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芻議

高樂樂

摘 要：馬克思主義哲學并非哲學上的萬花筒，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之所以包含有文化哲學的思想，是因為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具有產生文化哲學的根基。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的內容極其豐富，我們可以把它分為馬克思本人的文化哲學和馬克思主義者的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

關鍵詞：根基；馬克思的文化哲學；馬克思主義者的文化哲學

中圖分類號：A8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6）08-0048-02

曾經在一定時期內，人們對馬克思主義革命性的了解遠遠超過了對馬克思主義科學性、學術性的認知，在一種狂熱的信奉之下以致人們認為，馬克思主義是萬能的，是包羅萬象的，仿佛一切的真理都包含在馬克思主義之中。然而，當人們狂熱的信奉平靜下來之后，人們意識到馬克思主義也不是萬能的，它也有其特定的領域。馬克思主義哲學也一樣，也并不是哲學的萬花筒。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對以往哲學的揚棄，它所包含的領域也是有限的。

一、馬克思哲學思想中含有的文化哲學根基

文化哲學，是指有關文化問題的哲學，即人們對有關文化問題的哲學思考。在馬克思的哲學思想中若是包含有文化哲學的內容，就必然在馬克思的哲學思想中含有產生文化哲學的根基。就像一棵樹要想結出果實，它必然會有樹根來汲取土壤中的營養一樣。

（一）西方哲學的兩大傳統以及馬克思哲學的傾向

馬克思的哲學深深植根于西方哲學之中，它是對西方哲學的繼承與創新。在西方哲學之中素有理論思維和實踐思維兩大傳統。理論思維經過德謨克利特的改造，逐漸形成了具有科學主義特征的理性主義傳統，而實踐思維在亞里士多德的哲學活動中形成了關注人的政治生活、崇尚倫理精神的具有人文主義特征的實踐哲學的傳統。在歐洲告別古希臘時代、進入黑暗的中世紀以后，理論思維和實踐思維均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限度，甚至可以說是中斷了。到了近代，理性主義逐漸興起，理性主義哲學代表了文藝復興運動中主張科學和理性的傳統，也就是意味著它開始恢復古希臘時代的理性主義傳統，進而為現代社會構建起了科學主義的精神。而文化哲學繼承了文藝復興運動中語言學、修辭學的傳統，它試圖從人文社會科學中發現自由人性和歷史進步的根基。文化哲學與現代哲學中的解釋學、現象學和存在主義等建構起了實踐哲學的傳統，從而為現代社會建立起了人文主義精神。由此可以看出文化哲學屬于現代實踐哲學，傾向于實踐哲學的傳統，那么馬克思的哲學屬于哪一傳統呢？

傳統的教科書將馬克思主義哲學視為一種理性主義傳統，而馬克思本人的很多觀點則表明他的哲學更傾向于實踐哲學的傳統。馬克思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說“以往的哲學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1]57，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他也明確把自己的哲學稱之為“實踐的唯物主義”[1]75。雖然在當今學界中，把馬克思的哲學當作實踐唯物主義還是一個存在爭議的問題，但是不容置疑的是實踐在馬克思的哲學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實踐觀點是馬克思主義認識論首要和基本的觀點”[2]56。

（二）馬克思的哲學思想與維科思想之間的密切聯系

維科是文化哲學的創始人，他的著作《新科學》是文化哲學的開山之作。馬克思也閱讀過維科的作品。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分析機器與手工業工具的本質區別時加了一段這樣的腳注：“因此，如維科所說的那樣，人類史同自然史的區別在于，人類史是我們自己創造的，而自然史不是我們自己創造的”[3]409。這一腳注可以說是馬克思對維科思想的肯定。我們從中可以看出，馬克思是用維科的文化哲學思想來解讀自己的思想。這也就間接證明了馬克思的哲學思想與維科的文化哲學思想之間存在著共同之處，兩者之間有著密切的聯系。

馬克思哲學思想中的實踐哲學傾向，以及與維科文化哲學思想之間的密切聯系，使得馬克思的哲學思想中有了產生文化哲學思想的根基，這種思想的根基隨著馬克思思想的發展定會產生文化哲學的相關思想。

二、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思想淺析

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思想我們可以把它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馬克思本人思想中的文化哲學思想，另一部分是馬克思主義者的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思想。

（一）馬克思本人思想中的文化哲學思想

從馬克思本人的思想發展看，馬克思的“實踐的唯物主義”是通過對人的自我意識的批判、人的本質的批判以及對人類歷史進步方式的批判逐步建立起來的。馬克思在這三個層面上進行的哲學批判有其共同之處，那就是解構近代理性主義的哲學世界觀，從而建立起一種文化的哲學世界觀。從建構文化哲學世界觀的角度看，有三部著作最能表達馬克思在以上三個方面的文化哲學思想。第一部是馬克思的博士論文，在論文中馬克思著重表達的是文化哲學的意識結構理論。馬克思從人的自我意識層面出發，以偶然性和人的自由為主題，分析了感性人的存在的內在矛盾，從而建構了人的自我創造活動的本體論。第二部著作是馬克思的《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這部著作著重表達的是馬克思文化哲學思想的歷史主義原則。在這部著作中，馬克思從對市民社會的批判層面出發，以異化勞動和實踐為主題，分析了人的歷史性存在和發展，從而闡發了一種充滿否定辯證法的歷史主義原則。第三部著作是馬克思晚年所寫的《民族學筆記》。這部著作著重表達的是馬克思關于文化發展規律的思想。在這里馬克思從人類歷史發展規律的層面上，以資本主義和民族主義為主題，探討了人的創造活動與歷史規律的關系，進而逐步構建起文化哲學的歷史理論。在這三個層面，馬克思是以不同的方式表達了一個共同的思想：感性人的自我創造和自我否定是歷史的根據，歷史即是感性人的自我創造和自我否定的過程。在這三個層面上的這一共同思想以及在不同層面上的表達形式一起構成了馬克思的一整套文化哲學理論。

關于馬克思本人的文化哲學思想，不同的學者也存在不同的解讀。比如武漢大學的何萍教授認為，“馬克思創立了以實踐和辯證法為內核的文化哲學理論，他的文化哲學思想體現了實踐哲學的變革，為我們理解當代西方馬克思主義文化批判理論提供了研究視角”。①而清華大學的鄒廣文教授則認為，“馬克思的哲學思想中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哲學展開邏輯，是其理論運思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正是通過人與自然的關系、主體文化以及唯物史觀的完善這一邏輯，緊緊圍繞著人的解放和人的價值實現這一主題展開其文化哲學的建構”。①由此可以看出，不同的學者對馬克思的文化哲學思想有著不同的見解，這也正間接地反映出馬克思本人的文化哲學思想具有豐富的內涵和極大的張力。

（二）馬克思主義者的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思想

這里所講的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是以實踐為核心范疇展開的，在這種馬克思主義哲學看來，文化的存在并不是單純指人的精神創造，它還包括人的制度和人的自然存在的全部創造。對每個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家而言，都不會論及馬克思的文化哲學所包括的所有領域。在他們當中有人可能重視研究人的精神創造，有人更加重視研究人的自我創造和人性的實現，但是不論他們研究哪一個領域，他們都是以馬克思的“實踐”來說明和解釋文化，因而在馬克思主義哲學中逐漸形成了實踐的文化哲學傳統。

在這種實踐的文化哲學傳統下，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也逐漸形成了不同的派別和思想流派。從研究的問題而論，有人研究人與自然關系的文化哲學理論，也有人專門研究政治問題的文化哲學理論，還有人研究以意識形態為主題的文化哲學理論。由于研究主題的不同，他們的文化哲學當然也就有了各自的特征。葛蘭西和盧卡奇同屬于西方馬克思主義人道主義的哲學家，于是人們統稱他們為上層建筑的哲學家或意識形態的哲學家，表面上看起來似乎他們的文化哲學之間沒有太大的區別。然而從問題而論，他們卻完全屬于不同的研究領域。葛蘭西的“實踐哲學”著重研究的是政治，因此他的實踐概念指的是人們的政治行動，所以他總是試圖在理論與現實的結合處建構文化哲學理論，因此，他的“實踐哲學”屬于關于政治的文化批判理論。與葛蘭西不同，盧卡奇的《歷史與階級意識》表明，他研究的是意識形態及其內在的結構，所以他建立的文化哲學是有關意識形態的文化哲學理論。葛蘭西的文化哲學與盧卡奇的文化哲學的根本區別是由他們不同的研究主題決定的。從研究的方式看，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在與當代其他哲學的對話中發展出多種研究方法，其中歷史主義方法、現象學的方法是主要的方法，其他還有解釋學的方法、結構主義的方法、存在主義的方法等。利用這些方法進行研究，形成了不同的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流派。拉布里奧拉、葛蘭西等都屬于歷史主義學派，而柯西克是典型的現象學派，盧卡奇以及后來的布達佩斯學派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算作這一學派，法國的列弗伏爾是典型的存在主義學派。以上只是一些比較典型的派別和思想，實際上還有許多其他派別和思想，另外，還有大量的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的研究都在綜合的運用這些方法。

三、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的特點

第一，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具有廣泛性。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以實踐概念把人與自然的關系、人與社會的關系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都納入了文化哲學的研究視野，這是其他文化哲學傳統所不能比擬的。

第二，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具有批判性。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本質上是批判的，它不論是在哲學的形而上層面，還是在面對現象層面的大眾文化上都采取了一種批判的和否定的態度。

第三，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具有現實性。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是在現實與哲學結合的層面上展開對現代性的批判。現代化在近代理性主義哲學那里是以科學理性的方式表現出來的，而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的中心就是要揚棄科學理性的片面性，建立起文化的理性觀。另外，馬克思對近代科學理性的批判從來就不是在抽象思辨的形式中完成的，而是在以對現實的批判中展開自己的文化哲學。馬克思是從異化勞動和對東方社會現代化的分析中批判近代理性主義哲學中的現代性，進而闡發自己的實踐的文化理性觀。20世紀的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家也都是從對資本主義文化的批判中以及對現代化運動的反思中來發展自己的文化哲學。由此可見，立足于現實展開對現代化的批判是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的一大傳統，這也是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所具有的一個顯著特點。

總之，馬克思主義哲學之中包含著極其豐富的文化哲學思想，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之所以產生是因為馬克思主義思想植根于深厚的文化哲學根基之中。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是由馬克思本人創立的，并且經由后來的馬克思主義者得到不斷豐富和發展。馬克思主義文化哲學與其他形式的文化哲學相比具有自己的鮮明特點。

參考文獻：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本書編寫組.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概論[M].北京：高教出版社，2008.

[3]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