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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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者》的三大特色
□李皓
摘要:諜戰劇《偽裝者》因其創新精神,成為了2015年中國電視劇的佳作之一,廣受觀眾的追捧與好評。本文從分析劇中的人物關系、臺詞特征和情節線索入手,細數了《偽裝者》不同于以往諜戰劇的藝術特色,呈現了諜戰劇中正能量的體現方式。
關鍵詞:《偽裝者》人物關系臺詞線索
新世紀以來,涌現出的《誓言無聲》《潛伏》《暗算》《懸崖》等一系列優秀諜戰劇深受中國內地電視劇市場青睞。劇中緊湊的故事情節,生動的人物形象,堅韌的英雄氣節為諜戰劇爭取到了廣泛的觀眾群,使其在中國電視劇大家庭中獨樹一幟。2015年,諜戰劇《偽裝者》因其創新精神,更在創作上傳承了以往優秀諜戰劇作品的藝術特色,成為了2015年中國電視劇的佳作之一,廣受觀眾的追捧與好評。
《偽裝者》以人物關系主導劇情發展,人物關系的設置極具張力。該劇的時間背景設置在汪偽政權建立的時期,來自中共、國民黨軍統及日本侵略者三股政治勢力交織在一起,彼此抗衡,相互潛伏滲透。在劇中,各方力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物的設計不僅數量多,而且身份復雜。劇中至少有十位分屬于不同陣營的偽裝者,有的甚至扮演著多重身份,如大哥明樓在汪偽政府官員、軍統特工、中共地下黨員三種身份之間轉換;小弟明臺表面上是富家公子,實際上是軍統特工,最后加入了中國共產黨。身份的多樣性增加了人物活動的危險性,這樣的設計同時也為整部劇鋪陳了諸多懸念,使整部作品比以往的諜戰劇更復雜,戲劇沖突更激烈,更引人入勝。
“結構的功能就是提供不斷加強的壓力,把人物逼向越來越困難的兩難之境,迫使他們作出越來越艱難的冒險抉擇和行動,逐漸揭示出其真實本性,甚至直逼其無意識的自我。”①《偽裝者》便將人物放置于極端境地以展示性格。劇中人物關系網以上海明氏三姐弟為中心輻射開來,人數眾多,布局龐大,親情、友情、愛情交織在一起,而故事發生的時間背景是抗日戰爭時期,因此,人與社會的矛盾成為了該劇中最大的一對矛盾。當人類情感遭遇戰爭,人物在極端境地中如何抉擇,人物命運何去何從,不僅考驗著人物的信仰與意志,也時刻牽動著觀眾的神經。一方面,劇中人物所要承受的最大考驗,不僅是在激烈的戰爭中如何保全自己,保護組織,還有時刻準備著可能要與自己的至親拔槍相向。明臺與明樓本是兄弟,但明臺卻不知道明樓的真正身份就是自己的上級毒蛇,對于他是中共地下黨的身份更是一無所知。當上級將槍殺明樓的任務交給明臺,他的內心五味雜陳,疑惑、掙扎、懷疑、憤怒、傷感如潮水般涌來。萬幸這一切只是明樓設計的一個局,真正的槍殺對象是日本特高課課長南田洋子。另一方面,為了隱瞞身份欺騙親人,不被理解,也是人物需要經受的考驗。如劇中明樓在祠堂中告訴了大姐自己的真實身份,隱瞞身份的行為卻讓大姐對三兄弟感到不解、失望和傷心;本是兄弟的明樓、明臺,卻不得不等到時機成熟,才迎來了在天臺上的一場對話。身為親人卻要拔槍相向,面對至親卻無法袒露心扉,種種極端的情境使人物始終處在掙扎、煎熬、撕裂當中,使觀眾對于人物下一步的動作充滿期待與好奇,劇情極具戲劇張力。同時,劇中的人物就是以這樣的行為,展現了戰爭年代人類所面臨的悲劇,表現了在地下戰線的英雄身上承載的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和悲情。
中國藝術講究含蓄之美,古典詩歌的言不盡意,傳統繪畫的留白,園林藝術的曲徑通幽,無不體現著中國人深藏骨髓中的含蓄之氣。藝術韻味表達委婉、耐人尋味,說話對情意有所保留,氣韻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是中國傳統藝術追求的最高境界。
《偽裝者》的臺詞同樣含蓄而有韻味,劇中人物的對話時常說一半留一半,但說出的語言足以使觀眾理解其中的奧秘,使觀眾與劇中人物達成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明臺接到刺殺大哥明樓的任務之后,對明樓是否真的是汪偽政府官員產生了猜疑,但由于事關組織的秘密與安全,只能有所保留,但明臺又忍不住想試探大哥,于是在家中發生了這樣一段對話:
明臺:“你也不是什么事都能解答的,找你有用嗎?”
明樓:“那究竟是什么事連我都解答不了啊,說來聽聽。”
明臺:“就算你能幫我解題,你可以代我考試嗎?”
明樓:“打算回學校了?港大都要開學了,因為你相親的事我和大姐都沒催你。”
……
明誠:“你今晚想吃什么呀?”
明臺:“我想吃蛇肉浴”
明誠:“這我可不會做。”
明臺:“你是沒膽做,還是不會做呀?”
明誠:“我沒膽做。”
明臺:“那大哥呢,你敢不敢做一碗蛇肉羹給我吃?”
明樓:“我怕你吃了不消化。”
這段對話中的“考試”即上級交代的任務,“蛇”就是指明臺的上級“毒蛇”,也就是明樓。這樣的一段對話,正是明臺對明樓的試探,兄弟三人彼此都很清楚對方的意思,但一直在打太極,聽得懂但不說破,觀眾卻很容易就破解其中奧秘,這正是該劇臺詞設計的巧妙之處。
在黎叔與明臺父子相認的段落,導演同樣安排了一場委婉含蓄的對話:
黎叔:“我太太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那是一場意外。”
明臺:“那孩子呢?”
黎叔:“我把他給丟了。”
明臺:“您當年為什么不去找他?”
黎叔:“身不由己。”
明臺:“有什么事比親人還重要嗎?”
黎叔:“是的,有些事,是比親人還重要。還有,我擔心我的出現,會害了他,我希望他不在我的身邊,能平安、快樂。”
明臺:“如果他不快樂,不平安呢?”
黎叔:“我承認,我是在賭,收養他的人家善良、慈悲。”
明臺:“你賭贏了。”
明臺和黎叔其實都已知道了彼此之間的父子關系,但并沒有相認,在這一段明臺以第三人稱詢問黎叔有關母親和自己的事情。“你賭贏了”四個字,言有盡而意無窮,表明父子倆正式相認。如果創作者的手法不夠高明,等待觀眾的一定是一場哭天喊地的父子相認戲,但《偽裝者》的創作者卻將父子相認的場面冷處理,用簡單的四個字為觀眾揭曉答案。而情感越是克制卻越飽滿,加之演員深厚的表演功力,使這一段落感人至深。
此外,《偽裝者》還用詩意的語言傳達出宏大的主題。如明臺向程錦云抱怨自己整日在屋里養傷,已經分不清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程錦云的回答是“現在是黎明”,這既是告訴明臺即將會被組織轉移,重新恢復自由,同時更預示著,戰爭就要結束,人民終將迎來勝利。此外還多次在人物的對話中出現“先有國才有家”,民族大義被融入到日常的對話中,使觀眾自然而然地被這種精神所感染。
《偽裝者》的故事與以往的諜戰劇作品相比顯得更加復雜和厚重,故事發生在抗日戰爭時期的上海,是多方政治勢力搶奪的地方,各色人等盤踞于此,每個角落都埋藏著故事。《偽裝者》以狙擊波蘭之鷹、炸毀櫻花號、獲取戰略部署、刺殺南田、死間計劃五大任務為骨骼,以龐大的人物群做血肉,通過展示人物一次次的周密布局、落入險境和化險為夷的過程,在大懸念中設計小懸念,使整部作品節奏緊湊,沖突激烈,每一集都會給觀眾驚喜。《偽裝者》在對懸念的處理上多采用流暢的閃回鏡頭,對事件先隱瞞部分真相,鋪墊懸念,之后通過情景再現來揭曉謎底。這樣的處理方式,會使觀眾在經歷猜測之后,產生恍然大悟的感覺,從而獲得精神的愉悅和滿足。
除了人物的“潛伏與偽裝”,職場斗爭、情感糾葛與骨肉親情也是該劇大獲成功的有效配方。劇中汪曼春、梁仲春的明爭暗斗,程錦云、明臺的動人愛情,汪曼春對明樓的愛極生恨,以及明家姐弟的手足親情使該劇的線索更加復雜多樣。《偽裝者》的線索繁而不亂,盡管集合了完成任務、人物身世、情感糾葛等多方面線索,但每一個事件的發生發展都合情合理,有始有終。一部人物眾多、線索復雜、懸念集中的電視劇緩緩鋪開,緊湊而不失條理,信仰的偉大、愛情的可貴、戰爭的無情、命運的波瀾,創作者想要表達的情感在一個又一個緊張的故事中彌漫開來。
此外,《偽裝者》還有很多可圈可點的藝術創新。劇中的演員功力深厚,特別是導演大膽起用了胡歌、王凱等偶像派演員,他們外型俊朗,演技純熟,吸引了大量年輕觀眾的目光,給被花美男席卷的熒屏帶來了陽剛之氣,也使得《偽裝者》產生了絲毫不亞于青春偶像劇的魅力。熱愛祖國、熱愛和平等宏大主題,也在不經意間傳達給年輕的觀眾,讓他們伴隨著藝術欣賞愉悅感的同時接受了心靈的洗禮。
對于伴隨著影視藝術及新媒體成長起來的年輕觀眾,如何運用現代的手法接受國家的主流文化與核心價值觀,《偽裝者》可謂一個很好的例子。但《偽裝者》并非完美,尤其在女性人物的塑造方面,仍未擺脫臉譜化的形象。76號情報處長汪曼春的紅唇、長靴、燙發形象,使她與以往的女性反派形象并無差異;軍統臥底于曼麗,在執行任務時時常要扮成風塵女子的形象,用妖”的外表和挑逗的語言去誘惑對方。這樣突出女性的特征,反而抹去了女性的獨立性,使女性成為了美麗的花瓶,成為了男性眼中的一種“物體”。中共地下黨程錦云的形象則中規中矩,塑造了一個溫文爾雅的傳統女性形象。所幸在劇中,于曼麗與程錦云均展示出漂亮的拳腳功夫與過人的膽識,不失為形象的缺陷做了一定的彌補。
(作者單位:太原師范學:)
欄目責編:曾鳴
注釋:①[美]羅伯特窯麥基:《故事——材質、結構、風格和銀幕劇作的原理》,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第11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