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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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西漢時吳王劉濞反叛原因
□張正線
長期以來,吳王劉濞就是作為叛逆形象出現的,人們對這個人物早就形成了一種比較牢固的認識。但吳王的反叛是被逼的,迫不得已而奮起反抗。吳王反叛是在痛失愛子,不被信任,封地被削的情況下才憤起反抗的。如果他不起而反抗的話,就會成為任人宰割的工具。
漢初的郡國并行制是漢代的一場政治經濟革新體制,使得諸侯國迅速發展壯大。諸侯王治理當地,造福當地的措施,雖然其受到了百姓的愛戴,但卻引起了漢朝廷的不安。招納賢才,安撫流亡,鑄錢煮鹽,國用饒足,非但未受褒揚,反而倍受猜忌。漢王朝始終懷疑諸侯王國的強大必然要對抗中央。郡國并行制會對中央集權造成一定的威脅,諸侯王有時也不是奴顏婢膝地討好皇帝,遇到不滿,他們會有怨言,但諸侯王反叛不是必然的。如果中央政府壓制過重,矛盾處理不好,策略失當,常常促成諸侯王的不滿,逼迫太重,反抗自然發生。吳楚七國之亂的最終爆發,是由于漢王朝不能處理好與王國的關系,政策失誤所造成的。漢景帝對吳國太過強硬,懷疑太深,幾近殘忍,迫使吳王鋌而走險,從而造成了殃及無辜甚至兩敗俱傷的內亂。
吳王劉濞直到吳太子被殺之前,對漢王室始終都是忠心耿耿的。不論是在仁弱的惠帝時期,還是在高后攝政時期,他都沒有產生過異心,始終是發展自己王國的經濟,經濟的富強,使南方的閩越國也不敢對漢王朝有任何的異心。但是吳太子因為與皇太子玩博戲,與皇太子爭道,由于態度不恭,卻致使皇太子舉引博局擲擊吳太子,并致其死。失子之痛,使吳王濞當然表示了不滿,但是對方貴為皇太子,即使不滿也無話可說,無處申訴。但文帝卻又把吳太子的尸首送給吳王,讓吳太子歸葬至吳國。吳太子的死文帝不但沒有任何安撫措施,也沒有怪罪皇太子,如同吳太子是咎由自取,這使得吳王濞才多少帶有一些發泄憤怒的味道。其后,吳王濞以“子故稱病不朝”,而漢王朝又發龍威,居然把吳王濞派來的使者拘禁了起來,還指責吳王劉濞失藩臣之禮,這使得吳王劉濞擔心害怕,因此產生了謀反的心理。但是后來,漢文帝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份,改變了做法,不但釋放了吳國使者,而且還賜給吳王幾杖,吳王濞因此打消了反叛的念頭。
七國之亂前夕,吳國經濟在全國經濟發展當是可謂首屈一指,吳國人民在吳王劉濞的領導下,發揮地理和資源優勢,煮鹽鑄錢,積累了大量財富,以致民人無賦,百姓爭相歸附,在加上有限皇權的郡國并行制是一種比較寬松的政治制度,多元化的價值取向刺激了江南全體社會成員特別是受一定教育的、有某種特殊技能的社會精英們的進取心,他們紛紛投奔吳王,以實現自己的抱負,精英人物的增多,更促進了吳國經濟的騰飛,枚乘曾感嘆道:“吳有諸侯之位,而實富于天子”,吳國成為漢代江南開發最早,經濟最發達的區域,吳國的富強,使以漢景帝為首的統治集團非常擔憂,他們擔心吳、楚等諸侯王國的過分強大,會使其具備與中央相抗衡的實力,構成對中央集權的威脅。正象諾思所說的那樣:統治者總是有競爭對手的。那些在控制了足夠資源獲得軍事能力的人就是潛在的競爭對手。所以他們想出了種種理由來指責吳王劉濞,認為吳王濞“蓄謀叛亂,為時已久”。而事實證明這些指責是沒有現時根據的。
景帝即位,御史大夫晁錯說上曰:吳王濞“誘天下亡人,謀作亂”,把吳王劉濞招誘“亡人”的舉措說成了他圖謀叛亂的罪狀,其實吳王濞“招致天下亡命者”的目的只是在于發展王國的鑄錢和煮鹽手工業,“吳有豫章郡銅山,濞則招致天下亡命者盜鑄錢,煮海水為鹽,”其實都是具有一技之長和幾技之長的能工巧匠,他們都認為吳國是一個極具前途的國家,到吳國可以發揮自己的一技之長,于是便紛紛而來,這便成了吳王濞“蓄謀叛亂”的一大罪狀,但是這與事實是明顯不合的,在西漢初期,朝廷為了迅速恢復國家元氣和衰敗的社會經濟,采取的是無為而治的政策。特別是漢文帝即位后,于公元前175年夏四月“除盜鑄錢令,使民放鑄”,使鑄錢成為公開而且合法的事情,當時無論是誰,只要具有相應的物力、財力,都可以自由而公開地鑄錢,朝廷絕不干預。吳王濞正是在這種政策指引下,利用本國的優勢資源鑄錢煮鹽,發展自己本國的經濟,使本國的人民生活比較富裕,吳王劉濞的作法絲毫沒有觸犯當時的法律,說吳王劉濞私盜鑄錢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做法。
關于劉濞的為人,漢文帝認為他“惠仁以好德”。《史記·吳王滇列傳》。正是劉濞為人重厚、仁德,所以任吳王時,經過一二十年的經營就使吳國經濟富強,民人臣附。我們不能不承認劉濞對漢王朝的功勞,所以即使在呂后執政時,也沒有動過吳王濞的心思。景帝執政后,沒有因為其失手殺死吳太子而給予吳王濞一些優惠,而是處處刁難,多加指責吳王劉濞吳王對之都是嗤之以鼻,不予理睬,并沒有激起其反叛之心。但漢景帝采取的消蕃政策使吳王濞再也無法容忍。其實會稽郡和豫章郡是吳王劉濞賴以生存的根本,而削去這兩個郡,等于說是斷送了吳國的命脈,這時就只能成為衣食租稅的郡王了,任人宰割。再加上以前吳王就已經因為愛子之死而對景帝不滿,這次景帝又來逼迫自己交出自己賴以生存的命脈,是可忍,孰不可忍,真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在魚死網破之際,吳王被迫聯合其他利益受損諸侯向中央發難,正如司馬遷所言:“漢延臣方議削吳,吳王濞恐削地無已,因以此發謀,欲舉事”。至于晁錯既誅,吳楚并未罷兵,這不難理解,既然早已背上“叛臣賊子”的叛國罪名,即使早日罷兵,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繼續斗爭下去或許有改寫歷史的可能。
另外,從吳楚倉促起兵,因準備不足僅三個月即敗北的事實中,可以看出吳王劉濞并不是蓄意謀反,吳王劉濞并沒有多少訓練有素的正規軍隊,而他本人除致力于本國的發展外,也沒有專門研究過兵書戰策,因此他的軍事才能是無法與漢代名將周亞夫相比的,因此戰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另外,由于倉促起兵,需要征吳,上至六十歲的老人,下至十四歲的少年皆在應征之列,才得二十余萬,這批臨時組成起來的軍隊,怎么能抵抗得了訓練有素的南北軍隊,因此,舉兵不到三個月就以失敗而告終。
吳楚七國之亂最終被平定了,后來的研究者由于受正統史觀的影響不僅為景帝強行“削蕃”叫好,還為晁錯鳴冤,并千方百計羅織吳王蓄意謀反的證據,指責其為早懷陰謀詭計的叛臣逆子,這是不符合歷史事實的。
(云師大文理學院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