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外貿上市公司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與經營績效關系的實證分析

楊希 劉傳俊

摘要：20世紀初歐美現代大公司進入快速發展階段，然而伴隨經濟繁榮而來的是環境惡化、不正當競爭、勞資沖突、消費者權益被踐踏等一系列社會矛盾，越來越多的社會問題使人們開始意識到企業與社會之間的密切關系，良好地履行社會責任已成為我國外貿企業進入國際市場必須面對的重要課題。以2009—2014年我國滬深兩市外貿板塊的16家上市公司為樣本，考慮時間效應，研究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與經營績效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我國外貿公司的企業社會責任實踐仍處于起步階段，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并未對當期經營績效產生積極影響，但能明顯改善后期經營績效。

關鍵詞：外貿企業；企業社會責任；經營績效

中圖分類號：F27923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3283（2016）04-0104-04

企業社會責任這一概念起源于西方發達國家，1953年鮑文在其著作《商人的社會責任》中正式提出了企業及其經營者必須承擔社會責任這一觀點，其實質是要求企業在謀求利潤最大化的同時，承擔對其利益相關者的社會責任[1]。

我國是貿易大國，2014年我國外貿總額達4303萬億美元，超過美國成為世界貨物貿易第一大國，標志著我國對外貿易發展到達新高度。作為迄今唯一的發展中第一貿易大國，我國外貿企業對全球貿易增長和世界經濟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外貿企業經營業績的好壞直接關系到我國從貿易大國走向貿易強國的進程。然而，在國際貿易實踐中，我國外貿企業面臨一系列企業社會責任標準的約束。隨著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快以及世界貿易自由體系的建立，西方發達國家日益關注于人類健康與安全、勞工利益、消費者權益以及對環境、氣候變化的影響等企業社會責任，制定了如ISO14000、SA8000、BSCI等企業社會責任標準，這些標準是外貿企業進入國際市場的準入證。

一、文獻回顧

關于企業社會責任與績效關系的研究由來已久，在20世紀30年代“伯利—多德之爭”之后，學者們更多地是從實證角度來對兩者關系進行分析。

隨著企業社會責任理論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學者認為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績效正相關，這成為一種主流觀點。Preston（1997）等人選取了1982—1992年美國69家大型企業作為樣本，對企業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在變量選擇方面，將企業社會名譽調查作為社會責任水平的代理變量，將總資產利潤、凈資產利潤以及投資利潤選為企業績效指標。研究結果表明，這十年間企業社會責任與績效之間呈正相關[2]。Chuck等（2008）選取了美國履行企業社會責任較好的56家公司進行了研究，并分析了2002—2007年五年期間它們的財務表現，結果發現這些公司的股票漲幅均大于101%，而標準普爾500指數中其他公司的股票漲幅僅為6607%，其資產回報率也一度達到38%，因此得出結論：企業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呈正相關關系[3]。Xu等（2011）選取了北京、天津、河北三個地區制造業138家公司2005—2009年4年的均值數據，將企業績效細分為市場績效和會計績效，并從股東、債權人和政府三個利益相關者角度來衡量其社會責任水平，運用結構方程模型研究了它們對會計績效和市場績效的影響，結果表明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有助于企業提高績效水平[4]。

然而，另一些實證研究表明兩者之間存在負相關甚至不相關的關系。李偉（2012）采用2009年我國交通運輸行業的數據，以利益相關者財務指標衡量社會責任，以ROA和ROE評價企業績效并對兩者進行回歸分析，研究結果表明，從可持續增長角度來看，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績效指標之間存在不顯著正相關關系；若不考慮可持續增長的情況，則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績效的關系則呈現負相關[5]。Abraha 等（2012）評價了企業對環境的社會責任（ECSR）與企業財務績效的關系，ECSR指標選用KLD指數，財務績效指標選用ROA與托賓Q值，以17465家企業1991—2007年的數據為樣本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表明，ECSR與ROA呈顯著負相關，ECSR與托賓Q值也呈顯著負相關[6]。

由此看來，學者們對二者之間關系的研究仍未取得一致的研究結論。通過梳理文獻發現，關于兩者關系的研究之所以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其原因在于：一是研究企業社會責任與績效的過程中，對企業績效的衡量已較為成熟，而企業社會責任的度量尚未有統一權威的方法，這也是制約企業社會責任研究的因素之一；研究背后隱藏的時間效應可能是導致企業社會責任與績效研究結論不統一的另一關鍵原因，Bamett（2007）強調指出，企業社會責任不可能在所有時間段內產生一致的、統一的有利回報[7]。

此外，關于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績效的相關研究較多，但針對外貿公司經營績效的研究幾乎沒有，給出的政策建議不具有行業針對性，這正是本文的寫作初衷。本文遵循先行學者們較為成熟的研究方法，以外貿上市公司作為樣本，選取恰當的企業社會責任和經營績效的度量變量，并充分考慮時間效應對企業社會責任和經營績效關系的影響，以期能夠理清二者之間的關系。

二、研究設計

（一）樣本選擇

外貿上市企業是指我國主營進出口貿易及其相關業務的上市企業。筆者檢索發現不同網站外貿板塊的上市公司略有差別，通過比較銳思數據庫、和訊網外貿板塊選出公認的外貿上市企業，并對財務狀況異常、數據不完整的樣本予以剔除，共得到16家上市公司作為有效的研究對象，研究時間為2009—2014年，樣本容量為88個。

（二）數據來源

潤靈環球責任評級是國內先進和權威的評級體系，評分結果具有廣泛的認可度。其自主研發的MCT企業社會責任報告評級體系是國內首個針對上市公司獨立CSR報告的評級系統，采用專家打分法，從整體性、內容性和技術性三個零級指標出發，包括16個“戰略有效性”、“責任管理”、“編寫規范”等一級指標，70個二級指標，相對客觀、科學。本文以潤靈環球責任評級提供2009—2014年上市公司社會責任履行狀況評級數據作為衡量企業社會責任CSR的依據，對我國外貿上市企業社會責任表現和經營績效進行分析。

從經濟學角度來看，績效是用以評價企業運營成敗的各項評定標準，這里的績效通常包括經營績效、組織績效和個人績效。經營績效CMP在企業管理中通常被稱為“效益”，是指能夠反映企業運營管理結果的一系列指標的完成情況，包括銷售收入、資產利潤率、資產回報率、凈利潤、總成本費用、存貨周轉率、貨款回收率、市場占有率等。本文通過數據調査，歸納總結了上市公司財務報表中相對有代表性的財務指標，并出于穩健性考慮，同時選取其中資產凈利率（ROA）和投入資本回報率（ROIC）等兩項指標來衡量企業的經營績效。

此外，本研究還選取了樣本公司年底總資產（ASSET），以其自然對數作為反映各上市公司企業規模的控制變量?？紤]到外貿企業的獨特性，本文選擇了人民幣對美元匯率（USD）作為反映國際經濟情況的控制變量。

以上財務數據及總資產信息來源于WIND金融數據庫，匯率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局官網。

（三）研究假設

本文在Russo & Fouts（1997），Choi&Li（2008）等學者研究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績效關系時所采用的研究思路、方法及成果基礎上[8-9]，考慮時間效應，設定相應的研究假設與模型假設。

為驗證企業社會責任與當期企業績效的關系，提出假設1。

假設1：外貿上市企業良好的企業社會責任有助于提高當期的經營績效。

為驗證企業社會責任與后期企業經營績效的關系，提出假設2。

假設2：外貿上市企業良好的企業社會責任有助于提高后期的經營績效。

基于假設1和假設2，分別構建兩個模型

CMPt=α+β1CSRt+β2Assett+β3USDt+ε（1）

CMPt=α+β1CSRt-1+β2Assett+β3USDt+ε（2）

其中模型（1）是為了驗證假設1，模型（2）是為了驗證假設2，下標t表示當年，t-1表示前一年。

三、實證檢驗

（一）描述性分析

表1顯示了樣本的基本描述統計。ROA和ROIC的均值分別為358和632，說明外貿上市企業整體的經營績效表現較好，然而ROA和ROIC的最小值出現負值，反映出外貿企業之間經營績效波動較大。企業社會責任CSR均值為3142，該值反映我國上市外貿企業社會責任實踐處于起步階段，還需要以更積極的態度來履行企業社會責任。對美元匯率標準差達到2559，歷年匯率的變動也是影響企業經營績效的因素之一。

表1我國外貿上市企業描述性分析結果變量ROAROICCSRASSETUSD均值35851632123142392326056425352中間值34051540312808502362476312500最大值1989962358726598002526146831000最小值-16524-208471724002043706143100標準差2773444518108896121932559868（二）企業社會責任對當期經營績效的影響

1相關性分析

對外貿上市企業2009—2014年企業社會責任變量CSR與當期經營績效變量ROA和ROIC進行相關系數分析，發現CSR與ROA、ROIC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0099、00064，相關程度較低，而且CSR與ROA、ROIC相關系數在統計學意義上顯著，這初步說明，企業社會責任與經營績效之間并不存在明顯的線性關系。

表2模型（1）相關性分析結果變量ROAROICCSRASSETUSDROA10000ROIC08423***10000CSR-000990006410000ASSET00750*00705*04129***10000USD02635***00560*03091***02182**10000注：***表明在001水平上顯著相關，**表明在005水平上顯著相關，*表明在01水平上顯著相關，下同。

2回歸分析

對模型（1）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3。ROA的系數為負，但在統計學意義上不顯著，ROIC的系數為正，在01水平上顯著。兩個回歸方程調整的R2普遍較低，最大的為01699，說明總體解釋程度較低。從F值伴隨概率來看，只有ROA回歸方方程的F值在01水平上顯著，說明回歸方程的擬合程度不高。從控制變量的歸結果來看，企業規模、匯率與企業經營績效顯著正相關，與同類研究企業經營績效的相關文獻保持一致。整體來看，企業社會責任對外貿上市企業當期經營績效并未產生顯著的影響，

表3模型（1）回歸分析結果變量ROAROICC-134272***67251CSR-0003900291*ASSET00291*02268*USD00277**00175*Adjusted R20169900676Prob（F-statistic）0095501034（三）企業社會責任對后期經營績效的影響

1相關性分析

對外貿上市企業2009—2014年企業社會責任變量CSR與后期經營績效變量ROA、ROIC進行相關系數分析，發現CSR與ROA、ROIC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1087、00648，都呈現正相關關系，而且CSR與ROA、ROIC相關系數在01水平上顯著，說明企業社會責任與經營績效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線性關系（見表4）。

表4模型（2）相關性分析結果變量ROAROICCSRASSETUSDROA 1ROIC 08661***1CSR 01087*00648*1ASSET 00913*00847*03651***1USD 03007*01084*-02531**01189*12回歸分析

對模型（2）進行回歸分析，結果見表5。經營績效變量ROA、ROIC的系數均為正，在01水平上顯著。兩個回歸方程調整的R2普遍較低，最大的為02080，總體解釋程度比模型（1）的回歸方程有所提高。從F值伴隨概率來看，ROA回歸方方程的F值在005水平上顯著，ROIC回歸方方程的F值在01水平上顯著，說明回歸方程的擬合程度基本滿足要求。從控制變量的歸結果來看，企業規模、匯率與企業經營績效顯著正相關，與同類研究企業經營績效的相關文獻保持一致。整體來看，企業社會責任對外貿上市企業后期經營績效已表現出正向影響，但這種影響還十分有限。

表5模型（2）回歸分析結果變量ROAROICC-132127-312894CSR00139*00305*ASSET01052**02835*USD00292*00702*Adjusted R20193902080Prob（F-statistic）0046700953四、研究結論及建議

1我國外貿上市企業良好地履行社會責任還沒有對當期的經營績效產生積極影響，這與本文的假設1相反。從前面的描述性分析中可以看出，我國外貿上市企業整體履行社會責任表現較差，企業在社會責任實踐初期往往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可能并不會給當期經營績效帶來積極影響甚至會帶來負面影響。

2我國外貿上市企業良好地履行社會責任有利于后期的經營績效的改善，本文的假設2成立。企業社會責任與經營績效之間的確存在著一種超前—滯后的關聯性，考慮時間效應，企業社會責任與企業經營績效并不矛盾，企業社會責任對企業績效有著長期正向的影響，這一結論為外貿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提供了理論支撐。當前我國外貿企業的社會責任實踐仍處于起步階段，而國際市場的企業社會責任約束越來越大。為此，提出以下建議：

一是政府要通過積極引導和輿論宣傳來增強外貿企業社會責任觀念，重視國際通行的社會責任標準在國外不同背景下的最基本要求，并將其納入國內相關法律之中，建立懲罰制度，加大執法力度；二是企業應充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