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俞天任
在日本:欺負不了別人還欺負不了警察
□ 俞天任

日本社會中職業形象最好的應該是警察,有問題去找警察基本上不會失望。在日本有一種說法是:“欺負不了別人還欺負不了警察?”日本社會不容許個人持槍,一般不存在對警察生命安全的威脅。
日本警察的脾氣很好,和人說話時背起雙手,挺起肚子貼著對手說話,因為怕對手告他使用暴力,這是吸取了在戰前和戰時特別高等警察的權限過大侵害人權的教訓,因此社會對警察的監視非常嚴格,警察不可過度使用暴力。
我初次到日本是在20多年前,當時手機還遠沒有普及,想打電話回家卻找不到能打國際長途的公眾電話機,只好去交番(日本警察值班所)找警察,警察自己也不太熟悉怎么打國際電話,就幫忙打電話回警署詢問,在知道只有黃面板的公用電話才能打國際長途之后,干脆自己帶著我去找電話機。
我有過兩次上班忘帶錢包的經歷。月票和鈔票都沒有無法乘電車,這時候也是去交番找警察借錢買車票,警察掏幾個硬幣出來,到晚上下班去還錢時警察也就那么若無其事地收回去,不知道有沒有過忘記還錢的人。
我曾經見過這么件事:警察在街上攔下一輛小摩托,控告他逆行要扣點罰款。摩托車主當然不肯認賬,于是警察拿出《道路交通法》讓摩托車主看白紙黑字。拜讀交通法的摩托車主狡辯說應該有“50米以下”的猶豫區間,警察拿出卷尺,當面量給摩托車主看逆行的距離是150米——于是摩托車主只好垂頭喪氣地認罰。
日本警察屬于公務員編制,在執行公務時是沒有隱私權的,也就是必須要接受監督。一次見到警察和人爭執,我掏出相機就拍起來。警察發現之后說:“我是公務人員,你可以拍我,但其他人都是一般人,有隱私權,你不能拍。”他可能覺得整個事件就是一場爭執,如果以“一般人的隱私以及肖像權”為理由就可以迫使我刪去所有有關照片,我亮出了記者名片給他看——在采訪權面前警察的所有借口都全部不成立,他也只好遵守。
看過《相棒》等反映日本警察的日劇的人可能會對日本警察在執行任務時所受到的條件限制之多會留下很深的印象,警察的作用首先是保護公民和社會的安全,取締違法犯罪行為就是服務于這條宗旨的,所以警察在工作時必須也應該受到憲法和其他法律的限制和制約,至于這些限制會不會影響警察的工作效率,相信日本社會的安全性和犯罪率的低下已經給出答案。
最近幾年中發生在京都府警和部分京都大學學生之間的沖突最能說明這種警察業務和遵守其他法律之間的矛盾。
2014年底京都大學發生過一起公安警察擅自闖入校園而被學生扣留的事件,在這件事中京都府警警備二課在程序上違反了“除刑事警察之外,公安警察不進入大學校園,刑事警察進入大學也要通知大學當局之后在大學職員的伴隨下行動”的潛規則,就只能認錯。
但京都府警的工作本身沒有錯,被他們監視的“中核派”是有過使用暴力進行破壞前科的激進派組織,在強調“反恐”的今天,強化對他們的監視行動在政治上是正確的,問題是政治正確也不能成為破壞正常程序的理由。
不過,京都府警也不會完全忍氣吞聲放棄工作,他們一直等了1年多,到2016年2月29日才出動430名警察查抄京都大學的熊野學生寮,而且表面上的查抄理由也不是因為報復2014年沖突,而是因為2015年有人在學校里豎起號召罷課的標語,妨礙了京都大學的教學秩序,“中核派”和這件事有關,警察事先辦好完整的手續才對熊野學生寮進行查抄。
因為熊野寮不在京都大學校園內,所以警察的這次行動符合規矩,鮮有人反對警察監視激進派組織,大家所反對的是違法的監視。
(摘自《看天下》2016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