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雙城記——巴黎和馬賽

葉治安

摘要：法國巴黎的巴黎圣母院不僅是早期哥特式建筑和雕刻藝術的代表，而且在歐洲建筑史上享有開一代先河之盛名，據說自它問世后，哥特式建筑在歐洲一時蔚然成風。史載巴黎圣母院從破土至竣工，耗時整整182年，因為建造時全部采用石材，所以雨果在小說中譽稱它為“石頭交響樂”。而法國普羅旺斯的首府馬賽，會吸引很多具有文學情愫的游客一手捧著《基督山伯爵》，一手拿著一張草圖，沿著伊夫島上的小徑，去尋找當年關押埃德蒙的那間牢房。二戰時，德國和意大利轟炸了馬賽，城市遭到一定程度的毀壞。戰后，馬賽重建，當時的東西兩德和意大利政府，交付了大量賠款以及利息，用于城市再造和遭受戰爭荼毒的市民。

我選擇旅行目的地，排在首位的是人文歷史，其次是民風民俗，最后才是山水風光。我周圍很多親朋對此不以為然，有的還批評我本末倒置，但我不為所動，仍是“一意孤行”，因為我總覺得湖光山色更多地還是給人以空間上的欣賞，而人文歷史卻能把人置于時間隧道里思索，我喜歡后者。所以，囿于脾性和興趣，我自由行通常選擇古國古城古鎮為多（無論國內外），因為當我站在某個遺跡旁時，我就能充分享受胡思亂想的樂趣。

巴黎圣母院

巴黎，是一幅人文歷史長帙，翻閱她、讀通她、理解她，非一日之功，這座城市就像北京、西安等，蘊含著永遠說不盡的往事。

中國大陸游客參團赴巴黎，礙于時間、行程等掣肘，都只是在幾處地標蜻蜓點水一下完事。我在凡爾賽宮碰到一位國人抱怨說，她在門外排隊等候的時間，差不多與在里面參觀的時間等量齊觀了。而最令她遺憾的是，行程計劃中沒有她很想去的巴黎圣母院。我對她說，我在巴黎也只呆了3天，所以也只能是走馬觀花，但在巴黎圣母院卻是花了整整半天時間。她問我在那兒干什么？我答曰：與一個偉人對話。

我如此偏好巴黎圣母院，當然是因為厚愛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小說我只看過一遍，但電影卻是多次瀏覽，而且還看過3個版本。或許是先入為主的緣故，我最喜歡的還是1956年法國和意大利合拍的，由吉娜·勞洛勃麗吉達主演的那個版本，因為那是我第一次在銀幕上仰視艾絲美拉達，而這之前僅是在小說中欣賞，至今我還很清晰記得，艾絲美拉達和卡西莫多亮相中國大陸是1978年。我們這一代，因人生履歷所致，大都認可和喜歡忠實于原著的作品。將近40年過去了，我始終認定吉娜·勞洛勃麗吉達主演的《巴黎圣母院》最有魅力，最具藝術感染力，這也許就是經典的永恒性。

世事變幻、朝代更替，藝術永恒！

巴黎圣母院不僅是早期哥特式建筑和雕刻藝術的代表，而且在歐洲建筑史上享有開一代先河之盛名，據說自它問世后，哥特式建筑在歐洲一時蔚然成風。此前的歐洲教堂，其外形多為拱頂、圓柱、厚墻，雖穩重但略顯笨拙，而且內部空間低而陰暗，置身其間身心倍感壓抑。哥特式建筑橫空出世后，使教堂在整體上大有改觀，不但內部空間升高，光線充足，外部亦高峻挺拔、直沖云霄，給人一種向上的感覺。史載巴黎圣母院從破土至竣工，耗時整整182年，因為建造時全部采用石材，所以雨果在小說中譽稱它為“石頭交響樂”。

中國大陸的歷史教科書，對1789年的法國大革命基本給予正面評價，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材料的公諸于世，大革命對文化遺產帶來的摧殘也為世人所詬，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巴黎圣母院所遭受的浩劫——教堂里的大部分財物被掠奪和毀壞，很多精美絕倫的人物雕像被“斬首”，有一陣子教堂還成了存放酒的倉庫。雖然拿破侖上臺后遏制了這種瘋狂行為，但此時的巴黎圣母院已是破敗不堪，面目全非了。人類應該感謝維克多·雨果，因為他在小說中對巴黎圣母院充滿詩意的描繪，激發了法國人民要求恢復這座曠世杰作原貌的強烈意愿。小說正式出版后，當即有人發起維修基金募捐，歷經十多年的籌備，修繕工程終于在1844年正式啟動，整個工程整整持續了四分之一世紀。巴黎的朋友對我說，今天我們見到的巴黎圣母院，外形基本上保持了原狀，但內部有一些元素源自建筑設計師的創意。

我在巴黎圣母院前廣場上的“原點紀念物”前佇立照相，因為它不僅是法國丈量全國各地里程時所使用的起測點，也是法蘭西宗教和藝術的圣地之一，法國人把巴黎乃至全國的中心置于此處，折射出巴黎圣母院在法國人心中的地位。

馬賽進行曲

我平時喜歡聽進行曲，因為那種旋律給人以振奮，我常聽的進行曲約有30多首，排列前三的分別是《馬賽曲》《拉德斯基進行曲》和《桂河橋進行曲》。當我還不知道世界上有馬賽這個城市的時候，就已經從老式的手搖留聲機中聽到了雄壯的《馬賽曲》。

有一次我在上海大劇院觀賞法國軍樂團的演出，開場當然是《馬賽曲》，當奏出第一個音符時，場子里突然“嘩啦”一下站起20多個人，原來是法國人，只見他們右手捂胸，向前方舞臺上的三色旗行注目禮。我夫人身旁正好也坐著一位法國人，當他猛一下站起來時，還把我夫人嚇了一跳。

據說全世界的“小資”都很向往南法的普羅旺斯（大概是薰衣草的緣故），我也向往，但我向往的是普羅旺斯的首府馬賽，因為我想與很多具有文學情愫的游客那樣，一手捧著《基督山伯爵》，一手拿著一張草圖，沿著伊夫島上的小徑，去尋找當年關押埃德蒙的那間牢房……

但當我踏上這座城市的第一步就產生了錯覺，我似乎是置身于中東阿拉伯的某個城市里，因為大街上到處是身罩黑袍的女人和滿臉胡須拉茬的男人，土耳其烤肉香飄四溢，阿拉伯商店緊密相連，一打探才得知，原來馬賽城市人口的25%是真主信徒（約40萬），而且據說最多不超過10年，馬賽將成為歐洲第一個穆斯林人口占多數的城市。我住宿的那個酒店就坐落在阿拉伯社區，所以周圍店鋪里的小販，酒店的員工，街上的行人，大多是穆斯林人。不過千萬別誤解，那兒的社會治安一點也不遜色于我們上海，我晚上出去散步，在街區里閑逛，碰到好幾個行人，都主動向我微笑頜首致意。有天晚上我去一個小超市買東西，那個店主不但很客氣，而且誠摯友善，我買西瓜，半個還嫌大，他就再剖開，然后笑嘻嘻地問：“這樣可以嗎？”我隨口問他從哪兒來？他狐疑地回答說：“我就是馬賽人啊！”我說：“我知道你現在是馬賽人，但你的祖先不一定是馬賽人。”他立刻明白了我的話意，用手一指碼頭方向說：“海那邊，很遠的，阿爾及利亞。”我陡然想到以前北非多是法國的殖民地，摩洛哥、突尼斯、阿爾及利亞，包括再往南一點的塞內加爾等，這些原先殖民地的居民，移居宗主國還是比較方便的。

盡管我碰到的穆斯林人都很友好，我也知道他們早已融入當地社會世俗化了，但我從《馬賽曲》《基督山伯爵》中認識的那個馬賽卻消失了，而先前蕩漾于心的文學情愫更是蕩然無存。

伊夫島很小，大概只有0.5平方千米，坐落于島上的伊夫堡規模當然也不大，可這彈丸之地卻為馬賽賺取數以億計的外匯，因為自1890年伊夫堡向公眾開放以來，世界各地的文學和歷史愛好者以及獵奇者紛至沓來，因為“基督山伯爵”和“鐵面人”吸引著如我一樣的喜歡經典文學作品的人。但是小說畢竟不是歷史的全部，實際上伊夫堡自十六世紀成為國家監獄后，一共關押了3 000名左右的犯人，主要是新教教徒、政治犯、革命者，還有很多是王公貴族以及他們的子嗣，據說法國大革命時期曾任國民議會議長，一生放浪不羈的米拉波伯爵，就曾在這里飽受鐵窗滋味。但這我只是聽說，沒考證過。

文學，也可以產生經濟效益的，竊以為馬賽人一定非常感謝大仲馬，就像維羅納市民很感謝莎士比亞一樣。

伊夫島離馬賽僅3華里，從港口坐船20分鐘即可到達。

有件事我想贅言幾句：二戰時，德國和意大利轟炸馬賽，城市遭到一定程度的毀壞。在德軍占領的兩年間，為了消滅法國地下抵抗組織，德軍夷平了一大片老城區，因為馬賽的老城區猶如迷宮，那些抵抗組織成員經常藏匿其間。戰后，馬賽重建，當時的東西兩德和意大利政府，交付大量賠款以及利息，用于城市再造和遭受戰爭荼毒的市民。我想，同樣是二戰的受害方，上海、南京、長沙等上百座中國大陸的城市，為什么就不能得到城市重建補償呢？

這或許是我的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