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唱
【摘 要】 本文認為,泰戈爾的詩歌是其全部作品的濃墨重彩。泰戈爾詩歌深具思想性,體現在五個維度。即:獨特的美學思想、強烈的政治傾向性、生態和諧思想、“詠唱生亦詠唱死”的生死觀和泛神論宗教思想。
【關鍵詞】 泰戈爾;詩歌;思想性;五個維度
羅賓德拉納特·泰戈爾(1861—1941),是印度近代首位享譽世界的文豪、圣哲,詩歌是其全部作品的濃墨重彩。于60多年創作生涯中,泰戈爾前期詩歌主要是《故事詩》和眾多愛國詩。20世紀頭20年,是泰戈爾創作最豐富、最重要時期,該時期他文思泉涌,“火花四射”,“大珠小珠落玉盤”,寫了大量詩歌,如蜚聲中外的詩集《吉檀迦利》、《飛鳥集》、《新月集》、《園丁集》等。1913年,《吉檀迦利》于英國出版后,轟動一時,榮獲諾貝爾文學獎,他成為首位獲該獎的東方作家。泰戈爾后期主要是一些政治抒情詩,但思想性更強,境界更高,深情、激情,更富人民性、世界性。泰戈爾作品在中國亦有極深遠影響,1956年周恩來贊嘆:“泰戈爾是對世界文學作出卓越貢獻的天才詩人……”[1]。
一、獨特的美學思想
1、浸透東方精神
泰戈爾詩歌所體露的美學立場、標則、邏輯,透顯東方精神。在詩歌中,泰戈爾將自然之美視為人類的思想映現、本質外化,從而承接并光大了東方古代美學中泛神論觀點。借助審美來生發、創造、實現崇高、完善、極致,既是近代東方文化的吁求、主旨,又是印度近代文明的基本特點、重要表征。概言之,泰戈爾將古代印度文化和西方文化予以揚棄,從而于詩歌中形成了深具現代民族文化特色的東方美學思想。
2、尊崇創造性
泰戈爾美學理論認為,作為人類所特有的創造性行為,審美活動是人類從自身主體步入客體自然界、個體走向群體、瞬間變永恒、偶發意念(臨時起意)升華為普遍本質(一般規律)的特殊媒介、專門載體。泰戈爾說:“在人感到自己的無限性的地方,在人變得神圣的地方,人是真實的,神性也成了他自身的創造者。”在泰戈爾視域里,文學藝術的人類學價值意蘊在于其是以審美旨趣來凸顯人格力量、人性光輝,印度民族的審美創造就應以人格主義為靶向,借助審美創造力來深度激活全民族創造潛能,形成改造外在自然和完善社會現實的強大精神力量。
3、將美作為人生最高價值追求
泰戈爾把美作為人生探尋之最高價值,而該價值的實現是以藝術創造活動為邏輯起點,通過人之努力,最終生成并具備“與‘神結合,與梵合一”的宗教情愫、情結。詩人對美的信仰堅定、一貫、執著?!霸诟璩刑兆恚彝俗约?,你本是我的主人,我卻稱你為朋友”(《吉檀迦利》第2首)。詩人在審美過程中極其愉悅、極度滿足,難以言表,“在語言中止的地方,我心中的歌開始了?!痹娙藢γ赖淖非?、依戀、信仰完全“升級”為一種膜拜、寄托、歸宿,“象一群思鄉的鶴鳥,日夜飛向他們的山巢,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中,讓我全部的生命,啟程回到它永久的家鄉”(《吉檀迦利》第103首)。
二、強烈的政治傾向性
泰戈爾時時處處關心、關注國家、民族前途、命運,這深度契合國內外反帝反封建的時代潮流、歷史大勢。他一生創作了大量的以愛國主義、民族主義和人道主義為強烈吁求的政治抒情詩,前期被稱為愛國詩,都無不鮮明反映了印度人民對民族獨立和自由解放的熱望。他后期的詩歌則超出了印度一國、一民族的前途、命運,放眼、關注全球民族獨立和世界人民解放,體現出寶貴的高遠思想境界和宏大世界情懷。泰戈爾力倡東方精神、東方文明,這與他反殖民主義、反西方中心主義的民族主義立場和愛國主義原則深度關聯。泰戈爾長期生活在作為英國殖民地的印度,耳聞目睹,深知殖民奴役之苦、之悲、之慘。所以,他對中國1840年以來所受之難感同身受,極為同情。早在1881年,弱冠之年的泰戈爾就撰文《死亡的貿易》(又譯《鴉片—運往中國的死亡》),痛斥英國殖民者之于中國的鴉片之罪。1916年夏訪日,泰戈爾抨擊日本接受的并非人道主義而是西方國家主義,揭露日本對外侵略惡行,結果遭日報撰文攻擊,并于居日期間及離開時均受冷遇,與剛到日時所受禮遇形成鮮明對照。
三、生態和諧思想
1、生態本真美:自然萬物間和諧共處
人類對大自然始終存有敬畏感、神奇感、驚嘆感,科技勃興永遠無法完全“揭秘”客觀世界的奧妙、深邃,而泰戈爾則借用詩歌這一形式,用富于生命情趣的妙筆詮釋了這種動態的、生成的、和諧的“大自然神奇性”。比如籠鳥的低喊、花蕾的歡唱、晨月的傾訴、河岸的哀嘆、夜之于日暮的吻、群樹之于天空的“窺望”等。又如,花與果這樣互訴衷腸:“你離我有多少遠呢,果實呀?”“我是藏在你的心里呢,花呀?!盵2]可見,在泰戈爾的詩歌中,自然萬物用它們專有的“話語”“言說”著、“唱和”著彼此的親昵、關愛。
2、生態整體美:人與自然萬物和諧共處
在泰戈爾詩歌里,人與自然同生共榮、相互交融、彼此依存而成為一體,大自然深具“神圣性”、整體美。比如“一朵不知名的花,在一個陌生的土地上”,對詩人說道:“我的情人,咱們不是出于同一土壤的嗎?”(《流螢集》72)在泰戈爾看來,自然和人遵循同一規律,恪守同一法則,都充滿善意,皆內含秩序,都詩意地棲居在同一大地。泰戈爾講:“藝術家是自然的情人,所以他是自然的奴隸,也是自然的主人。”[3]我們從泰戈爾詩歌里所發現的是,人類、大地、梵,三者彼此“親如一家”“融為一體”。
3、生態和諧實質:以生命本體為圭臬
泰戈爾詩歌中所彰顯的生命本體論,主張人與一切非人類于生命價值維度完全平等、高貴,不分高低、貴賤,應對人類中心主義拒斥、抨擊。在泰戈爾看來,鳥兒唱鳴乃晨曦源自大地的“回音”,微風輕舞的樹葉如思緒牽引的“斷片”……詩人讓露珠和湖水“對話”、云和波“交談”、螢火和星星“會晤”……可見,在泰戈爾詩中,自然萬物和人相同,都是鮮活的、有生命的。詩人的生態思想凸現了人類之生態本源性:源于自然,且與自然深度關聯,自然是人類的偉大母親,人與自然乃“主體間性”關系即主體間完全平等、彼此互動關系。生命本體之“一體三面”,乃“自然”“藝術”“人”三者間高度相通、有機統一、深度互嵌。
四、“詠唱生亦詠唱死”的生死觀
之于生死問題,泰戈爾并不認同、采用別的哲學家、文學家的“重生”觀或“重死”論,他鮮明地亮出了自己“詠唱生亦詠唱死”的生死觀。在詩歌中,泰戈爾禮贊生的偉大,謳歌生活的笑語歡顏。詩人認為,嬰兒首啼標志著新生命的絢麗問世,這是母親的偉大和神的偉大。人生命成長的動態過程與大自然生成變化過程彼此契合、完全一致,偉大的自然中充滿了快樂、陽光、生機、活力,這也是神的偉大,嫁娶婚喪和牧樵漁耕等都屬于生的快樂。泰戈爾極力禮贊生,不單局限于人類,也包括花草樹木的枯榮及日月星辰的陰晴等等。泰戈爾也詠唱死亡,因為他深度體認到并始終堅信著“神人合一、永恒和諧”。詩人認為死亡并非生命之終結,而且不是解構、否定生命,“它是能使生命獲得意義和價值的生命的一個積極方面”。泰戈爾認為,發展即生活,生活是不斷改變、運動、更新的,死亡是為了幫助生命實現新生,詩人終生篤信并青睞的哲學觀點即“我每年都活著,每年也都死亡著”。
五、泛神論宗教思想
《人的宗教》(The Religion of Man)是一部最集中展示泰戈爾宗教觀點的經典文獻。詩人最初的宗教理念脫胎于自己直接經驗、個人感悟。他說:“在我回首那些歲月時,我似乎覺得,我曾經無意識地沿著自己的吠陀時代的遠祖的道路前行,并得到使人聯想到至為遙遠的‘彼岸的熱帶天空的啟示?!焙髞?,泰戈爾宗教理念逐漸理論化、系統化,早年的宗教體驗更新為“詩人的宗教”,最終成熟化、定型化為“人的宗教”。相異于既往神學,盡管亦認同神之存在,但是,泰戈爾不再承認神的絕對地位、主宰地位。實質而言,詩人的“神”可置換成“一個偉大的人,一個完美的人,一個理想的人,一個真善美的符號”。泰戈爾宗教思想在詩歌作品上就表現為泛神論,他并非將大家引向虛幻的天國或來世,而是聚焦生活沃土,呵護、培育著泥土中生發的鮮花。他深情地愛著人,深情地愛著從乞丐到國王的所有人,以便最終達到“天人合一”、“梵我合一”之理想境界。
【參考文獻】
[1] 辛聞.泰戈爾[EB/OL].http://www.cpd.com.cn/n2403712/n2572265/n2572429/c580686/content.html.
[2][3] 羅賓德拉納特·泰戈爾.劉湛秋主編.泰戈爾文集:第4卷[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5.338,337.
【作者簡介】
邱 唱(1996-)女,北京海淀人,首都師范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學(師范)專業2014級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