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臥聽雨打蓬

張世普

雨不僅能看而且能聽。“一千尺檐瀑，十二時雨聲”，聽雨，尤其是夏夜聽雨屋檐下，實在是人生一件快事。

夏雨，聽起來酣暢、粗獷，干脆得像北方小伙的情，熾烈如焰，豪爽奔放。雨大時，雨點猛烈地敲擊著窗戶，呼喚著，珠落玉盤般清脆悅耳，伴隨著隆隆的雷聲，雨仿佛在跳躍、升騰，在宣言，在陳說心曲……夏雨淋漓盡致，肆意潑灑，用它夢幻般的聲音勾勒出一個激情的世界。夏夜聽雨，不由得使人想起黃鐘大呂、金戈鐵馬，想起渾厚的高原、平坦的沃土以及火焰似飄動的紅高粱和波濤般洶涌的麥浪。夏夜雨聲，是流動的天籟之聲，是自然本色，似伯牙鼓琴之“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可以了卻人生之不平和喟嘆，化解心中堆積的塊壘，一切的煩惱都可以隨風雨聲而去，物我兩忘。在夏夜風雨聲里，塵囂遠去，俗煩淡然，心輕夢凈，那份只有雨趣而無淋漓之感的暢快，讓我平添了許多遐想。有人說，雨是大自然的淚滴，如果是，我覺得夏夜的雨更像是大自然真情的淚水在盡情地流淌，留給人的全是心靈的震撼。

桃紅已然逝去，綠葉依然茂盛。窗外風卷雨絲，室內(nèi)清涼無限，暑氣連同浮躁隨雨聲盡消。風搖梧桐，雨打荷葉，沒有燥熱雜亂，沒有悲涼惆悵。屋內(nèi)床上，靜聽風雨，臥讀詩書，是那樣的瀟灑，那樣的浪漫。“一夜雨聲三月盡，萬般人事五更頭。”（韓屋《惜春》）“從今有雨君須記，來聽蕭蕭打竹聲。”（韓愈《盆池》）“千點荷聲先報雨，一林竹影剩分涼。”（陸游《秋興》）。讓自己沉浸在詩詞的意境里，沉浸在想象的氛圍中，可以盡情體會大江東去的豪邁或品味小橋流水的纏綿。情為心動，感觸靈魂，隨意喚夢呼風，神馳千里，何等愜意！此時，我可以什么都不想，靜靜地感受一番夏夜雨趣，也可以什么都想，釋放一段感情，領略一片情懷。不是嗎？偉人墨客們尚且抵擋不住雨聲的魅力，還要“留得殘荷聽雨聲”，何況我這凡夫俗子？

夏夜，臥聽窗外雨聲淅瀝纏綿，蓬草樹葉蕭蕭低吟，在不同的心境中欣賞雨聲不同的律動，這是一種牽掛，一種無所謂遠近和顯隱的心靈顧盼，這是一份超越時空并一廂情愿的契約。回望唐詩的風流飄逸，宋詞的深沉繾綣，那夏夜雨聲似乎是一曲天籟之音尚未終弦，今人鮮活的生命律動，仍應和著這個世界的現(xiàn)實鼓點聲聲在耳！雖然時日推移，歲月已錚然豁變，但雨聲依舊。對于我來說，在我的心靈深處，永遠會留下這么一片自由自在的凈土，讓飄逸著靈性和激情的雨聲安然居住，或許就是夏夜雨聲給我的最大收獲！

（選自《深圳僑報》2009年8月10日）

★賞讀借鑒

夏夜聽雨是一件賞心樂事，酣暢淋漓的雨“留給人的全是心靈的震撼”。“夏雨淋漓盡致，肆意潑灑，用它夢幻般的聲音勾勒出一個激情的世界。”在雨聲中勾勒出一個激情的世界。在雨聲中作者靜享雨趣，神思飛揚，心靈自由自在、無拘無束。雨聲喚醒了作者靈性和創(chuàng)作的激情，夏雨在他筆下具有別樣的魅力。文章行文快速自如，卻筆筆有神，氣勢如虹。文以氣為主，“腹有詩書氣自華”，好文章往往是一氣呵成的。作者讀書多，涵養(yǎng)厚，所以全文情感充沛，文氣貫通，潑墨如水，一揮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