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
從搖籃到墳墓,美國人離不開三種人——醫生、律師、稅務官。對美國人來講,律師就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刑事、民事訴訟、合同、借貸、離婚繼承、購買住宅等生活中的大小事務都離不開律師。但“律而優則審”,一旦有成為法官的機會,很多成功的律師還是愿意放棄他的律所、收入、客戶。法官的職業對他們而言,吸引力難以抗拒。
法官比律師更具職業吸引力
35年前,美國聯邦法院的首席大律師沃倫·博格曾預言,美國社會將被如蝗蟲般的大批律師占領。當時,美國已經有超過45萬名律師。如今這個預言果然成真,律師的數量已經暴漲了3倍,達到將近130萬,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多——律師的高工資和高社會地位讓許多年輕人趨之若鶩。
但2011年以來,美國大學法學院的入學率首次大幅下降,以每年7%到11%的幅度跌落,這是因為律師職業市場趨于飽和,越來越多的法學應屆畢業生找不到工作:2013年,11.2%的法學畢業生在拿到學位后的9個月還沒有就業。
律師的過剩也壓低了律師的工資,2012年新律師的年薪中位數僅有6.1萬美元,還要肩負平均超過12.5萬美元的法學院學生貸款,讓新律師叫苦不迭,也讓許多有心入行的人望而卻步。
同時,科技和互聯網也終結了許多低端律師的生意,人們可以花幾百美元上網把一些普通的法律文書如設立公司、遺囑等弄好,不需要再借助時薪就是幾百美元的律師了。搜索引擎也讓人們可以自己找到一些簡單的法律問題的答案,搶走了新律師和律師助理的飯碗。
律師越來越多,而律師的社會接受度卻日趨降低,許多人認為少數律師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惜到處找法律麻煩,導致美國的訴訟太多,企業和政府都為了避免被告而屈尊于繁瑣的法律條文,束縛了社會的自由發展,破壞了人們之間的基本信任。
相對于經常被揶揄的律師,美國法官卻是最受人尊重的職業之一,在美國的社會地位非常高。甚至在美國人的心中,法官是崇高的法律和法庭的象征,是僅次于上帝的人,對于許多人的生活有決定性的作用。畢竟,多數小案件都沒有陪審團,而是由法官說了算。
法官進入法庭時,全部人都要起立以示尊重。法官的姓名前享有尊稱“Judge”,人們在法庭上回話時必須稱法官為“Your Honor”(啟稟大人)。在美國這樣一個沒有貴族的社會,尊稱是非常罕見的,基本上只有博士、軍人和法官能享用尊稱。
其次,從收入來說法官的平均年薪雖然大大低于頂級律師,可也足以讓人艷羨,2015年統計顯示,美國法官的工資中位數為12.7萬美元,遠遠高于美國家庭的平均年薪5.36萬美元。
最重要的是,作為法律人,法官的身份是一項榮譽。因為只有律師中的佼佼者,且得到社會認可的律師,才有可能成為一名法官。美國聯邦法院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茨曾被稱為“美國最出色的上訴律師”,其他8位法官也都有過多年的律師從業經驗。
律師經驗成法官入職要件
成為美國法官有兩條途徑:被上級法官、政府提名或者參加競選。在此之前,首先要拿到本科學位,本科專業并不重要,但學校越好,將來進入優秀的法學院的機會越高,所以許多人都選常春藤大學的文理學院,修歷史、經濟、商務或者政治學等人文社科類專業,比如如今的美國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茨就是哈佛大學歷史系畢業的。
本科畢業后考入法學院,這些法學院必須經過美國律師協會批準,第一年主要上基礎課,第二三年學精細分類的法律,如婚姻法、稅法等,還要參加實習。經過3年的學習,拿到法學位(簡稱J.D.),才可以參加本州的律師資格考試,也就是俗稱的“考Bar”。美國有21個州使用的是統一考試(Uniform Bar Examination),有200個問題,涉及普通法和商務法中的7個領域,包括法律程序、憲法、合同法、刑法、侵權行為、證據、地產法等,耗時6個小時。通過以后,才算正式取得律師資格。顯然,這個考試并不容易通過,那些畢業即失業的法學院畢業生,多數也是因為考不到資格。也有人選擇先當法庭書記員,經過一兩年的磨煉再去考律師資格。
為什么在美國當上律師是當上法官的必經之路呢?因為絕大多數州都要求法官有法律界的從業經驗,上庭、準備法律文書、做法律研究等,而這些經驗一般只能通過當律師或者檢察官(也需要律師資格和豐富經驗)來獲取。
既然當法官比律師好,為什么不是所有的律師都想成為法官呢?這是因為對法官的要求比對律師也要高得多。
首先你得是個好律師:在法庭上不卑不亢、文明有禮、有理有據,尊重法庭上的每一個人,包括法庭書記員、警察等,而不只是對法官卑躬屈膝,當然,多打贏官司也很有幫助。
美國法官的工作強度也非常高,要求法官非常高效,有些法庭處理不完案子,甚至會邀請律師來當臨時法官,這正是律師積累法官經驗的好機會。
另外,法官雖然看上去高高在上,但日常工作主要還是和人打交道,傾聽各種人陳述他們的法律問題,所以一些只喜歡埋頭法律文書的律師也不愿意當法官。還有一些成功的私人律師年薪百萬美元,并不愿意拋棄私人執業而從事公職。
黨派政治影響提名
而有當法官雄心的律師還得在當地法律界和政界積累人脈,才可能到達成為法官的最關鍵也是最具考驗的一步:獲得提名或者競選成功。有些州各級法院的法官都是當地選民選出來的,而有些州如加州的最高法院法官是州長提名然后經過議院批準,或者由官員組成的委員會提名然后擇優錄取,下級法院的法官則是競選產生。
而且,這些競選有些是先進行民主黨和共和黨內部的分別初選,然后再進行全民公選。法官的任期從2年到12年不等,之后可以通過競選再任,但基本上再任的難度很大。
顯然,政治家們為了實現他們的政治目的,需要提名擁護他們的法官,如最近幾年引發巨大爭議的同性戀婚姻、墮胎權等社會議題,都上升到美國聯邦最高法院來做出最終裁決,而美國聯邦大法官總共只有9位,實行少數服從多數的裁決方式,影響深遠。
聯邦大法官的任期是終身制,由總統提名,議會批準。于是每次聯邦大法官去世后,總是引發各方政治勢力的博弈,爭相提名政見相近的法官,或者阻撓對方的提名。
律師也可能會通過拍當紅政客的“馬屁”獲得法官提名,可見,官員提名制存在一定的弊病。
競選法官拼人氣
競選則不同,法官為民眾直接投票選出。想要參加競選的人必須先搜集足夠的選民簽名,才有可能登上選票。
因此常見有法官候選人在車站等地拉簽名,而且需要為競選籌款,和政客競選也差不多了。
競選雖然給予了公民選擇的權利,但也并非沒有瑕疵。首先對于遵紀守法的普通民眾來說,平時極少有機會接觸律師和法官,這些參選人到底夠不夠格很難判斷,多數時候只能靠看此人屬于哪個政治黨派來選;其次,富翁為法官競選捐款多于普通人,怎么能保證法官面對他們時能保持公平公正呢?
6月在加州鬧得沸沸揚揚的“斯坦福精英性侵案”,法官的輕判就犯下眾怒,不少人簽署白宮請愿要求召回這位通過競選上任的法官,后來上級法官將他調離了另一起強奸案的審理,不久的將來恐怕他這法官也當不長了。
為了最大限度地維護法律的公正,真正被任命為法官后,新法官必須參加大量培訓、熟悉庭審過程等,并且要保持長期的學習,才能跟上法律的變化。
當美國法官退休或輸掉競選后,他們可以回去當律師,但這種情況非常少見,一來絕大多數法官年紀都很大了,二來重新加入律師隊伍也會讓當地法庭很困擾,其他的律師并不喜歡和前任法官作對,畢竟他們曾是本地法律界的重量級人物,很難避免人們對他們的區別對待。
所以這種法官辭官做律師的情況一般只有大城市才會發生,如芝加哥的馬克·菲利普就曾被小布什總統提名為法官,當了4年法官后辭職進入美國司法部擔任副司法部長,不久后又辭職回到律師事務所。
(摘自《國際先驅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