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TO全面取消農產品出口補貼對我國農產品貿易的影響及對策

馬林靜 韓秀申

摘要：WTO全面取消農產品出口補貼是世界貿易組織成立20多年來在農業領域達成的最重要協定，對于當前的我國農產品貿易來講，因其特殊的貿易角色，取消發達國家農產品出口補貼帶來的影響將是多面的?；诜治鑫覈r產品貿易現狀和我國成為全球最大農產品進口國的原因，從五個方面探討了WTO全面取消發達國家農產品出口補貼對我國農產品貿易的影響并提出對策建議，包括創新農產品補貼模式，保障進口農產品消費者利益；提升農業生產技術創新水平；擴大國內短缺農產品的生產和供應，降低對國外農產品的依賴程度；加強高品質農產品的生產供應鏈建設，擴大有機、綠色農產品的生產和供應；優化海外農業和農產品進出口政策，鼓勵涉農企業積極“走出去”，提升企業國際化經營能力。

關鍵詞：農產品出口補貼；農產品貿易；最大進口國

中圖分類號：F75265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3283（2016）04-0004-04

一、我國農產品貿易現狀

（一）進口規模不斷擴大

根據海關數據統計，我國糧食進口量呈逐年遞增趨勢，進口量由2006年的3857萬噸增至2015年的12477萬噸，年均增速248%。2012年，受到病蟲害及災害天氣的影響，我國小麥產量下降，同時因玉米國內外價格明顯倒掛，我國稻米、小麥和玉米的進口量比2011年大幅驟增，分別同比增長了292倍、193倍和197倍。2015年，三種谷物的進口量分別是2006年的463倍、493倍和674倍。我國大豆進口量持續保持增長態勢，進口規模不斷擴大，2012—2015年同比增幅分別為109%、86%、126%、144%，2015年進口量達到8170萬噸，是2006年進口量的288倍，年均增速達到21%。除個別年份下降外，我國食糖進口量增長趨勢明顯，2015年進口量4841萬噸，比2006年進口量增加了3471萬噸（見表1）。

數據來源：海關統計數據。

（二）2011年成為全球最大農產品進口國

2011 年我國農產品進出口總額 2093 億美元，其中，進口 1447 億美元，首次超過美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農產品進口國。據WTO數據顯示，1990年和2000年我國農產品進口占全世界農產品進口的比重分別為18%和33%，2014年，我國農產品進口12157億美元，占全世界農產品進口比重擴大至91%，同期美國、日本和加拿大進口占比分別為84%、44%和21%。在進口來源國中，自2010年以來，美國一直保持著我國農產品最大進口國的地位，巴西、阿根廷、印度、加拿大、澳大利亞、法國等是我國農產品進口的主要市場（見表2）。

（三）逆差擴大之勢明顯

2007—2015年，我國農產品進口額由4097億美元增至11594億美元，年平均進口增速達229%；出口雖也有所增加，但遠不及進口，出口額由366億美元增至7018億美元，年平均出口增速115%，僅為進口增速的一半。農產品進口迅速增加，占我國總進口的比重也逐年提升，2007年占比為43%，2015年擴大至67%。因農產品貿易的不平衡增長，導致農產品貿易逆差呈持續擴大態勢，2007年貿易逆差額為437億美元，2015年貿易逆差達4576億美元，擴大了947倍。

二、我國成為全球最大農產品進口國的原因分析

自2004年以來，我國糧食年產量已經實現“十二連增”的良好態勢，但為何糧食進口量也同步增加，我國緣何成為全球第一農產品進口國？根本原因在于國內小規模的家庭經營方式與國外大農場的規?；洜I方式并存局勢造成的矛盾，在有限的資源環境約束下，國內農業生產經營方式若無根本性變革，農產品有效供給無法最大程度實現，則農產品進口將成為未來的常態。

（一）國內農產品與國外農產品相比缺乏價格競爭優勢

當前，我國農業仍以小規模家庭經營為主，難以實現由規模化和集約化帶來的成本下降，再加上由于生產資料和勞動力要素成本的不斷上漲，農產品生產成本居高不下，為了保護國內農業生產者的收益，我國政府實施了糧食最低收購價制度。這一制度雖然保護了種糧者的利益，但是市場機制也因受到人為干預而有所偏頗，國內糧食價格被抬高，相比較國際市場上尤其來自發達國家的農產品，國內以糧食為代表的高價格農產品嚴重匱缺價格競爭力。以小麥和水稻為例，根據由海關統計數據的計算與國內價格比較可知，2015年小麥的進口價格為1854元/噸，國內價格為2360元/噸；水稻進口價格為2758元/噸，國內價格為2853元/噸。而由于價差的存在，農產品進口的主要作用逐漸由調劑國內余缺演化成追逐利潤。

（二）國內農產品剛性需求量逐漸增大

人口數量的不斷增加是農產品需求增長的根本原因，此外，大力推進城鎮化進程中的農民市民化直接將農業生產者變為農產品消耗者，增加了對農產品的凈需求量，來自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課題組的調查數據顯示，2013年農民工年人均糧食需求比農村居民高11914公斤，比城鎮居民高5104公斤。同時，我國居民膳食結構的調整加大了對動物性食物的需求，由此導致飼料類用糧需求量迅速增加，2003—2012年我國居民人均肉類產品的消費年均增長率為16%，轉化為對應飼料用糧的速度，加權后的年增長速度約為5%～8%，遠遠超過目前糧食生產年增長3%的增長速度。此外，農產品的工業用途不斷拓寬，生物燃料的興起也加大了對原料性糧食的消耗。

（三）我國居民消費結構升級、消費水平提高增加了對國外農產品的需求

隨著國內居民消費結構的不斷升級和可支配收入水平的不斷提升，人們對健康、高品質農產品的需求日益上升，因存在對國內環境污染、食品加工安全的擔憂，與國內農產品相比，進口農產品在品牌、質量、口碑、功效等方面更能滿足消費者的要求，越來越得到國內消費者的青睞和認可。2015年，主要進口農產品中，蔬菜及水果、花生油、橄欖油、食糖的進口量同比增長126%、362%、78%、39%，增勢顯著。未來，隨著國內內需型經濟的轉變和消費潛力的深度挖掘，進口農產品還將擁有更為廣闊的國內消費市場。

（四）國內農產品存在結構性短缺

短缺來源于國內農產品生產結構性矛盾的存在以及不同農產品需求量的差異。當前，大豆和油料作物成為我國農產品供給的軟肋，2015年我國進口大豆8169萬噸，占糧食總進口量的655%，對國際市場的依存度高達70%以上。根據中科院2013年的預測，我國農產品結構性明顯短缺產品的范圍和程度逐漸擴大，除大豆、棉花和食用油外，玉米、糖、奶制品和牛羊肉等都將成為短缺農產品。預計到2020年，我國玉米的需求缺口將達到1700萬噸，巨大的需求缺口導致對國際市場形成了高度依賴。除此之外，我國農產品供應品質失調，存在一般品種多，優質、專用品種少的問題，這也是結構性短缺的表現之一，目前只有通過國際市場進口才能彌補國內短缺品種供給問題。

三、農業出口補貼的取消對我國農產品貿易的多面影響

長期以來，對農產品出口提供補貼是很多發達國家解決國內農產品過剩、爭奪國際市場的重要政策工具，在現存的貿易補貼中對貿易影響度最大。發達國家通過出口補貼提升了本國農產品的價格競爭力，人為干預了市場應有的供需價格，扭曲了農產品公平公正的國際貿易格局。取消發達國家的農產品出口補貼，利于營造正規的國際農產品市場供需格局，實現以市場供需情況來決定農產品市場價格，對建立公平、和諧的國際農業貿易環境起關鍵性作用。國際農產品市場供需格局的變更意味著國際農產品市場這個大蛋糕份額的重新劃分，作為全球最大農產品進口國，取消發達國家農產品出口補貼于我國農產品貿易而言，既是發展良機也是挑戰，具體來看：

（一）有利于消化國內農產品庫存

國際農產品價格會逐漸趨于由供需平衡決定的市場價格，較之前存在出口補貼的價格會有所上漲，進而導致我國的農產品進口成本上升，由此會相應減少進口農產品數量，轉而消費國內農產品，這對消化當前我國庫存農產品，尤其是消化我國糧食庫存量將會發揮明顯的積極作用。盡管國家采取轉基因管理及進口與庫存配比銷售等外貿政策措施積極消化國內糧食庫存，但由于國內施行的糧食最低收購價制度導致諸多糧食加工企業迫于成本問題而一直依賴于國外市場，致使國內糧食庫存量逐年遞增，來自國家糧食局的數據顯示，2015—2016經濟年度，我國小麥、玉米、稻谷的預計庫存量分別達到8957萬噸、9061萬噸、4560萬噸，庫存量高居世界之首，國際糧食價格的市場化，會相對提升國內糧食的市場競爭力，增加糧食消費企業對國內糧食的購買量，從而有利于消化國內糧食庫存量。

（二）有助于提升我國農產品出口競爭力

盡管我國不是農產品出口大國，積極擴大農產品出口仍是我國外貿發展的重要內容。當前，我國農產品出口的種類主要集中在蔬菜、水果等方面，出口增勢明顯，2015年，我國出口蔬菜833萬噸，出口鮮、干水果287萬噸，比上年同期分別增長37%和55%。發達國家取消出口補貼，促使國際市場農產品價格趨于合理，在更大程度上提升了國內農產品的出口競爭力，開放公平的市場機制下，能夠促進國內更多農產品大量走出國門，獲得國際市場份額，對國內農業生產者極大利好，增加了農業生產者的收入。

（三）有利于倒逼國內農產品優勢產業的培育與升級

進口農產品在一定程度上對國內農產品造成市場擠占效應，由于發達國家補貼導致的不公平價格，使我國農產品的國內、國外兩個市場均受到不利影響，壓制了我國優勢農產品產業發展壯大的積極性。隨著國際市場的健康調整，農產品價格趨于市場化，公平公正的市場環境有利于激發國內農業產業的活力，增加其創新發展的動力，提高其發揮出口優勢的主動性，對于促進我國農產品產業鏈條的優化升級、培育我國農產品出口競爭優勢具有積極作用。

（四）減損了國內消費者福利

因為存在對國內環境污染、食品安全等問題的擔憂，目前很多消費者都青睞于國外進口農產品，如肉質加工品、食用油以及奶制品等，2015年我國肉及肉制品、飲料、糖及蜂蜜同比增加175%、262%和183%。隨著城鄉居民消費意識和能力的轉變提升，國內市場對高檔進口農產品已形成一定的剛性需求，因此，取消發達國家農產品出口補貼而引起的農產品價格上升導致消費者不得不以更高的價格購買，減損了國內剛性需求者的福利。

（五）增加了以進口農產品為原料的加工企業生產成本

國內農產品存在供應品質失調，缺乏優質、專用品種等結構性矛盾，我國進口農產品部分原因是為了調劑余缺，解決國內農產品需求短板，由于這種結構性短缺矛盾的存在，致使國內很多以短缺農產品品種為生產原料的企業不得不依賴于國外市場。因此，發達國家取消出口補貼導致的價格上漲對我國一些企業并不是利好消息，將增加企業原材料生產成本。

四、WTO全面取消農產品出口補貼背景下提升我國農產品競爭力的對策建議

當前，在我國農產品貿易受到國際市場影響加深的背景下，面對國際農產品市場的重新劃分，如何從此次新格局劃分中獲得調整紅利，贏取更多的貿易份額，如何統籌利用國際國內兩個市場、兩種資源，提升我國農業競爭力，贏得參與國際市場競爭的主動權，是必須應對的挑戰。總體來講，WTO全面取消農產品出口補貼會增加我國農業生產者福利而減少進口農產品消費者福利，因此，應積極擴大取消出口補貼帶來的有利影響并采取應對措施來緩解和消除不利影響，有效提升我國農產品國際市場的綜合競爭能力。

（一）創新農產品補貼模式，保障進口農產品消費者利益

對利益受損的國內消費群體，政府應根據需求鏈條中的不同消費主體創新補貼模式和渠道，同時結合關稅改革構建更完善的農產品價格支持體系，盡力保障進口農產品消費者的利益。以國內糧食補貼為例，政府對糧食補貼的最佳效果是既能保證糧食種植者的收益，又不致于加大國內糧食庫存壓力，同時還要保證合理的市場供給率，這就要求對糧食生產者和消費者實施更科學更貼近市場的補貼方式。

（二）提升農業生產技術

面對國際市場份額的調整，提升國內農產品的出口競爭力是獲取國際市場份額的關鍵措施?？萍寂d農，藏糧于技，要始終將科學技術作為發展農業、提升農業生產效率和農產品質量品質的第一要素。政府應加大對農產品優勢產業的扶持力度，加強農產品加工業技術創新支撐體系建設，以國際市場需求為導向，提高出口農產品的精深加工能力，增加農產品附加值，加強農產品品牌建設，推動農產品品牌的國際認證與宣傳，保護品牌和提升知名度。

（三）擴大國內短缺農產品的生產和供應，降低對國外農產品的依賴程度

面對國內農產品結構性短缺的特點，要積極采取措施進行補救和改善。一是對國內農產品種植種類和范圍進行科學的配比和分配，利用多種渠道對生產者實施短缺農產品的鼓勵生產措施，努力實現國內較高水平的谷物自給率，減少對國外農產品的依賴；二是面臨國內水資源、耕地資源日漸緊缺的局面，優化海外農業生產投資政策，大力推進農業生產“走出去”戰略，利用海外農業資源重點發展農業種植，補充國內農產品生產短板，為國內生產服務。

（四）加強高品質農產品的生產供應鏈建設，擴大有機、綠色農產品的生產和供應

要適應進入中上等收入階段后居民消費結構升級的新形勢，以市場需求為導向，引導和促進農業生產經營者細分消費市場，發展多層次、多元化和多樣化的農產品生產供應鏈，可以借鑒或學習進口農產品的優勢，創建高端、高品質的有機、綠色農產品生產供應鏈，拓寬農業產業經營的品牌價值、附加值和增加值，深入挖掘國內消費者的需求潛力。

（五）優化我國農業對外投資，鼓勵涉農企業積極“走出去”，提升企業國際化經營能力

積極開展農業對外投資是世界范圍內農業生產流通主體提高產品國際競爭力的重要手段之一，也是獲取戰略物資資源、獲得重要技術信息、克服貿易壁壘、優化生產要素組合、深化國際分工的需要，應把農業對外投資作為未來農業競爭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靈活推動產業鏈各環節的農業投資合作，開創貿易、投資雙驅動的發展模式，全面提升我國農業在全球價值鏈中的分量和掌控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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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For the past twenty years since WTO has been founded， the most important agreement reached is the abolishment of agricultural export subsidy. Concerning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 trade and its special role， the cancellation of the exporting subsidy will have muti-dimension influences. This paper firstly describes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 trade and analyzes the reasons that China has become the largest importing country. Then， impacts of canceling the exporting subsidy on Chinas agricultural product trade are analyzed from five aspects. Finally， suggestions are put forward，include innovating subsidy mode and ensuring the interests of consumers buying imported agricultural products； improving the technical innovation ability of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relieving the dependence on foreign agricultural products by enlarging domestic supply of deficient agricultural products； strengthening the construction of supply chain of high-quality agricultural products by increasing the production and supply of organic and green agricultural products； optimizing foreign import and export policies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 by encouraging agriculture-related enterprises to expand overseas business and enhancing their abil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management.

Key words： agricultural export subsidy； agricultural product trade； the largest importing count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