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洪生
責任意識:制度治黨與思想建黨的連接點
□于洪生

人們在擯棄傳統“人治”思想的過程中,越來越推崇制度、重視法治,這意味著一種進步,但有的人機械地、片面地理解制度的作用,甚至提出“制度決定一切”的極端觀點。為此,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堅持思想建黨和制度治黨的緊密結合,辯證地對待制度治黨與思想建黨的關系。習近平強調“要使加強制度治黨的過程成為思想建黨的過程,也要使加強思想建黨的過程成為加強制度治黨的過程”,“從嚴治黨靠教育,也靠制度,二者一柔一剛,要同向發力、同時發力。”“歷史和現實特別是這次活動都告訴我們,不明確責任,不落實責任,不追究責任,從嚴治黨是做不到的。”
現實中,不少人片面推崇“唯制度論”,否定我們黨長期形成的思想建黨的政治優勢,把制度看成從嚴治黨的唯一途徑,好像只要有了制度,就可以實現政治清明、人民幸福,把思想建黨看得一文不值。在某些人的意識中,理想、信仰、道德、榮譽、尊嚴等,都是軟弱無力的,思想政治工作是“高大上”,沒有實質意義,利益才是唯一有價值的,制度建設之外的思想工作都是“虛頭巴腦”的,把加強黨性修養和道德教育看成是脫離實際的“說教”,對于討論黨員干部的理想信念、精神追求等問題不感興趣,甚至公開抵制。
“唯制度論”完全忽視了人的因素,把人看作是沒有自由意志和主觀能動性的因素,以為設計出某種程序和原則就能支配事物按制度設定的路線發展,屬于一種機械唯物主義思維方式,顛倒和混淆了文化與制度的關系。其實,制度背后的理論體系體現的是一種意識形態,反映的是一種價值取向。制度只是文化結構的外化,文化才是制度的內核,制度只不過是文化的載體。在“制度”與“人的能動性”問題上,歷來存在著兩種傾向。杜爾凱姆和韋伯都是有影響的社會科學家,他們分別代表了兩種學術傳統。杜爾凱姆是功能主義(functionalism)的鼻祖,強調制度、結構的決定性影響力。他關于自殺的研究,就是論證“自殺”這一貌似個人決定的行為其實是由社會結構決定的。韋伯代表了另一個傳統,是行動理論(Action theory)的鼻祖,他強調個人的情緒、價值取向、功利目的,以及傳統對個人行動的決定性影響,把個人置于能動主體的地位。這兩種學術傾向,后來成為許多社會思潮的起源,有的流派盡管也試圖把兩個方面結合起來,但由于最終都過度強調了其中一個方面,陷入非此即彼的“脫臼”之中。
制度主要通過兩種機制發揮作用:強制和激勵。強制是對違反規則的行為進行懲罰,強迫人們按照制度的規定行事。激勵則是從相反的一面引導人們遵守或執行規則。通常情況下,遵守規則的行為不會受到懲罰,這本身是一種潛在的激勵。在這兩種機制長期發揮作用的過程中,人們執行制度規則的動力會逐漸內化,對制度的執行成為一種無意識或潛意識的行為,這就演繹出制度作用發揮的第三種機制,即慣例。制度中的各種規則只有得到自覺的遵守,才能長期有效。把制度作為一種慣例而自覺執行,是制度發揮作用的又一種有效的方式,是成本較低的一種方式。
制度的功能是有邊界的。在政治過程中,每一個行動者都在展開有目的的活動,政治結果就是在互動中產生,影響行動者互動的因素很多,制度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經濟發展狀況、社會結構、文化模式以及人的信仰、價值體系、心態等因素,都可能影響到人們互動的過程和結果。這就是說,制度作用是有邊界的。首先,盡管制度規范了行動者可使用的資源,但不能完全決定行動者的行為能力,原因在于,行動者可使用的資源多種多樣,制度不可能對行動者所能使用的資源作出全面規范。行動者的聲望、財富、人際關系等非制度性資源同樣能決定其行為能力。其次,制度的各種規則,既不可能非常精確,也不可能窮盡一切。此外,行動者的很多行為,是規則很難預先作出規定的。如何來保證人們遵守制度呢?從歷史上看,對制度問題構成困擾的,并非是制度的建立,而是制度能否落實。如果僅指望建立制度,那一切都變得簡單了。在日常生活中真正行之有效的制度,大多是建立在人們文化習性的基礎上。制度的執行要通過具體的人來體現,比如,體現在每一個黨員干部的行為能力上,體現在每一黨員的處事風格中,體現在每一個基層黨組織的管理方式上等。如果領導不能以身作則,帶頭執行,就很難整合組織內的人心,也就無法建立起真正有效的制度體系。所謂“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
責任感是連接法律制度與思想道德的中間橋梁。責任在本質上“是一種完全自愿的行為,是我對另一個人的需要____達到的或未表達的____反應”。責任與義務有交集,但又與義務有所不同,義務是強制性的,而責任則是被意識到了的義務。責任帶有職責、使命、追求之意,它既包含了必然性,也體現了應然性。從責任是被意識到了的義務角度來看,責任應該是自律與他律的結合點,政治道德的特質體現了對他律的超越而達到自律的境界,即黨員干部內心的理想、信仰、價值、德性以及所有一切出于公心的自由自覺的善念。中華民族是一個非常強調責任感的民族。從孔子的“當仁不讓”到孟子的“舍我其誰”,再從張載的“為天地立心,為生命立民,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到顧炎武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無不顯示著對國家民族振興的崇高責任感。毛澤東十分重視黨員干部的責任問題,經常提醒干部:“我們的責任是向人民負責”,要懂得“向人民負責和向黨負責”,“領導的責任就是出主意,用干部”;他常對干部的責任狀況進行表揚和批評,強調黨員干部對革命事業要有高度的責任心,等等。
責任感指的是黨員干部對自己、他人以及社會、組織所肩負義務的認識、情感、信念,以及遵守相關制度規范、主動承擔義務的自覺態度。懂得負責、敢于擔當,是黨員干部具有良好行為習慣的積極表現。共產黨員要“對人民負責”,除了包含要遵守從政道德、忠于職守、盡職盡責之外,還包括要承擔起作為黨員干部的責任。制度不被人接受或者有意違犯,便成為沒有價值的擺設,制度和思想道德之間通過責任感建立起良好的轉化關系。有了責任感,制度便不再是制度,而成為存在于人的內心的道德價值,成為一種源于制度并由制度轉化而來的道德規范。人們之所以選擇制度作為主要的社會控制手段,是因為它可以通過普遍有效的理性規則,去內在地表達、傳遞、推行能被社會認同的價值原則。制度對于黨員干部而言,如果只是一種限制的手段,還缺乏相應的職業道德觀念和責任意識,其作用必然是有限的。因此,加強思想道德建設,倡導黨員干部責任意識的培養,成為保障制度得到真正貫徹的重要途徑。
習總書記在多個場合反復強調黨員干部的責任感,要敢作為、勇擔當。比如,“責任重于泰山”“擔當起該擔當的責任”“有權必有責”“強化改革責任擔當”“失職要問責”“守土有責、守土負責、守土盡責”,等,這都體現了習總書記對責任的價值、本質以及責任落實機制等問題的深入思考。習總書記還分析了有些地方、部門和單位不重視抓落實、不善于抓落實的情況,提出工作不到位是由于責任缺失造成的。必須要以踏石留印、抓鐵有痕的狠勁,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闖勁,發揚“釘釘子精神”,強化責任的分解,突出責任紀律,完善責任考評。
責任是人類社會亙古至今崇尚的基本價值理念。責任首先是做好份內的事,樹立一種對待工作的認真態度和負責精神,其基本要求就是尊重自己的勞動和工作,使人們意識到忠于職守、勤勉盡責是一個人起碼的職業操守和道德品質,自覺地把履行責任作為基本信條和行為方式。責任還是一種擔當,能否履行好自己擔負的責任,不僅決定著個人的前途發展,也決定著國家、社會和組織的前途命運,成為人類社會發展進步的基礎。習總書記把履行責任提升到貫徹黨章憲法的高度:“我們黨要履行好執政興國的重大職責,必須依據黨章從嚴治黨、依據憲法治國理政。”要求黨員干部要自覺遵守黨章,增強責任意識,切實做到為黨分憂、為國盡責、為民奉獻。
注重思想建黨是我們黨的特色和優勢,也是中國共產黨區別于其他政黨的根本特征。共產黨人的理想信念教育問題,是一個“總開關”,只有解決好這個總開關,其他問題才能迎刃而解。“只有理想信念堅定,用堅定理想信念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干部才能在大是大非面前旗幟鮮明,在風浪考驗面前無所畏懼,在各種誘惑面前立場堅定,在關鍵時刻靠得住、信得過、能放心。”對共產黨人來說,理想信念是精神之“鈣”,缺了就會得“軟骨病”,就會變質,走向墮落。思想建黨與制度治黨之間是辯證的關系,在思想上建黨,靠制度治黨,是中國共產黨對馬克思主義建黨學說的創造性發展,也是黨從長期執政實踐中得出的重要結論。
1.思想建黨是制度治黨的前提和基礎
要把思想建黨放在黨建工作的首位,越是形勢復雜、任務艱巨,越要抓住思想教育,圍繞理想信念這個思想武器,用先進理論武裝全黨,并用于指導實踐。從歷史上看,我們黨正是在不斷加強黨的思想政治教育、提高黨員對制度重要性的認識的過程中,為制度治黨奠定了思想基礎。1929年,古田會議創造性地確立了思想建黨、政治建軍的根本原則,為我們黨和軍隊賦予了政治靈魂。延安整風時期,我們在思想建黨方面進行的成功實踐,是國際共運史上的一個典范。有了思想建黨這個法寶,我們黨才掌握了馬克思主義思想武器,克服了黨內存在的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保障了革命和建設的成功。思想建設也是黨的各項建設的基礎,包括制度建設,沒有這個基礎,制度必然松弛,紀律必然松懈。
2.制度治黨是思想建黨的有力保障
制度問題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長期性,靠制度管黨、治黨,是我們黨抓好自身建設的又一優良傳統,深入推進反腐倡廉建設,加強制度建設是關鍵。一個政黨沒有制度的保障,必然陷入一盤散沙,不可能有戰斗力。我們黨在“一大”上就提出民主集中制,之后的每次黨代會都十分強調制度建設,建黨95年來,我們黨不斷建立健全以黨章為根本、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的黨的制度體系,為加強黨的建設、推進黨的事業提供了有力的制度保障。十八大之后,我們黨更加把制度治黨作為從嚴治黨的治本之策。制度不在多,而在于精,在于務實管用。要把科學的制度設計、嚴格的制度執行、有力的監督懲處結合起來。制度治黨,不能搞“牛欄關貓”,而要編密扎緊制度“籠子”,搞好配套銜接,做到彼此呼應,增強整體功能。
3.思想建黨和制度治黨相得益彰
習總書記指出,從嚴治黨靠教育,也靠制度,二者一柔一剛,要同向發力、同時發力。思想教育要結合落實制度規定來進行,抓住主要矛盾,不搞空對空,不斷提高思想教育的制度化、規范化水平。黨的建設是一個系統工程,思想建黨和制度治黨不可偏廢。要通過思想建黨,解決黨員的理性認識、價值追求、理想信念問題,充分發揮自律的力量;通過制度治黨解決治理規則、行為規范、監督追究等問題,以強制手段規范黨員行為,充分發揮他律的力量。實踐證明,制度治黨離不開正確的思想引領,否則就會迷失方向、難有成效;思想建黨的經常性和成果,則靠制度治黨來保障和鞏固,否則就難以為繼,不能落地生根。二者有機結合,就能相互補充、相互促進,產生建黨治黨的疊加效應。
(作者單位:中國浦東干部學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