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元
摘要:作為一種客觀的歷史性存在,資本邏輯是一個活生生的矛盾,但它具有自我揚棄的特征。自我揚棄即自我否定,是肯定和否定的統一。資本邏輯的自我揚棄,根源于其自身的內在矛盾。表現為具體揚棄和總體揚棄兩個階段,既展示出資本邏輯自我更新的能力,又昭示出資本邏輯的歷史極限——當資本邏輯的自我更新能力枯竭或僵化時,資本的外殼就要炸毀了。從根本上講。資本邏輯的歷史極限是資本邏輯自我否定的結果。只有把握資本邏輯這一歷史發展規律.才能增強我們駕馭資本邏輯的自覺性。從而開拓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廣闊道路。
關鍵詞:矛盾;自我揚棄;歷史極限;資本邏輯;馬克思
作為一種客觀的物質力量。資本邏輯的存在是與一定歷史階段相聯系的,它是特定的社會關系即資本關系的體現與深化。也就是說,資本邏輯有其自身發展的規律,是一個過程。既然如此,資本邏輯在突破了一個一個的界限之后,必定面臨著自身的歷史極限。這個極限不是人為劃定的,而是歷史性的生成,是由資本本性及其內在矛盾所決定的,是資本邏輯自我揚棄的結果。資本邏輯的自我揚棄根源于其自身的內在矛盾。呈現出具體揚棄和總體揚棄兩個歷史階段,但這兩個歷史階段是統一、不可分割的,總體揚棄統攝具體揚棄,具體揚棄服務于總體揚棄,兩者統一于總體揚棄之中,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
一、內在矛盾:資本邏輯自我揚棄的根據
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馬克思多次強調,資本是一個矛盾,一個活生生的矛盾。也就是說,資本矛盾是資本本身所固有的、內在的矛盾,因而它既是資本邏輯的體現和證明,也是資本邏輯得以存在的前提和條件,同時,它還構成資本邏輯的核心內容和根本動力。在這個意義上,矛盾即是資本邏輯的內容,亦是資本邏輯的概念規定,或者說,資本邏輯本質上是一個矛盾邏輯或矛盾統一體。
資本邏輯之所以是一個矛盾邏輯.其根本原因在于資本內涵著的雙重邏輯,即“物”的邏輯和“社會關系”的邏輯。馬克思認為,資本不是物。而是以物為中介的社會關系。這就體現出資本本質上的矛盾。一方面,資本不是物,但它必須以物的形式呈現出來。馬克思在《資本論》一開篇就指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占統治地位的社會的財富。表現為‘龐大的商品堆積,單個的商品表現為這種財富的元素形式。”當然。這里所講的社會的財富,不是為全體社會成員所占有的,而是由資本家個人所占有的“社會的財富”。如果資本不表現為物,那它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礎和價值,資本也就不成其為資本了。在這個意義上,資本的直接目的和根本價值取向都是“物”。資本邏輯是一種“物”的邏輯。但另一方面,資本在本質上是一種社會關系,一種物化的社會關系。針對亞當·斯密等人把資本歸結為不斷聚集起來的生產資料的思想,馬克思強調指出,這是“一種顛倒”,他們“只看到了資本的物質,而忽視了使資本成為資本的形式規定”在資本原則的宰制下。從來就沒有作為純粹的生產資料的資本,也沒有作為純粹的社會關系的資本,兩者總是統一的,資本只有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中才成為資本。這個“一定的社會關系”即是“資本的形式規定”,而資本則構成這個“一定的社會關系”的實質性內容。也就是說.這個“一定的社會關系”的主體不是人,而是商品.商品又通過交換并以資本的形式表現出來,因此.這是一種顛倒的社會關系——主客體易位,目的和手段顛倒。在這個過程中,資本主體性壓制、禁閉甚至取代了人的主體性而成為“支配一切的經濟權力”,于是,個人和社會“受抽象的統治”,資本邏輯表現為統治的邏輯。作為以“顛倒”為特質的統治一切的邏輯,資本邏輯必然成為矛盾的集中地。
在這個矛盾統一體中,資本“偉大的文明作用”與資本追求自身增殖的“貪婪本性”之間的矛盾居于核心地位和基礎地位。這也就是馬克思所強調的資本的兩面性。在馬克思看來,資本是現代社會經濟發展的基礎和核心動力,所以,資本的出現,標志著社會生產過程的一個新時代。馬克思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就在于資本“偉大的文明作用”。馬克思把資本“偉大的文明作用”概括為“三個有利于”:“資本的文明面之一是,它榨取這種剩余勞動的方式和條件,同以前的奴隸制、農奴制等形式相比,都更有利于生產力的發展。有利于社會關系的發展,有利于更高級的新形態的各種要素的創造。”其中,第一個“有利于”是最重要的,它構成后兩個“有利于”的基礎,因為在唯物史觀看來,生產力的發展是社會進步和人的發展的當然前提。正因為如此,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把資本創造了巨大的生產力歸結為“非常革命的作用”。但是,發展生產力并非資本邏輯的原則,也非主體性資本的故意,也就是說,發展生產力不是資本邏輯的最終目的。資本邏輯的最終目的是追求剩余價值,實現資本增殖。為了達到這一目的.以資本主導的物化主體性邏輯必然喪失人的主體性所具有的理性,“瘋狂地發展生產力”。這種生產力的發展,是以雇傭勞動為前提的,也就是說.資本邏輯存在的前提是保有這種雇傭關系。這就充分展示出資本惡的本性:“資本只有一種生活本能,這就是增殖自身,創造剩余價值,用自己的不變部分即生產資料吮吸盡可能多的剩余勞動。資本是死勞動,它像吸血鬼一樣,只有吮吸活勞動才有生命,吮吸的活勞動越多,它的生命就越旺盛。”這樣,資本自身的發展以及資本對社會發展的推動都是“對立地進行的”。可以說,在資本邏輯中,這個矛盾具有總體性,它決定著資本邏輯矛盾的性質以及最終命運。
在這個總體性矛盾的基礎之上,資本邏輯矛盾呈現出一個復雜的結構,體現了資本邏輯矛盾的具體內容。具體地說,馬克思運用從具體到抽象.再從抽象到具體的思維方法,從兩個層面考察了資本邏輯的具體矛盾,并得出一個重要結論:資本邏輯的矛盾必然通過危機表現出來。
第一個層面是商品關系中的矛盾。馬克思在《資本論》中,一開始論述的是商品以及商品生產。馬克思認為,在商品關系中存在著“四大矛盾”:“商品內在的使用價值和價值的對立,私人勞動同時必須表現為直接社會勞動的對立,特殊的具體的勞動同時只是當做抽象的一般的勞動的對立.物的人格化和人格的物化的對立,——這種內在的矛盾在商品形態變化的對立中取得發展了的運動形式。”盡管馬克思揭示的是商品生產過程中的矛盾。但對于資本邏輯而言,它們具有普遍性,因為商品關系是資本主義社會最為本質的關系,它是資本關系的前提、基礎和核心內容。離開了商品,就無所謂資本;沒有商品關系,也就沒有資本關系;在這個意義上,商品生產實質上是資本生產。馬克思正是從商品關系入手,一步一步地揭示出資本關系.進而揭示出資本邏輯的實質。這里運用的是從具體到抽象的思維邏輯。有學者認為,馬克思在這里論述的是簡單商品生產的矛盾,其實不然,在商品生產的高級階段——市場經濟中,這“四大矛盾”不僅存在,而且表現得更為尖銳。馬克思指出,資本作為追求價值增殖的價值,其實現離不開流通領域,或者說,它主要地存在于交換領域,但它卻直接產生于生產領域。因此,這些矛盾是資本邏輯內在的基本矛盾。而且,這些矛盾都對立地存在著,但在資本邏輯之中,它們卻是統一的,因為它們之間是相互依賴、相互補充的。
第二個層面是,根據從抽象到具體的思維邏輯,馬克思動態地考察了包括流通領域在內的資本運動過程,深刻地揭露了資本自我發展的“四大界限”。需要強調的是,馬克思在論述資本邏輯矛盾時,經常使用“限制”或“界限”二詞。體現了馬克思對資本邏輯的歷史性洞察:矛盾既是資本邏輯的實質性內容,也是資本邏輯的限制或界限。實際上,矛盾即是限制、界限,限制、界限即是矛盾.或者說,矛盾構成限制、界限,限制、界限體現矛盾。馬克思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使用限制或界限一詞的.認為“這樣的限制都是同資本的使命相矛盾的”,而且強調,這不是一般生產的限制,而是以資本為基礎的生產的限制,“這些內在的界限必然和資本的性質,和資本的本質的概念規定本身相一致”,也就是說,這些限制或界限是資本邏輯內在矛盾的具體呈現。“四大界限”是:(1)“必要勞動是活勞動能力的交換價值的界限”;(2)剩余價值是剩余勞動和生產力發展的界限;(3)貨幣是生產的界限;(4)“使用價值的生產受交換價值的限制”。這“四大界限”充分體現出資本邏輯不可克服的內在矛盾。在資本邏輯中,盡管這些界限具有內在的合理性.但不斷激化也是必然的。其中,前兩個界限必然表現為勞動者貧困化和資本一般利潤率不斷下降的趨勢,并進而導致由后兩個界限直接引起的生產相對過剩的經濟危機。可以肯定地說,這四大界限構成了資本邏輯的實在內容,或者說,資本邏輯的使命就是要不斷地突破這些阻礙生產力發展的界限。
這兩個層面的矛盾是統一的,統一于資本邏輯之中,其中,前者是基礎,居于統率或核心的地位,后者則是前者的具體展開,但又使前者得到進一步的鞏固和深化。這些矛盾的相互補充,共同演繹.必然導致兩個具體的后果:勞動與資本之間的根本對立和資本平均利潤率的下降。
作為一種物化的社會關系,資本實質上體現的是勞動與資本的關系,也就是說,資本邏輯實質上是勞動和資本的關系邏輯。同樣,在資本邏輯中,勞動與資本是統一的,統一于剩余價值的生產過程之中,但這種統一又是“對立地進行的”。資本運動過程以勞動和資本之間的對立關系為基本前提,通過死勞動對活勞動的統治,實現資本自身增殖的目的。在這個過程中,資本在完全的意義上占有、支配和耗費工人的“自然力”或“生命力”,從而產生了勞資之間的對立,更為重要的是,由于“必要勞動是活勞動能力的交換價值的界限”,工人的貧困化也就成為一種必然,因而,勞資之間的對立也就日趨嚴重。而且,隨著資本邏輯不斷展開,這種對立更加復雜化。
資本邏輯的唯一目的是實現資本增殖。為了實現這目的,它必須“瘋狂地發展生產力”,任何倫理的或道德的要求都不可能使它停下來。而隨著資本“瘋狂地發展生產力”,資本有機構成不斷提高,因而呈現出資本的一般利潤率下降的趨勢。在馬克思看來,這是一個規律,并在《資本論》第3卷中專門論述了這一規律,充分表明這一規律對于唯物史觀以及資本主義的未來走向具有重要意義。然而,一般利潤率下降的趨勢并沒有動搖資本邏輯追求自我增殖的決心和信念。更不表明剩余價值率或資本對工人剝削程度的降低。而是呈現出一種悖謬的邏輯:“它的目的是保存現有資本價值和最大限度地增殖資本價值(也就是使這個價值越來越迅速地增加)。它的獨特性質是把現有的資本價值用做最大可能地增殖這個價值的手段。它用來達到這個目的的方法包含著:降低利潤率。使現有資本貶值,靠犧牲已經生產出來的生產力來發展勞動生產力。”因此,加速資本積累,更瘋狂地發展生產力是它的必然選擇。
資本邏輯的各種矛盾,特別是勞資關系的對立和資本一般利潤率下降的規律,必然“要強制地通過危機顯示出來”。“這些不同的影響。時而主要在空間上并行地發生作用。時而主要在時間上相繼地發生作用;各種互相對抗的因素之間的沖突周期性地在危機中表現出來。危機永遠只是現有矛盾的暫時的暴力的解決,永遠只是使已經破壞的平衡得到瞬間恢復的暴力的爆發。”毫無疑問,危機是資本邏輯蘊含著的各種矛盾的總爆發。
二、具體揚棄:資本邏輯自我發展的方式
隨著資本邏輯內在的、對立地進行的矛盾不斷激化和擴大化,資本邏輯的限制或界限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清晰。正是基于這個基本事實,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恩格斯就以澎湃的激情和深刻的洞察力預言了資本必然終結的命運。然而,160多年后的今天,現實情況卻是: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經濟危機以及由經濟危機所引發的各種社會危機之后,資本邏輯不僅沒有退場,而且越來越成為一種全球性的存在。仍然在扮演著推動世界歷史前進的重要角色。難道是馬克思的預言錯了?或者說,難道資本邏輯真的要扮演“歷史終結”者的角色?答案是否定的。馬克思的預言是科學的,因為它是社會歷史發展規律的科學揭示;資本邏輯也不是“歷史終結”者,用馬克思的話說,它只是“純粹的暫時性”,是社會歷史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階段。毫無疑問,資本邏輯之所以在不斷地走人死胡同的同時,又一次一次地起死回生,從而持續在場,正是歷史發展規律的體現。唯物史觀的一個基本思想是,資本邏輯在它所能容納的全部生產力發揮出來以前,是決不會滅亡的。的確,資本邏輯至今仍在創造巨大的生產力,或者說,資本邏輯仍然是驅動生產力發展的最有效的動力系統。這并不是說,資本邏輯沒有遇到限制或界限,恰恰相反,“資本按照自己的本性來說,會為勞動和價值的創造確立界限,這種界限是和資本要無限度地擴大勞動和價值創造的趨勢相矛盾的”,但是,“資本一方面確立它所特有的界限,另一方面又驅使生產超出任何界限,所以資本是一個活生生的矛盾。”這是資本的本能。這種本能,可以歸結為資本邏輯的自我揚棄。
在馬克思的歷史辯證法之中,揚棄是一個核心概念,或者說,是一個基本的態度和立場,它深刻地體現出馬克思辯證法的批判本質。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馬克思多次使用“揚棄”或“自我揚棄”一詞,也多次使用“自我否定”一詞。有學者認為,馬克思在這里所講的“揚棄”不是一個哲學范疇,而是一個普通的詞,即拋棄的意思。這種理解是不符合馬克思思想實際的。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二版跋”中指出,“辯證法在對現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時包含著對現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對現存事物的必然滅亡的理解;辯證法對每一種既成的形式都是從不斷的運動中,因而也是從它的暫時性方面去理解;辯證法不崇拜任何東西。按其本性來說,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很顯然,《資本論》及其手稿深刻地體現了這種歷史辯證法,“揚棄”或“自我揚棄”無疑是一個哲學范疇。與“自我否定”是同一個意思,即一分為二,既克服又保留,既批判又繼承,是肯定和否定的統一。
馬克思在考察資本邏輯的自我揚棄時,展現出兩個基本層面或維度:一是具體的層面或維度。即資本邏輯發展過程中具體要素或個別要素的自我揚棄,亦即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內部的自我揚棄:二是在前者的基礎上,資本邏輯的總體揚棄,也即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整體揚棄。學界對后者的關注度較高,而對前者以及兩者之間的關系即資本邏輯自我揚棄的總體行程關注得不夠。實際上,在馬克思的歷史辯證法中,揚棄既表明生產方式由低級階段向高一級階段的過渡,也表征著較低級的矛盾向較高級的矛盾、簡單的經濟形式向較復雜的經濟形式的躍遷。正如馬克思所指明的社會歷史發展是一種自然史過程一樣,資本邏輯的發展也是如此。即體現為一個漸進式的發展行程。根據馬克思關于一般和個別的辯證關系原理,可以認為,具體揚棄必須作為要素歸結到總體揚棄之中,而且只有在總體揚棄之中,具體揚棄的意義才能顯示出來,但是。具體揚棄作為總體揚棄的一部分或一個階段具有自己的特點,并通過不同的形式展現出來。因此.盡管資本邏輯的最終瓦解只能是資本邏輯的自我否定。但在考察總體揚棄之前,必須對具體揚棄進行考察。一方面合理地解釋資本邏輯持續在場的原因.另一方面,也可以揭示總體揚棄的必然性和規律性。
毋庸置疑,資本邏輯總是通過自我揚棄而不斷地提高自身增殖的能力。需要強調的是,資本邏輯的內核即資本本性在任何時候都是不會改變的.不以價值增殖為目標的資本不是資本,但在形式上。資本邏輯只有通過不斷地改變價值增殖的方式、手段或拓展疆域等等,才能實現自我拯救,使自己不至于在每一個特定的界限面前作繭自縛。馬克思認為,資本的趨勢始終是不斷地創造可以自由支配的自由時間,并把這種自由時間轉化為剩余勞動。“資本按照自己的這種趨勢,既要克服把自然神化的現象,克服流傳下來的、在一定界限內閉關自守地滿足于現有需要和重復舊生活方式的狀況.又要克服民族界限和民族偏見。資本破壞這一切并使之不斷革命化,摧毀一切阻礙發展生產力、擴大需要、使生產多樣化、利用和交換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在這里,馬克思使用的是“革命化”一詞,絕無調侃或嘲諷之意,而是對資本邏輯內涵著的一種變革精神的肯定。這種變革精神就是自我揚棄。這是由資本本性和資本邏輯的使命所決定的必然行動。只要能給資本帶來更大的利潤,只要能擺脫(哪怕是暫時的)經濟危機的困擾。資本邏輯就會大膽地嘗試新的方法或手段,就會不顧一切地開疆辟土,創造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正如馬克思所指出的,“資產階級除非對生產工具,從而對生產關系,從而對全部社會關系不斷地進行革命.否則就不能生存下去”。這是馬克思通過對資本邏輯自我揚棄過程的歷史性考察得出的結論。也就是說,自我揚棄是資本邏輯持續在場的一個重要原因。具體地說,馬克思主要從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考察了資本邏輯具體要素揚棄的歷史行程。
在宏觀層面,馬克思考察了資本邏輯在歷史發展中對生產關系或生產方式個別要素的具體揚棄。譬如,資本為了擴大再生產,造就了集中壟斷。集中壟斷階段比自由競爭階段進步,但集中壟斷并非是對自由競爭的一概否定,而是揚棄,因為“競爭不過是資本的內在本性,是作為許多資本彼此間的相互作用而表現出來并得到實現的資本的本質規定”,是與資本主義生產過程相適應的形式,因此,這種揚棄既保留了對發展生產力和價值增殖起促進作用的積極因素,又對現存生產關系或生產方式中影響生產力發展和價值增殖的某些消極要素進行了調整,從而使資本的自由與競爭緊緊圍繞著攫取高額壟斷利潤這個目的來展開。再譬如,資本邏輯由主要利用科學技術手段和提高管理水平來提高勞動生產力以獲取相對剩余價值。取代主要以延長雇傭工人的絕對勞動時間獲得絕對剩余價值,顯然是一個歷史性的進步。按照馬克思的話說,這種進步是“勞動對資本的實際上的從屬”對“勞動對資本的形式上的從屬”揚棄的過程。還譬如。從資本邏輯推動生產力發展的歷史過程看。從簡單協作到分工協作,再到大機器生產,“生產方式的變革,在工場手工業中以勞動力為起點,在大工業中以勞動資料為起點”,呈現出資本邏輯自我更新、不斷擴張的欲望和能力。
在微觀層面,資本邏輯的自我揚棄體現在資本生產整個過程的各個環節之中。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馬克思仔細分析了資本邏輯在生產過程中通過自我揚棄來實現自我增殖目的的具體途徑和方法。概括起來,可以歸納為兩個大的方面:一方面,馬克思認為,由于商品的價值量是由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的,而價值又是交換價值的基礎,因此,單個資本家要獲取利潤甚至高額利潤,就必須“采用更好的工作方法、新的發明、改良的機器、化學的制造秘方等等,一句話,由于采用新的、改良的、超過平均水平的生產資料和生產方法”。大大地提高了生產力,也大大地增加了剩余價值。這是資本邏輯在資本生產的手段和方法上的揚棄:另一方面,在資本積累和擴大再生產過程中,資本在不斷地更換自己的“馬甲”。資本邏輯以新的、更高的形式演繹著。在產業資本循環過程中,資本充當著三種不同但又彼此緊密聯系、不可分割的職能,也就是說,商品資本和貨幣資本在產業資本循環中相對地獨立化出來,從而形成了商業信用,并在此基礎上。銀行信用也迅速發展起來。作為“促使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發展到它所能達到的最高和最后形式的動力”。“信用制度和銀行制度揚棄了資本的私人性質,從而自在地,但也僅僅是自在地包含著資本本身的揚棄”。而且,信用制度又成為股份資本形成的主要基礎。在馬克思看來,股份資本“作為私人財產的資本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本身范圍內的揚棄”,是資本“揚棄的最高形式”,是“資本在與它最相適應的形式中的最終確立”。當然,在馬克思之后,股份資本又有了新的發展,國家資本和法人資本揚棄股份資本而成為主要的資本組織形式,而經濟全球化過程中,國際壟斷資本已經粉墨登場。
在當代,資本邏輯自我揚棄、自我更新的欲望和能力并沒有減弱,相反,隨著科學技術和生產力的快速發展而表現得更強,因為只有更強。才能更有效地推動生產力的發展,才能創造更多的剩余價值。熊比特針對資本邏輯的這種新變化,提出了資本“創新理論”,認為創新是資本主義經濟增長和發展的動力,沒有創新就沒有資本主義,而資本創新主要體現在生產技術和生產方法的變革。盡管自我揚棄包含著吐故納新的性質,但能否將資本邏輯的自我揚棄稱之為資本創新。是一個有待討論的問題,因為,自我揚棄對資本邏輯自身來說是一種“積極的揚棄”,但對于人的發展和社會進步而言,則是一種“消極的揚棄”,而創新則具有不同的性質,它主要是以積極的意義或姿態呈現出來。但的確,正是由于資本邏輯的自我揚棄,當代資本主義盡管面臨著很多新的且日益尖銳的矛盾或限制,但它仍處在發展之中,在許多方面已經并正在發生新變化,在某種程度上體現出一種創新的性質。當然,這種創新只局限于價值增殖的手段、方法以及范圍等方面,而與資本本性毫無關涉。這種新變化,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在產業內部實現各種生產元素和手段的更新換代,特別是新的科學技術的廣泛應用;二是資本邏輯的空間拓展。經濟全球化是最好的證明。經濟全球化的實質是資本邏輯的全球化,即資本邏輯的世界性擴張;三是資本生產內容的全面性以及由此帶來的一切要素的資本化。文化產業即是這種變化的重要標識。在馬克思那個時代,相對于整個資本主義生產而言,文化產業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但在今天,文化產業一躍而成為主導產業、黃金產業,資本趨之若鶩。也就是說,文化也被納入資本邏輯之中而形成資本的文化邏輯或文化的資本邏輯。
可以肯定地說,資本邏輯的具體揚棄不是對資本本性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揚棄。而是在資本邏輯內部對生產關系或生產方式所作的局部調整。其目的是不斷增強資本自我增殖的能力。也就是說,自我揚棄是作為辯證邏輯的資本邏輯的題中應有之義,是資本邏輯矛盾的具體運用和展開,是資本邏輯實現自我發展的有效方法或手段。同時。資本邏輯的具體揚棄確實增強了資本主義生產關系對生產力發展狀況的適應能力。從而擴大了生產關系對生產力的容量,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在這個意義上,可以把資本邏輯的自我揚棄看作是資本“偉大的文明作用”的重要表現。當然,生產力的發展并非資本邏輯自我揚棄的目的,而只是手段,是實現資本增殖的手段。這就體現出資本邏輯的歷史性的“顛倒”:顛倒的社會關系。在資本邏輯中,這兩個方面是統一,共同構成了資本邏輯發展的辯證特性:既肯定自身,又否定自身,從而實現自我發展。
三、總體揚棄:資本邏輯自我發展的歷史極限
資本邏輯作為“資本權力”的極端形式,抽象的同一性是其統治一切的根基。抽象的同一性雖然可以吞噬一切,但當它發展到極端時,形而上學的譫妄便顯露無遺,不斷變化的生活實際在它絕對化的同一性邏輯之中被固化和僵化了。從而使其自我揚棄的辯證特性喪失殆盡。這是形而上學的必由之路,也是資本邏輯的必然歸宿。資本邏輯的自我揚棄,既展示出其自我發展的能力,又昭示出其歷史極限或未來走向——矛盾和限制的不斷積累。“資本的生產是在矛盾中運動的,這些矛盾不斷地被克服,但又不斷地產生出來。”資本邏輯不能從根本上消除這些矛盾,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矛盾,就是自身的限制。當這些矛盾和限制積累到一定程度時,資本邏輯自我更新能力枯絕或僵化,“資產階級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資產階級的所有制關系,這個曾經仿佛用法術創造了如此龐大的生產資料和交換手段的現代資產階級社會,現在像一個魔法師一樣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術呼喚出來的魔鬼了”。毫無疑問,這是資本邏輯自我揚棄的必然結果。
如果說,資本邏輯在上述兩個層面上的自我揚棄都是其內部具體要素的揚棄,那么,無數具體要素揚棄的總和必然導致總體的揚棄,即對資本邏輯或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徹底否定。在《資本論》及其手稿中,馬克思對個別要素揚棄的論述頗多.對總體揚棄卻沒有專門的論述,這與他的“具體總體”的思維方法有關。實際上,在馬克思的思想中,揚棄具有總體性,或者說,揚棄是總體的揚棄,具體要素的揚棄只是在為總體揚棄做準備。“正如資產階級經濟體系在我們面前逐步展開那樣,它的自我否定即它的最終結局也是如此。”也就是說,個別要素的揚棄是趨向總體揚棄的一個一個的步驟,或者說,總體揚棄是一個逐步展開的過程。這是歷史的辯證法。
資本邏輯總體揚棄的根源同樣在于資本增殖自身的本性。資本邏輯作為追求自身增殖的物質化的社會關系力量,具有強大的擴張驅動力,不斷地、最大限度地把剩余價值轉化為資本進行擴大再生產,從而形成資本的不斷積累。資本積累是擴大再生產的前提和基礎。資本積累以及由資本積累所決定的擴大再生產。同樣是由資本本性所決定性的必然行動,是資本邏輯的最高旨趣。然而,資本積累的過程,也是一個矛盾不斷積累的過程.其結果是必然導致對其自身的總體揚棄。
資本積累首先體現為資本主義基本矛盾的積累。一方面,資本積累使資本生產越來越具有社會性。股份資本是對個體私人資本的揚棄,它體現出生產社會化的趨向。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認為,股份資本“是再生產過程中所有那些直到今天還和資本所有權結合在一起的職能轉化為聯合起來的生產者的單純職能,轉化為社會職能的過渡點”.因而是“導向共產主義的”“最完善的形式”。在當代,在股份資本的基礎上,資本積累又呈現出新的發展態勢,既體現出資本生產越來越高的社會化趨勢和程度,又體現出這個導向未來新社會的“最完善的形式”更趨完善。另一方面,資本從來就不是為全社會所占有的,而是私人資本。無論資本積累和擴大再生產以一種什么樣的形式展開,都改變不了資本的私人性質。也就是說,資本積累只能使資本越來越集中于少數資本家手中。這樣,隨著資本邏輯自我揚棄的不斷發展,生產社會化和生產資料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并沒有得到改善.相反,進一步加深了。在這個時候,資本邏輯就遇到一個根本性的,從而無法超越的限制與界限:“資本的壟斷成了與這種壟斷一起并在這種壟斷之下繁盛起來的生產方式的桎梏。生產資料的集中和勞動的社會化,達到了同它們的資本主義外殼不能相容的地步。這個外殼就要炸毀了。資本主義私有制的喪鐘就要響了。剝奪者就要被剝奪了。”當然,資本的外殼不是沒有被炸毀過,而是一次又一次地被炸毀,只是這種炸毀是以擴大生產關系對生產力的容量為目的,因而是一種外科式的手術,是治標而非治本。而馬克思在這里所講的炸毀,則是徹底炸毀。
具體地講,資本邏輯實現自身增殖的目的是以“瘋狂地發展生產力”為手段的。正是這種目的和手段的顛倒,才構成資本邏輯存在的現實的前提。當然,這種顛倒是資本“瘋狂地發展生產力”的唯一理由。“一方面,資本是以生產力的一定的現有的歷史發展為前提的——在這些生產力中也包括科學——,另一方面,資本又推動和促進生產力向前發展。”因此,資本邏輯必然表現出一種趨勢,即“為了增加相對剩余時間,必然把生產力提高到極限”。勞動資料轉變為機器體系,是這一趨勢的表現。毋庸置疑,這是資本邏輯“偉大的文明作用”最重要的表現。但是,“瘋狂地發展生產力”又是資本邏輯最大的限制,而且是一個總的限制,它必將導致資本外殼徹底被炸毀,正如馬克思所言,“資本主義生產的真正限制是資本自身”。與資本迅速地大規模積累相適應,“瘋狂地發展生產力”作為資本邏輯最后的、根本性的限制,集中體現在“三大危機”上,從而形成了資本邏輯的歷史極限。
國內學者往往把“三大危機”歸結為資本邏輯的外在界限,排除在資本邏輯的自我矛盾之外。這種看法是值得商榷的。一方面,“三大危機”的根源都是資本邏輯矛盾,或者說,都是資本邏輯矛盾的集中體現。另一方面,經濟、生態和人都是資本邏輯的內在要素。發展生產力是實現資本生產的最重要的杠桿,是實現資本增殖的現實前提;而資本生產過程.實質上是“人的自然力”統攝或宰制“自然物質的自然力”的過程,或者說,是榨取“人的自然力”和榨取“自然物質的自然力”的統一,也就是說,人即勞動者是生產力的主要方面,自然生態是生產力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因此,“三大危機”是資本邏輯內蘊著的矛盾的總爆發。只有把“三大危機”歸結為資本邏輯的內在矛盾和內在界限,才能正確地把握資本邏輯的實質,從而找到根除“三大危機”的正確道路。也只有如此,才能科學地把握馬克思資本批判的精神實質以及人類社會的未來走向。在這個問題上,當代美國馬克思主義學者詹姆斯·勞洛正確地指出:“如果說阿基米得是在外空尋找支點來移動世界,那么馬克思就是在資本主義范圍內發現了他批判和改變資本主義的阿基米得點。在他的辯證的方法看來,共產主義是在資本主義范圍之內發展的。”
馬克思尖銳地指出:“一切現實的危機的最終原因,總是群眾的貧窮和他們的消費受到限制,而與此相對比的是,資本主義生產竭力發展生產力,好像只有社會的絕對的消費能力才是生產力發展的界限。”圓與資本積累相聯系,這種對立的必然結果是“貧困積累”。“三大危機”都是“貧困積累”的結果和表征。
經濟危機是資本邏輯矛盾的直接表現。在根本上,經濟危機不是“竭力發展生產力”的結果。而是勞動者在物質上“貧困積累”的結果。一方面,在資本生產中,價值增殖是生產和交換的唯一目的,而使用價值則僅僅是價值增殖的一種手段,因而,資本生產就突破了資本家自身消費的限制而具有無限擴大的趨勢。另一方面。與資本“竭力發展生產力”以及社會財富日益集中在少數人手中相適應,“群眾的貧窮和他們的消費受到限制”直接表現為勞動者在物質上的“貧困積累”。在當代,盡管這種相對過剩的經濟危機呈現出新的特點.但這種“對立地進行”的矛盾不僅沒有得到緩解.而且以另一種形式更尖銳地存在著。一方面,財富越來越集中在少數人手中,富者愈富;另一方面,普通勞動者的物質生活水平雖然也有所提高。但相對于財富巨大增長的資本家而言,提高的幅度非常有限,貧者愈貧。2007年美國次級抵押貸款危機,迅速從局部性危機發展為全球性危機,從發達國家傳導到新興市場國家,從金融領域擴散到實體經濟領域,危機愈演愈烈,沖擊波一浪接著一浪,世界經濟激烈動蕩,各種矛盾日益加劇,呈現出一種世界末日——資本邏輯世界末日的景象。盡管這只是一種表象,資本邏輯并沒有退場,但可以肯定的是,資本邏輯面臨的限制和界限越來越具有終極的性質。
生態危機是資本邏輯矛盾的轉化形態,即資本邏輯將自身內在矛盾轉嫁或轉移到自然環境上。資本邏輯要實現自身的價值增殖,一方面要拼命地吮吸“人的自然力”,另一方面,要瘋狂地榨取“自然物質的自然力”。因為,資本“瘋狂地發展生產力”的目的不是使人類從“地方性發展和對自然的崇拜”中解放出來,而是以自然的“有用性”或“有用性”的自然以及在此基礎上進行的剩余價值的生產為目的。這使資本邏輯在建構一個人的對象世界的同時,又在瘋狂地破壞或瓦解這個世界。當“自然物質的自然力”被運用到極限時,它就與“人的自然力”相對立,從而引發生態危機。在這個意義上,資本主義生產也是對立地進行的,即在資本邏輯無止境地追求價值增殖與自然資源及其自我平衡能力有限的矛盾中進行的。在這場“戰斗”中,由于資本邏輯的瘋狂本性和強大的破壞力.其結果只能是生態邏輯被撕裂,自然發展規律被打斷,生態環境的自然力幾乎被資本邏輯的擴張力完全吸收,從而造成自然環境的“窮困化”。在經濟全球化過程中,這種“貧困積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規模進行著。在某種意義上。經濟全球化即資本全球化既是自然環境“貧困積累”的原因.也是結果。可以斷言,自然環境持續的“貧困積累”,正在證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此路不通”。
人的發展危機是資本邏輯矛盾的深刻揭露。馬克思指出,剩余價值的唯一源泉是雇傭工人的勞動。也就是說,雇傭工人的勞動是資本邏輯的核心立足點。資本邏輯要“竭力發展生產力”,首當其沖的是竭力把生產力的主要方面即“人的自然力”發揮和運用到極致,而資本生產是以異化勞動為特征的,因此,這種雙重擠壓必然導致勞動者在物質和精神兩個方面的“貧困積累”。物質上的“貧困積累”必然導致精神上的“貧困積累”,導致人的價值和尊嚴的喪失,從而失去幸福感,而精神上的“貧困積累”又加劇物質上的“貧困積累”。更重要的是,勞動者物質上和精神上雙重“貧困積累”的直接后果是發展潛力的枯絕。因此,勞動者持續的“貧困積累”必然成為資本邏輯另一個不可逾越的界限或限制:“資本在具有無限度地提高生產力趨勢的同時,又在怎樣程度上使主要生產力.即人本身片面化,受到限制等等……資本具有限制生產力的趨勢。”更重要的是,這種“同資本積累相適應的貧困積累……在一極是財富的積累.同時在另一極,即在把自己的產品作為資本來生產的階級方面,是貧困、勞動折磨、受奴役、無知、粗野和道德墮落的積累”,所以,在“貧困積累”過程中另一種力量也在積累,即揚棄資本邏輯的力量。
結語
作為“一個活生生的矛盾”,資本邏輯在自我揚棄中確實得到了不斷的發展,但是,資本邏輯自我揚棄即自我更新的能力是有限的,它不可能超越各種愈來愈強大的限制或界限,總有一天,它自我更新的能力會消耗殆盡,因此,“資本主義生產一方面神奇地發展了社會的生產力,但是另一方面.也表現出它同自己所產生的社會生產力本身是不相容的。它的歷史今后只是對抗、危機、沖突和災難的歷史。結果,資本主義生產向一切人(除了因自身利益而瞎了眼的人)表明了它的純粹的暫時性。”也就是說,資本邏輯的最終退場,從根本上說,是其自我揚棄的結果,因為這個過程也是“更高級的新形態的各種要素的創造”的過程。
資本邏輯的自我揚棄及其歷史極限告訴我們。在社會主義市場機制中,對資本的占有和對資本邏輯的利用,一定要有強烈的歷史感或極限意識。一方面,要充分地占有和利用資本。使資本作為推動文明持續展現的動力,為人的發展和社會進步創造強大的物質基礎;另一方面,要清醒地認識到,資本邏輯并非人類社會發展的根本邏輯或終極邏輯,恰恰相反,它要受到自身發展的限制,具有不可逾越的界限。因此,在唯物史觀的燭照下,要堅定地遵循社會實踐活動的邏輯和現實的人及其歷史發展的邏輯,認清資本邏輯的本質,不斷增強駕馭資本邏輯的自覺性,從而進一步開拓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廣闊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