方面,人類在經過了20世紀的科學進步之后,物理學的基礎理論研究卻陷入了停滯,物理學家們仍然在應用幾十年前使用的理論,各種假說、模型層出不窮,卻始終無法得到實驗驗證——這是人類發展前所未有的新局面,而這樣的困境,當人類恰好受到來自外星人的進攻時,便更加凸顯出來。
如果你是外星人,你會想到怎樣征服地球?用強大的武力消滅人類,或是用更高等的文明去改造人類?在《三體》第一部中,經歷了“文化大革命”的主角葉文潔對人類失去了信心,她把整個太陽變成了一個功率巨大的播放器,向整個宇宙播放廣播——如果說這尚且在作者專業知識的范圍以內(這當然無法在現實中實現),那么接下來作者所展現出的想象與現代科學相結合的能力則令人難以置信——地球人與距離太陽系最近的星系半人馬座的三體文明取得了聯系,而三體文明得到信息之后迅速控制了地球文明(實際上半人馬座的主體并非理論上標準的三體系統,更有可能是由一個相互環繞的雙星系統和一個更小的紅矮星所組成)——這樣的場景設定,已經超出了在20世紀科幻小說中完全脫離現實而天馬行空的想象,具有了更堅實的基礎。另外,人類在2016年發現,在半人馬座的一顆紅矮星“Proxima Centauri”的“宜居區域”確實存在著一顆固態行星“Proxima b”,這更為《三體》故事增添了幾分真實感。與其說是作者大膽的想象恰好與現實近似,倒不如說是人類天文學觀測技術的迅速提升趕上了科幻小說進步的步伐。
假想中的三體文明想要進攻地球,所受到的限制要遠多于20世紀。半人馬座距離太陽系只有4.2光年,從天文學的角度來說,兩個星系可以說是比鄰而居。然而就是這樣的兩個星系之間想要交通,以目前人類的技術來講也是根本無法實現,即使想要相互通訊,也如同是在茫茫大海之中丟下一個漂流瓶,很難想象一方的信息如何可以傳遞到另一方而不失散。在這樣的技術背景下,作者把想象力轉向了現代物理學最深刻的謎團:量子糾纏。
作者想象,在多維空間內展開的一個微觀顆粒,可以擁有極其復雜的內在結構,并且具有智能。在4.2光年的距離上,三體人發明的“智子”通過“量子鏈接”即量子糾纏的方式,可以向三體星實時發送地球的信息。智子的另一項任務,是干擾地球上的大型粒子對撞機的運行,鎖死地球文明基礎科學的發展。這個想法恰好揭示了目前人類文明發展的根本動力,正是來自對物質結構的理解的不斷深入。人類由位于法國和瑞士交界處的大型重子對撞機進行的粒子對撞實驗發現了希格斯玻色子,完成了粒子基本模型。而另一方面,幾十年來,人類的高能物理學一直被限制在標準模型之內,沒有辦法進一步理解暗物質和暗能量的本質,目前國際高能物理學界正在呼吁建造更巨大的粒子對撞機,以便在更高的能區尋找新的基本粒子??梢哉f,劉慈欣在創作《三體》系列小說時對于智子有如此設定,正是因為他對人類物理學發展的現狀有很清晰的認識。
人類基礎科學的研究暫時停滯時,也正是科幻作家發揮想象力的絕佳時機。在《三體》三部曲的后兩部中,作者把他的想象力發揮到極限。其中的一些想象確實與現代科學理論相悖,例如智子在多維空間中的展開,人類飛船不小心進入了“四維空間”,以及把太陽系“二維化”,這些想象顯然是受到了弦論的影響,認為宇宙存在著更多的維度,作者又把一些假想做了更為浪漫的想象。另外三體星人的科學水平再高,也很難想象他們可以研制出原子核緊密排列的“水滴”飛行器,以近乎光速的速度行進,這樣的飛行器很可能會由于自身的質量而塌縮成為中子星,而后再以接近光速的速度行進則會輻射出能量巨大的引力波——這在目前的科學水平上自然還得不到解釋。
8月5日,《三體》舞臺劇在北展劇場上演。這是國內首部科幻舞臺劇,由原著小說作者劉慈欣(右圖)親自監制
美國電影《機器管家》劇照。改編自俄裔美國科幻作家艾薩克·阿西莫夫(右)同名小說
樹可以長高,但終不能抵天。在人類基礎科學沒有取得進步的情況下,人類的技術不可能無限制的發展,科幻文學也必定會被限定在一定的范圍之內而難以再有所突破。在量子力學的應用遍布社會,但其本質卻始終是謎團的情況下,科幻作家對于宇宙終極命運的追問難免會如《三體》三部曲的結尾一般略顯空洞。而對于微觀世界與宏觀世界的區別的探討,受到基礎科學水平的限制,又難免出現神秘主義的傾向。例如在劉慈欣的多部作品中都曾經出現過把宏觀物體量子化(把人轉變為量子態的存在)的想象,可見劉慈欣也對于這個問題有過長時間的思考,但最終也只能提出這樣一個明顯有悖物理實際的幻想。另外,劉慈欣的作品中還提出過利用量子實驗來探測外星文明的存在,這樣的一個幻想實驗,也是因為物理學至今難以對微觀量子實驗中的“觀測”,乃至“意識”等概念做出明確定義而做出的演繹了。
當我們談論科幻文學時,我們究竟在談論什么?我們可以說科幻文學屬于通俗文學,或是浪漫文學的一個分支,那么它與其他的文學形式又有什么根本不同?必須認識到,與其他的文學形式始終以分析和揭示人性作為根本目的不同,在科幻文學中,人性,乃至整個人類,都可能不再擁有獨特的主體地位,對科學和技術進步的想象更可能成為科幻文學的主題或主要線索。這是因為科學在現在的人類社會中,已經開始取代宗教的地位,成為人類發展最根本的推動力以及人類共同的信仰——人們開始相信,在自然界最根本的規律面前,甚至連人性都可以隨之改變。
當我們再去回顧瑪麗·雪萊在19世紀初發表的《弗蘭肯斯坦》,書中死者復活的情節并不新鮮,并且有著某種宗教色彩,而其中科學幻想元素在文學作品中的首次運用,則可以被看作是一個標志——宗教與科學的文學地位進行的一次交接。此后,科幻作品越來越“硬”,與科學發展的結合歷經200年,也越來越緊密。
除了在傳統文學形式中所熱衷表現的如親情與愛情、忠誠與背叛,人性中一些此前被忽略的特征:人類的好奇心和想象力,以及永恒的孤獨感,都可以借助科幻文學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人類是如此希望可以探究地球的每一個角落,如此希望能夠走出自己的家園,離開太陽系,又是如此地希望與其他文明形式進行交流——哪怕這種文明有著毀滅人類的危險,這一切的背后,都是人類文明作為一個整體所表現出的深刻的孤獨感。當人類文明不斷進步,對于其他文明形式的尋找一再落空,這種孤獨感必將更加強烈,而這才是科幻文學可以打動我們內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