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臺文化之河洛基因

陳學(xué)文

中原故地，閩臺姓氏之原鄉(xiāng)

據(jù)諸多歷史文獻、姓氏譜牒記載和專家學(xué)者的研究，閩臺兩地和中原有著源遠(yuǎn)流長的史緣、文緣、親緣關(guān)系，中原姓氏、河洛文化，是閩臺地區(qū)的姓氏之根和文化之源。

許明鎮(zhèn)編輯的《臺灣源流》，在《臺灣百家姓固始探源》中開宗明義說：臺灣百家姓的根源在大陸，就是大家耳熟能詳?shù)拈}南與粵東兩地，而進一步考察歷史，探究閩、粵漢人來源，就在固始縣，固始雖僻居河南省之東南隅，離開封與洛陽有四五百公里之遙，但它卻是通往長江流域與閩、粵的要地。在由晉唐至明清的漫長歲月里，地處江淮豫皖邊區(qū)的固始縣，作為歷代中原河洛人南遷的肇始地與集散地，在中華移民史上，和山西洪洞大槐樹、福建寧化石壁村、廣東南雄珠璣巷一樣，同為中國最著名的古代移民集散地，它們在歷史上遙相輝映，都是海內(nèi)外移民后裔神圣的根脈家園。

中國青年政治學(xué)院歷史學(xué)博士王大良在《閩臺姓氏的“光州固始”之根》中論述：海峽兩岸的福建和臺灣，姓氏上不僅是一種同源同根的關(guān)系，而且無論在福建還是在臺灣的大多數(shù)家譜中，都赫然寫著“先世居光州固始”。早在1953年，臺灣曾進行過一次戶籍普查，發(fā)現(xiàn)在500戶以上的100個大姓中，有63姓在族譜上明確記載他們的先祖來自光州固始。這63姓共計67萬多戶，占臺灣總戶數(shù)的近81%。

從晉唐到兩宋，大規(guī)模南遷閩、粵的固始先民，是第二故鄉(xiāng)的拓荒者、建設(shè)者，也是中原河洛文化和農(nóng)耕文明的傳播者，他們推動了我國東南邊陲的開發(fā)建設(shè)和人類社會的發(fā)展進程；同時也帶來了徙居地人口的大幅增長，逐漸成為閩、粵人口的主體。星移斗轉(zhuǎn)，歲月滄桑，包括鄭成功、施瑯、陳嘉庚等在內(nèi)的南徙固始移民后裔，漸次播遷臺灣、南洋及歐美各地。固始因此成為眾多閩臺同胞、海外僑胞、世界客屬華人的祖根地，成為歐美和東南亞各地唐人街的一大血緣和歷史源頭。“開漳圣王”陳元光、閩王王審知的名字及其祖地中原河洛、“光州固始”與閩臺歷史和僑胞、客家，永恒地連在了一起。千百年來，根在固始的閩粵臺同胞、海外僑胞、客家后裔，把祖地固始這個難忘的故土記憶，寫進家譜，刻進祠堂，融人世代延續(xù)的血脈中。

河洛文化，閩臺文化之源頭

千百年來，徙居閩臺乃至海外的光州固始人，從故土帶去的中原文化、風(fēng)俗習(xí)慣，雖然在沿襲中有所演化，但今天仍還保留著一些依稀可辨的“原鄉(xiāng)”印記。

1.方言土語

閩臺方言，又稱“福佬話”“河洛話”。廈門大學(xué)著名方言學(xué)家黃典誠教授說：“福建方言就是從河南帶去的，至今稱閩語為‘河南話，稱說閩語的人為‘河洛人。”福建省文史研究館館員、考古學(xué)教授歐潭生先生曾在河南省信陽地區(qū)從事文物考古工作20多年。他在《臺灣漢族同胞的祖根在中原》一文中，列舉了一些字、詞的特殊讀音，以說明固始方言與普通話的差異及與閩南方言的淵源關(guān)系。

普通話與河南固始方言讀音對比：

還有一些，不再一一列舉。上述漢字，在閩臺地區(qū)尤其是泉州和漳州，讀音與固始基本相同。

普通話、固始方言、閩臺方言日常用語對比：

此類用語甚多，不再列舉。為什么閩臺方言與固始方言如此相似呢？這是因為中原人多次南遷入閩，以唐初陳氏父子率眾開漳和唐末王氏兄弟率眾人閩影響最為深遠(yuǎn)，這兩次入閩的大都是河南固始人，他們中的許多人與閩粵女子結(jié)婚，在當(dāng)?shù)匕布衣鋺簦环Q為“唐部人”。這些“唐部人”，自然而然地會把固始方言或河南其他地方的方言帶到閩粵地區(qū)，傳給他們的妻兒子孫，后又渡海傳播到臺灣。據(jù)相關(guān)資料顯示，現(xiàn)臺灣島內(nèi)80%以上的人講閩南話，而其中占全島總?cè)丝谝话胱笥业娜耸侵v漳州腔的閩南話。這便是唐代固始人人閩“開漳”，其后人人臺傳衍的一大文化標(biāo)志。

2.地名文化

福建、臺灣有許多地名明顯地帶有中原移民的痕跡。例如，河南有九朝古都洛陽，福建有一個小鎮(zhèn)名洛陽，位于泉州灣的一條小河畔，這小河名叫洛陽江。河南洛陽有著名的“洛陽橋”，固始有“洛陽橋”，閩南也有“洛陽橋”。固始有“烏龍集”（現(xiàn)屬淮濱縣），福州有“烏龍江”，兩地都有“烏龍廟”。固始有“楊集”，楊集的人南遷到福建同安縣境，仍住在一起，便稱其地為“楊宅”。

3.民間文藝

閩南和臺灣的皮影戲，民間俗稱“皮猴戲”，與固始的“皮影戲”人物造型、制作材料、刀槍劍戟、操作程式以及唱腔、唱詞，異曲同工，比如文官武將上朝時的唱段，兩地都是“邁步來自金鑾寶殿，一問萬歲、二問江山，滿朝文武可平安……”

再看戲曲。南下的中原軍民帶往閩、粵地區(qū)的有許多民間歌舞、戲曲，比如“中軍樂吹，大鼓涼傘”歌舞和竹馬戲。竹馬戲又稱“跋馬”，將竹扎紙糊的馬頭和馬尾，縛在演員的前身和后臀，點燈夜游，載歌載舞，與固始的“跑驢舞”形式相同；扮“春、夏、秋、冬”的女孩同固始“花鼓燈”中的“四裝”（四女孩）意義相同；表演動作突出“上身和手勢的左右搖擺”“眉目傳情”“三進四退”“轉(zhuǎn)身四向”等同固始“嗨子戲”中的“走要一條線，身似水上漂，腰如風(fēng)擺柳”，欲左先右、欲進先退等表演動作相同。相隔數(shù)千里的兩地地方歌舞小戲，竟如此相同，許多漳州老藝人道出了個中緣由：閩南民間藝術(shù)之花，根在河南固始！

固始為歌舞之鄉(xiāng)，尤其民歌、民謠對閩粵山歌、情歌影響深廣，二者有著十分密切的血緣、地緣關(guān)系。比如：固始民歌總是從寫實開頭，如“櫻桃好吃樹難栽，鮮魚好吃網(wǎng)難抬，大米好吃田難種，山歌好唱口難開”便是一例。而閩南民歌也常常以寫實開頭，而且與固始驚人的相似，如：“樹遇好風(fēng)枝枝擺，花逢好時朵朵開，人有緣分來相會，千歌萬曲順口來。”再如“五句山歌”，俗稱“五旬翹”“五句挑”“趕五句”，為固始“特產(chǎn)”。其特點是，前四句比興鋪墊，第五句暴露觀點，闡明結(jié)果，為畫龍點睛之筆。比如“唱歌還得嗓子盈，順風(fēng)聽到紫禁城，武官聽得下戰(zhàn)馬，文官聽得忘大印，做官不如唱歌人”。而閩南人也會唱傳統(tǒng)的“五旬山歌”，如“山歌又好聲又嬌，月弦來和九龍簫。妹出山歌哥來對，一唱一和真逍遙，勝過煬帝坐天朝。”可見二者唱的是一脈相承的姊妹篇。

4.民間信仰

臺灣民眾普遍尊奉的觀音、關(guān)帝、土地公等神明，主要是從中原經(jīng)由“光州固始”這一中轉(zhuǎn)站“一傳”到福建、廣東，再從福建、廣東“二傳”到臺灣的。比如觀音菩薩，在閩臺地區(qū)信眾多，影響大。固始有觀音殿、觀音山、觀音洞，同樣是信眾多，香火旺。閩臺民間信奉的神明中不少是有功于國、有恩于民的歷史人物，這些歷史人物有的本身就是固始移民，如陳元光、王審知等；有的是固始移民的后裔，如鄭成功、施瑯等。有資料顯示，臺灣奉祀“開漳圣王”陳元光的廟宇有300多座。在固始，有陳元光祖祠及其祖陵七星拱月墓園、祖母廟（奶奶廟），有閩王廟遺址，有鄭成功陵冢和施瑯祖墳。歲月滄桑，香火不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