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特種兵

青斗

大威的爸爸媽媽在一次事故中雙雙去世，那時候大威才十二歲，妹妹小眉七歲。從那以后，大威就總是對小眉說：“放心，有哥在，啥都不用怕，哥會保護你一輩子。”

小眉聽了這話，不再一次次從夢里哭醒，她每天形影不離跟著哥哥，成了一個小尾巴。她相信哥哥說的每一句話，爸媽不在了，哥哥就是她的天。

小眉長得好看，學習也好，說話柔聲細氣，放學路上總是遭遇一些早早退學的小流氓尾隨騷擾。為了保護妹妹，大威沒少跟他們打架，他人單勢孤，經常被打得頭破血流。他把小眉送進寄宿制學校，又拜托親戚照管，然后四處拜訪民間高手，浪蕩江湖好多年，居然真讓他學了一身功夫。他的武功越來越高，在很多賽事上拿過獎，他也就不再只想著保護妹妹了，他要保護更多的人，還想保衛國家。大威報名參了軍，靠著一身本事和那些獎牌，他順利地當上了特種兵。在部隊里，他經受住了血與火的考驗，完成了一個又一個艱巨的任務。雖然總也見不到小眉，可他覺得，有一個當特種兵的哥哥，再也沒人敢欺負小眉，此時小眉已經上高中了。

幾年后，大威接到了一項特殊任務，需要為一個秘密單位服務，這期間他跟外界不能接觸。他把照顧小眉的事兒托付給了一位親戚，就安心去工作了。這份工作結束后，大威就選擇了退役，他隨身帶著一大堆立功受獎的軍功章回家了，在老家的省城，已經有一份薪水豐厚的工作在等著他。

大威歸心似箭，路上就給小眉打電話，可一直打不通。親戚也支支吾吾，只說等他回來再說。他終于飛回了家，一進屋就見親戚全家沮喪的臉，小眉不在。親戚哭著說，小眉在幾年前被人販子拐走了，下落不明。報警立案，至今也沒結果。因為知道大威的脾氣，所以大家約好了等他回來再說出實情，怕他鬧出事來。大威什么都沒說，把自己關在小屋子里三天，第四天默默地離開了山村。

大威幾經周折終于找到了當年拐走妹妹的那個人販子。他二話沒說，一腳踹翻了那個長著酒糟鼻子的中年猥瑣男。人販子殺豬一樣地慘叫著，招供出了將小眉賣給了另一個人販子，還找到了那個人販子的方式。大威又找到了那個接手妹妹的人販子，是個身材臃腫的中年婦女。大威拿出小眉的照片，問妹妹的下落，中年婦女不肯說。于是他扭過她的兩只短胳膊背到身后，女人嚎了一嗓子就昏了過去，大威把她送到了警察局。

在警察局，大威意外得知，這個犯罪集團經營多年，拐賣了大量的婦女兒童。這其中，只有他的妹妹小眉賣掉的過程最復雜。小眉年輕貌美有文化，應該賣個好價錢。可恰恰相反的是，小眉被多次轉手，最后賣到了幾千里外最偏遠最窮困的一個深山溝，賣價也是最少的。

辦案的警察也很驚訝，同意大威一起參與審訊。中年婦女痛悔地說：“當初指望她賣個高價，可每次賣進了人家，她就會不停地說，我哥哥是特種兵，他早晚會來救我的。你們要是敢欺負我，他回來后不會放過你們的……然后那家人就不敢留下她。就這樣重復了好幾次，小眉的精神就有點不大正常了，瘋瘋癲癲的，只會說這幾句話，成了我們的一個大包袱，終于有一個大山溝里的光棍，花了很少的錢把她接走了……”

大威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一腳踹向了人販子，卻在腳挨到女人衣服上的時候硬生生縮了回來。他是退役的特種兵，他知道要守法，壞人會有國法來制裁他們，誰也別想逃脫。

根據人販子的口供，大威跟著公安局的同志走進了小眉被賣的村子。一路上他一直沉默著，腦海里不斷盤旋著人販子的話：“小眉再好看，可是人瘋了，也只能給那個三十多歲的老光棍，他家里窮，還有殘疾……”大威的眼睛里燃燒著熊熊的烈火，早就烤干了淚水。

進入那個破敗的小村子比想象的容易許多，大山里太閉塞，人們還維持著那種原始的淳樸。他們順利地找到了小眉的“家”，大門外一個小男孩在玩沙子，看上去兩歲左右。大威不敢看那個孩子臟兮兮的臉，他怕在孩子的臉上看到小眉的痕跡，那他會提前崩潰的。

一個瘸腿的中年男人迎了上來，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反而露出一嘴黑牙：“你們是來接小眉的吧？可把你們盼來了！”這句話讓所有人大吃一驚。大家面面相覷，大威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只要一用力，就能掰折它。可他眼前掠過了那個玩沙子的小男孩，他實在不敢想象接下來會看到什么，于是只是微微發力，一聲輕響，男人慘叫了一聲，他的胳膊脫臼了。大威攥緊了兩只鐵拳，飛身撲進了屋子。

小眉端端正正坐在炕頭，一眼看見大威就狂喜地喊了起來：“哥哥，你終于來接我啦！”

大威一把抱起了小眉，看著她干干凈凈的衣著，清清爽爽的馬尾辮，尤其是明亮的眼神，大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個被拐賣的瘋癲少女嗎？

瘸腿男人跟了進來，疼得臉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的另一只沒傷的胳膊拉著一個扎圍裙的中年婦女，“這……這是俺老婆，小眉是俺倆的親妹，是俺兒子的小姑。這幾年俺們一直想把她送回去，可山高路遠，幾千里呢，她腦子又糊涂了，弄不好再被別人賣一回，俺的罪就更大了……再說俺也有顧慮，村里買媳婦的可不止俺一家，這要是走漏風聲毀了大家的家，俺一家在這村里就沒法待了！你們來得正好，最近她的病好多了，都能說出家里的住址了！”

大威的鐵拳不知不覺松開了，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個中年婦女說出了原委。“俺家老張開始圖便宜買了她，可她整天就會說一句，我哥哥是特種兵，他早晚會來救我的。你們要敢欺負我，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翻來覆去這幾句，家里人就有點害怕，想著再把她退回去。可俺老張心眼好，他當年也當過兵呢，腿還是在部隊上傷的。他就說，退回去了遇上個差勁的人家咋辦？不把她坑了？她哥哥保家衛國，咱不能屈了人家妹子啊。反正錢也不多，就當個妹子養著吧，等她哥哥找來了，就還給人家。俺是住在這附近的寡婦，聽說了這件暖心窩子的事兒，主動找上門嫁給他的。你們來了，俺老張可去塊心病了！”

大威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他一聲不吭地給老張接上了胳膊，然后一手摟著妹妹，腿一彎就想跪下去。老張趕緊扶起他們兄妹，說：“可別這樣！你是特種兵，特種兵都是好樣的！你妹子，就是咱所有當過兵的人的妹子！不能欺負，只能護著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