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晗
看到一篇文章,講青春里一場難忘的大雨,突然想起高中時學校組織看《黑客帝國》。那天出了影院,天空似乎也下了很大的雨,可回憶里的中學時光影影綽綽,記得不是很真切,于是我在微博上感慨了一下。第二天,QQ上有個久未聯系的高中同學Z頭像閃動,上來就說:看《黑客帝國》那天的確下雨了,我倆高一在一個班呢。
我心頭一驚,先是為他不知何時關注我的微博而感到驚奇,然后驚訝于他竟記得那天的情形。隔了這么久遠的時光,與個人情感有關的事情才會留在腦海里吧。比如我清晰記得那一天,高一高二年級都去看電影了,而且居然是一部當時很新潮的并沒有太多說教的影片。我懷揣著不必上晚自習的小小激動,在昏暗的影院過道里尋找座位,那是一種不同尋常的體驗。
散場后,在涌出影院的人潮中,我渴望能夠遇見心儀的那個男生,與他交流電影的觀感——確實有些看不懂呢。如果能夠邂逅,該有多好。可惜并沒有遇到,大家都又成群結隊回到學校,走讀生騎上自行車回家,多少有些期待落空的落寞——倘若有點雨,就更配得上這種少女懷春的心境。
在Z同學的回憶中,那天并沒有發生什么印象深刻的事。他只是記得被雨淋濕,回宿舍換了衣服,當時和舍友熱烈討論了我們學校教計算機的張老師,是不是也像電影里的主角基努·里維斯一樣厲害。那時候網絡還不太發達,我們學校只有一個計算機老師,年紀輕輕就略微禿頂,常穿一身西裝,顯得身材更加單薄。印象中很少聽他說話,也許計算機課本來就很少。
我說:哦,張老師是英語老師H的老公。Z同學十分驚訝:怎么可能?H老師那么漂亮……
Z同學對H老師念念不忘。說起來,我對Z同學印象最深的一件事還是發生在英語課上,平時沉默寡言的他竟與H老師起了沖突。H老師對他說:你出去。Z同學一臉倔強不肯動。最終剛畢業的H老師氣得滿臉通紅,憤而走出教室。作為課代表的我莽撞地提議Z同學去辦公室道歉——他自然并沒有聽我的,依舊沉默地坐在位子上,我無從得知他的心思。剩下的小半節課就變成自習了,大家并沒有想出一個合理的臺階給H老師下,而她第二天還是如常站在了講臺上。或許她已經平復,又或許她覺得上課是工作。
時隔多年,Z同學覺得當年的自己很幼稚。在我考去他所在的學校讀研究生的時候,他這樣跟我講過。我也不喜歡那個回憶中的自己。如果不是還在一個學校,我跟他也許就不會有任何聯系。
Z同學依舊感慨,替H老師惋惜,因為H老師笑靨如花,滿臉膠原蛋白,難道不應該嫁個“高富帥”嗎?
我說,張老師其實很有魅力啊。我很偶然地加過張老師的QQ,雖然并不說話,但經常會看到他的空間相冊更新的內容,寫點生活感受,帶孩子出去玩,拍攝各種植物和人像,一派充實富足的小城文藝青年氣象。給孩子拍的照片圖注中也滿滿都是愛,由此我覺得H老師應該過得還不錯。
我仿佛在生活中做了臥底,默默地關注著張老師一家,卻從來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Z同學說,他一直關注著我的博客和微博,喜歡看我寫的一些故鄉和童年的文字,許多細節都很有共鳴。這讓我感覺驚訝,或許我們都是臥底吧,常常靜靜地看著另一個人的生活,不說話,心里卻想了很多,給回憶悄悄加上一些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