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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庭審質證運行狀況實證研究*
——以100個庭審案例為樣本

2016-11-23 02:22:06王劍波
法治研究 2016年6期

韓 旭 王劍波

刑事庭審質證運行狀況實證研究*
——以100個庭審案例為樣本

韓 旭 王劍波**

通過對全國16個省市100個案例的庭審質證情況的實證研究發現:控辯雙方在舉證數量上嚴重失衡,摘要宣讀筆錄成為舉證的基本方式,在各類證據中控方證人證言受到質疑的比例最高,質證內容集中于證據證明力問題,對每組證據發表意見成為質證的主要方式,質證平均花費時間普遍較少、質證效率較高。這種質證狀況暴露出以下問題:證人出庭率極低,交叉詢問難以進行;辯護方舉證能力嚴重不足,質證流于形式;控方不當舉證方式增加了辯方質證的難度;對質不受重視,對質功能未得到發揮;質證規則不完備,某些規定不合理,控辯審各方普遍缺乏質證經驗。改善質證現狀,應從以下方面努力:一是通過建立傳聞證據排除規則,解決證人出庭問題;二是擴大法律援助范圍,提高辯方質證能力;三是發揮庭前會議功能,確定質證重點和質證方式;四是以人證調查為中心,完善交叉詢問規則和對質規則。

刑事庭審 質證 交叉詢問 對質

一、問題的提出與研究方法

(一)問題的提出

長期以來,在我國刑事審判中庭審虛化是一個帶有普遍性的問題,而庭審虛化主要表現為庭審的形式化,庭審形式化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質證的形式化和無效化。無論是法官心證的形成還是裁判結論的作出基本上不是來源于庭審,而更多依賴于庭前和庭后的閱卷,即所謂的“案卷中心主義”。為了解決庭審虛化的問題,充分發揮審判尤其是庭審的功能,有效防范冤假錯案發生,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決定提出“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保證庭審在查明事實、認定證據、保護訴權、公正裁判中發揮決定性作用”。《人民法院第四個五年改革綱要》進一步提出要“強化庭審中心意識”,實現“四個在法庭”——“訴訟證據質證在法庭、案件事實查明在法庭、訴辯意見發表在法庭、裁判理由形成在法庭”。“兩院三部”

聯合制定的《關于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的意見》再次強調要“規范法庭調查程序,確保訴訟證據出示在法庭、案件事實查明在法庭。”明確提出要“完善對證人、鑒定人的法庭質證規則”。就目前而言,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很大程度上體現為以庭審中心的改革,通過改革實現庭審的實質化和有效性。而庭審實質化能否實現,關鍵在于庭審質證能否實質化以及質證的效果如何。“質證程序在法庭審判中居于極其重要的地位,整個法庭調查的主要部分實際上就是由舉證和質證兩部分活動構成的。”①李建明:《刑事庭審質證形式主義現象之批判》,載《江蘇社會科學》2005年第3期。從這個意義上講,庭審質證不單是一個庭審實質化問題,還是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能否真正建立起來的核心問題。換言之,沒有質證的實質化和有效性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審判中心主義”。“以審判為中心應當以庭審為中心,庭審應當以質證為中心,因為質證是庭審中最主要的活動,是證明的過程,是判決的依據。”②楊宇冠、劉曹禎:《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與質證制度之完善》,載《法律適用》2016年第1期。基于此,我們試圖以“第一手資料”,通過實證研究方法來考察實踐中刑事庭審質證的實際運行情況,分析存在的問題,提出相應的解決辦法和建議,以期為完善我國的刑事庭審質證制度和實現庭審實質化提供幫助和支持。

(二)研究方法

為了進一步了解我國刑事法庭審判中質證的運行情況,我們對100個刑事案件的庭審質證情況進行了觀察和統計分析。這些案例主要來源于廣西、浙江、河北、安徽、湖南、北京、福建、黑龍江、重慶、上海、山西、廣東、吉林、西藏、甘肅等15個省(市、自治區)通過中國法院網進行網絡庭審直播的案件和利用四川省法院科技法庭的同步錄像功能從內網中隨機抽取的未進行網絡直播的案件。考慮到樣本的典型意義,我們選取的案件均是各地法院以普通程序審理的一審案件。通過觀看100個樣本案件庭審全程錄像,基本實現了現場旁聽的效果。根據觀看庭審同步錄像所作的記錄,逐一對照該案件的判決書,對庭審舉證、質證等相關情況進行了分類歸納和統計,如控辯雙方舉證、質證的時間,證據的數量、類型等相關數據。同時,我們還邀請刑事法官、公訴人、辯護人進行座談和深度訪談,了解實踐中存在的具體問題和典型案例,以進一步佐證我們的觀點或對有關問題作出解釋。

二、現狀考察

(一)控辯雙方舉證數量

樣本中的100個案件,控辯雙方共向法庭舉證2757份證據,其中,控方舉證2716份、辯方舉證41份。(具體見表一、表二)

(表一:控方提供的證據數量情況)

(表二:辯方提供的證據數量情況)

從表一、表二可以看出:控辯雙方在舉證數量方面懸殊很大,控方舉證數量是辯方的近45倍之多。無論是全部證據數量還是每一具體種類的證據數量,辯方相對控方而言,舉證數均很少,表明辯方的調查取證能力仍有很大局限。在辯方舉證中,書證位居各類證據之首,占辯方舉證總份數的75.61%,而證人證言僅有8份,占比不足20%。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釋為辯護律師對人證調查取

證尚存在一定的顧慮,出于自身執業安全的考慮,調取書證等穩定性較強的證據則不會存在職業風險問題,因此舉證中書證所占比例較高。

(二)控辯雙方的舉證方式

從舉證行為看,控方舉證基本上是“概括、宣讀”各類證據記載的內容或承載的信息,這種方式不僅經常適用于各種筆錄類的言詞證據,即便是物證、書證、電子數據、視聽資料等傾向于以此方式進行舉示。例如,對物證的出示,一般僅出示物證照片或者宣讀“扣押決定、扣押清單”等來代替原物的出示。對電子數據一般以摘要打印的方式,將與待證事實相關的部分轉化為書證,并簡要說明其內容。對視聽資料,公訴人一般只說明其主要內容,很少進行當庭播放。對鑒定意見、辨認筆錄、現場勘驗筆錄等筆錄類證據以宣讀方式進行舉證更為常見。而辯方舉證由于證據數量較少,舉證較為仔細。據統計,控方平均每份證據的舉證時間約為0.97分鐘;辯方平均每份證據舉證時間約為2.23分鐘。辯護律師在舉證時一般是先說明證據來源、證明目的以及證據的主要內容,然后向法庭提交,法庭再交公訴人查看,待聽取公訴人意見后,法庭再決定是否進行質證。

從舉證順序和方式看,先由控方舉證,待控方所有證據全部舉證完畢后,再由辯方舉證。控方一般是采取分組或者打包舉證,對證據的分組情況在不同案件中相差很大,有時最多的一組證據達35份,最低的一組證據只有2份,平均每組證據包含4.9份證據。而辯方因舉證數量較少,通常是采取“一證一舉一質”方式進行。

(三)質證的證據種類

據統計,辯方對控方證人證言提出異議的有85例、對被害人陳述提出異議的有31例、對被告人在偵查階段的供述提出異議有47例、對書證提出異議的有12例、對視聽資料提出異議的有4例、對勘驗、檢查筆錄提出異議的有5例、對鑒定意見提出異議有11例、對物證提出質疑的有2例。

首先,從總體上看,辯方提出異議的證據種類包括證人證言、被告人供述、被害人陳述、書證、視聽資料、勘驗檢查筆錄、鑒定意見、物證等,辯方質疑主要集中于言詞證據。其次,從各類證據質證的具體情況看,控方證人證言受到質疑的比例最高,占到辯方全部有異議證據的近40%,這說明證人出庭作證確實具有現實必要性。此外,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供述和被害人陳述受到質疑的比例也較高,兩者占比達37%。而對物證、勘驗檢查筆錄、視聽資料質疑的比例較低,占比分別為0.93%、2.33%和1.86%。

(四)質證的內容

辯方對控方證據的證據能力提出質疑的有42份,其中申請非法證據排除的4份,對證明力提出質疑的有137份,同時對證據資格和證明力提出質疑的有36件。另有19例案件,辯護人對單個證據沒有提出質疑,但質疑控方的證據沒有形成證據鎖鏈,沒有達到“確實充分”的證明標準。從表三中的統計數據可以看出,辯方質證時的關注點主要是證據的證明力問題。即使對證據資格提出質疑,最終還是轉換為證據的證明力問題,很少單純以不具備證據能力來否定該證據的可采性。這與國內某些實證研究項目的結論是一致的。例如,何家弘教授主持的“刑事庭審實證研究”項目在對292起樣本案件進行統計分析后得出結論:“我國庭審中控辯雙方質證的主要內容集中于證據的證明力方面,而關于證據資格的質證相對較少。并且即使是在對證據證明力的質證中,控辯雙方關注的重心也僅僅在于證據的真實性,而對于證據的證明價值關注相對不足。”③何家弘主編:《誰的審判誰的權——刑事庭審制度改革的實證研究》,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100頁。

數量比值(%)質疑內容證人證言85 39.53%證人不具備作證資格,證人沒有如實作證。被告人供述47 21.86%被告人在偵查階段因遭受威脅、引誘、欺騙作不實供述,同案被告人為推脫責任作不實供述以及偵查人員沒有如實記錄。被害人陳述33 15.35%被害人因訴訟立場對立陳述不客觀。鑒定意見11 5.12%鑒定人質資過期、鑒定送檢過程不明,鑒定方法不正確、鑒定計算有誤。

(表三:辯方對控方證據質疑的內容)

(五)質證的方式

從質證方式看,在100個樣本案件中,僅有3件案件有證人、鑒定人出庭作證,其余案件均無證人、鑒定人出庭。在證人、鑒定人出庭情況下,控辯雙方分別對證人、鑒定人進行了交替詢問。但是,對絕大多數沒有證人、鑒定人出庭的案件,不管是言詞證據,還是書證、物證等證據,均由控辯雙方(主要是控方)宣讀、出示證據,然后由法官詢問相對方有無意見。一旦相對方提出異議并發表意見,再由舉證方作出簡單回應。在證人、鑒定人不出庭作證的情況下,所謂的“質證”,其實就是由控辯雙方對書面證據材料內容的真實性、相關性以及取證程序的合法性發表各自的看法。在證人、鑒定人不出庭的情況下,征詢意見成了法庭上最普遍、最典型的質證方式,對證據提供主體的“人”進行詢問便無法進行。

(六)質證所用的時間

據統計,在100個樣本案例中,辯方對控方證據提出異議的有215份,每個案件平均質證時間約為13.58分鐘,每份證據平均質證時間約為1.04分鐘;在辯方舉證的41份證據中,控方提出異議的有13份,每份證據的平均質證時間約為0.91分鐘。從以上數據可以發現,無論是控方證據還是辯方證據,每份證據控辯雙方質證的時間平均僅有1分鐘左右。質證時間少、質證效率高成了中國刑事法庭上的一個普遍性問題。

三、暴露出的問題

(一)證人出庭率極低,交叉詢問無法進行

在隨機選取的100個樣本案例中,僅有3個案件有證人、鑒定人出庭,人證出庭率僅為3%。如此低的人證出庭率,使得在絕大多數案件中控辯雙方對證人、鑒定人等的詢問不可能實現,辯方只需對書面證據簡單的表示“有無異議”。由于原始人證普遍不出庭作證,即使辯方對控方宣讀的詢問筆錄記載的內容有異議,控方也無法作出有針對性的應答或解釋。“證人不出庭情況之下的質證,任何人都無法就證言內容進行實質性的發問,也無人可以回答質證主體就證言內容提出的疑問。如此質證,便只能以走過場了結。”④同注①。從實證統計數據看,在辯方提出異議的215份證據中,每份證據平均質證時間僅為1.04分鐘,每個案件平均質證時間僅為13.58分鐘。這充分說明,實踐中由于人證普遍不出庭作證,導致質證過程極為簡單,質證時間過于短暫,質證和庭審效率大大提高,而質證權利卻徒具形式。然而,按照對“質證”的一般理解,“質證是指在訴訟過程中,由法律允許的主體,采用法律允許的程序和方法,對各種證據采取詢問、辨認、對質、說明、解釋、辯駁等形式,從而對法官的內心確信形成特定證明力的一種訴訟活動。”⑤何家弘主編:《新編證據法學》,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第390頁。既然質證的方法不限于提出異議、發表意見,還包括詢問、對質、辯論以及證據提供者的解釋、說明等,那么在人證不出庭的情況下,法律賦予辯方的發問、辯駁等權利無形中被剝奪了。那種通過人證出庭、交叉詢問來發現矛盾、揭穿謊言、發現真相的制度努力都化為烏有。交叉詢問是挑戰證言可信性的最佳程序裝置,在證人不出庭的

情況下,書面證言充斥法庭,更談不上有真正意義上的交叉詢問。⑥同注③,第102頁以下。

(二)辯方質證能力嚴重不足,質證往往流于形式

主要表現為四個方面:一是控辯雙方舉證能力嚴重失衡。這從前述的實證統計數據中即可得到印證,在控辯雙方共向法庭舉證2757份證據中,控方舉證2716份,辯方舉證41份,控方舉證數量是辯方的45倍之多。辯方所舉證據大多屬于反駁性證據,大多是為質證服務的,由于取證和舉證能力不足,他們難以“用證據進行回擊”,只能從案卷材料中發現漏洞,尋找瑕疵,這也是“質證”變“紙證”的原因所在。在“空口無憑”的情況下,質證效果必然會受到影響。2012年刑訴法實施后,辯護律師的“會見權”“閱卷權”雖然得到改善,但是“調查取證難”的問題依舊未改變,辯方舉證能力不足的問題仍比較突出。二是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沒有閱卷權(先悉權),對控方證據準備不足。由于被告人提前不了解控方證據情況,直到上了法庭才知道指控的證據內容,對被告人來說,這無異于“證據突襲”。在缺乏證據準備的情況下,讓被告人在公訴人宣讀完若干份證據后立即作出回應、發表意見,不免有些強人所難。“實際上,被告人對某些復雜的書證材料的真實性、相關性很難當場作出判斷或提出有效異議。”⑦同注①。三是被告人缺乏必要的質證條件。在分組舉證中,控方一次舉證少則三、五份證據,多則十幾份甚至幾十份證據,在不允許被告人用筆或電腦記錄的情況下,僅靠被告人記憶來記住并在短時間內“消化”如此多的證據內容,除非被告人有超強的記憶力,否則一般人難以做到。其結果是,對大多數被告人來說,質證是不系統、不全面的。四是律師參與辯護率低,導致大多數案件是被告人在沒有律師幫助下完成所謂的“質證”。被告人大多文化程度比較低,缺乏法律專業知識和訴訟經驗,不僅對科學證據欠缺基本的質證能力,而且對普通證據也難以從證據“三性”或者證據能力、證明力方面提出有價值的質證意見。在有律師參與的案件中,質證效果往往不理想,而在沒有律師參與的案件中,其效果可想而知。

(三)不當舉證方式增加了辯方質證難度,質證質量無法得到保障

一是“分組舉證”帶來的質證困難。實踐中,公訴人基于庭審效率的考慮,習慣于采用“分組舉證”(也稱作“打包舉證”)的方式進行舉證,即便是辯方有異議的證言也是如此。如在樣本案件中,被告人但某某等詐騙一案,當公訴人一次宣讀8名證人的證言后,法官才征詢被告人意見,被告人則只能簡單表示“事情根本不是那樣的”,卻無法對單個證據一一回應并提出具體的反駁意見。二是“摘要式”舉證帶來的質證困難。控方在舉證方式上另一種比較流行的做法是,只宣讀證據名稱而不宣讀具體內容或者對筆錄記載的內容進行“摘要”式宣讀。應當說,對于無爭議的證據采取此種簡化舉證的方式無可厚非,但是對于控辯雙方有爭議的證據仍采取此種舉證方式就不太合適。如果有爭議的證人證言對定罪量刑有影響,通常應當是傳召證人出庭作證,在不能出庭的情況下,必須對其書面證言詳加舉示。如果該證人多次作證的證言內容不一致,那么對每一次的書面證言都要宣讀。唯有如此,被告人在質證時才可以發現證言中的破綻或者前后不一致的地方,以此動搖證言的證明力。三是以照片代替原物出示帶來的質證困難。在調研中我們發現,控方出示物證時一般僅出示物證照片或者宣讀扣押決定、扣押清單等來代替原物的出示。這一方面與一些地方進行的刑事訴訟“涉案財物集中管理”的改革有關,另一方面與“多媒體示證”方式的出現有關。以照片或者多媒體形式代替原物出示固然具有安全、便捷的優勢,但是這畢竟是“第二手材料”,屬于證據法理論上的傳來證據,被告人在法庭上只能“看”而不可能“觸摸”甚至“演示”,而準確的物證辨認不僅需要觀察原物,有時甚至需要“手拿”來感受一下它的重量、質地等,或者必要時當庭“演示”一下,以進一步說明其當時的動作、姿勢等。而這些豐富的信息

內容,在不出示原物的情況下,均不可能得到充分展現和揭示。

(四)對質未得到應有重視和運用,對質制度的功效未得到發揮

對質,又稱對質詢問,是指讓事實陳述有矛盾的雙方或多方同時在場,面對面進行質問,有利于發現錯誤、揭穿謊言,有利于查明情況、發現真實,這是對質的基本意義和價值。⑧參見龍宗智:《論刑事對質制度及其改革完善》,載《法學》2008年第5期。對質在美國被譽為發現案件真相的“最佳裝置”。我國刑訴法未對“對質”問題作出規定,“對質”作為一種質證方式是由“兩高”司法解釋所規定。例如,最高法院《關于適用〈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199條規定:“訊問同案審理的被告人,應當分別進行。必要時,可以傳喚同案被告人到庭對質。”最高檢察院《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第438條第3款規定:“被告人、證人對同一事實的陳述存在矛盾需要對質的,公訴人可以建議法庭傳喚有關被告人、證人同時到庭對質。”對質作為一種有效的質證方法雖然為制度所確立,但是實踐中并未受到重視和充分運用。據我們觀察,法庭上無論是同案被告人之間還是被告人與證人之間就同一事實的陳述不一致的情形并不在少數,此時特別需要通過對質來辨明真偽,然而,遺憾的是無論是檢察官還是法官都沒有運用對質這一質證方法。即便是在證人出庭的案件中,法庭通常也不會組織被告人與證人之間進行對質。筆者通過觀摩多例庭審發現一個普遍且有缺的現象:在證人出庭作證的場合,先是由控辯雙方對證人進行輪替詢問,待詢問完畢證人退庭后,在證人不在場的情況下再由控辯雙方對證人證言發表質證意見。這種做法仍是一種“發表意見式”的質證,而非“對質”,盡管已經實現了“面對面”。從制度執行層面看,該做法也許無可厚非,甚至于“法”有據。例如,最高法院《關于適用〈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216條規定:“證人、鑒定人、有專門知識的人經控辯雙方發問或者審判人員詢問后,審判長應當告知其退庭。”但是,從辨明真偽、發現真相、準確認證角度看,上述做法未必合理。首先,證人在場可以形成一種威懾力量,有助于預防和減少虛假質證意見。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即認為:一般人容易在人背后捏造事實誣陷他人,而比較不容易當著對方的面這樣做。⑨轉引自王兆鵬:《對質詰問權與強制取證權》,載王兆鶴:《刑事被告的憲法權利》,瀚蘆出版公司1999年版,第150頁。“因為直接面對和質詢具有一種威懾的力量。這種威懾一方面表現在人們在直接面對的情況下說謊的心理容易受到壓抑,另一方面表現在它具有預防性的威懾作用。”⑩同注⑧。因此,在控辯雙方發表質證意見時,證人都應該在場,證人在場本身能形成一種威懾,因為控辯雙方一旦撒了謊,證人很容易揭穿。根據最高檢“規則”的規定,雖然被告人、證人可以同時到庭對質,但僅限于控辯雙方對證人進行發問并發表質證意見。如果說這種質證方式也稱作對質的話,那么至多算是一種“單向對質”,因為在被告人發表意見時,證人既不能在場,也不能對被告人進行質詢,被告人與證人之間缺乏一種雙向互動。因此,證人出庭作證所實現的對質是不完全的。為了有效揭穿被告人口供中的謊言與漏洞,應當允許證人與被告人進行互動式對質,即完全的對質。在一些案件中,讓證人反質詢被告人有時能夠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同注⑧。其實,“對質”主要表現為雙方之間的質詢,而不是發表意見,在“一問一答”的過程中,法官通過“察言觀色”自然能夠發現漏洞、揭穿謊言。正如有學者所說:“在運用質疑方式后,是否再對證言的真實性表達意見已不再重要,因為法官(陪審員)足以根據證人的回應或證據內容形成證言真實性的獨立判斷。”?左衛民等:《中國刑事訴訟運行機制實證研究》,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346頁。

(五)過于強調庭審階段劃分,質證方式僵化

通過觀看樣本案例錄像和現場庭審觀摩,我們發現庭審質證基本上都是由控辯雙方“自說自話”式的向法官表達己方對證據的意見,很少看到有針對證據問題展開辯論的情形,控辯雙方在質證中缺乏對抗和互動。究其原因,除了控辯雙方不

熟悉質證規則外,還有以下兩個方面的原因:一是以法庭審理階段論限制質證階段的證據辯論。由于我國的法庭審理有嚴格的階段劃分,大體上分為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兩個階段,而質證又主要是法庭調查階段的內容,因此,有些法官想當然地認為如果允許質證環節進行證據辯論,就會與法庭辯論階段相混淆,容易導致庭審階段的混亂、庭審秩序的紊亂。二是“案多人少”矛盾下基于提高庭審效率的功利考量。“案多人少”的矛盾是長期以來困擾法院審判工作的難題,新一輪司法改革中實行的“員額制”改革又進一步加劇了這一矛盾。如果允許質證環節進行證據辯論,無疑會占用更多的時間,導致庭審拖延、訴訟效率降低,而這是法官們普遍不愿看到的情況。“法官關心的只是辯護方對于控方證據表示有無異議的態度和異議的內容,他們大多只是讓舉證的公訴人回答一下辯護方提出的問題或者對異議作出簡要的解釋,而不會讓雙方如在辯論階段那樣進行實質性的充分的證據辯論。”?同注①。按照質證的互動性與對抗性要求,質證階段應當允許雙方進行一定的證據辯論,“理不辯不明”,否則質證功能難以充分發揮。在一定意義上講,質證的過程也就是辯論的過程。首先,質證中的證據辯論符合法律以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93條規定:“法庭審理過程中,對與定罪、量刑有關的事實、證據都應當進行調查、辯論。經審判長許可,公訴人、當事人和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可以對證據和案件情況發表意見并且可以互相辯論。”最高法院《關于適用〈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218條規定:“舉證方當庭出示證據后,由對方進行辨認并發表意見。控辯雙方可以互相質問、辯論。”可見,質證與證據辯論并未截然分開。這種就“單個證據”或者“一組證據”進行的辯論,一般稱之為庭審中的“小辯論”;而法庭辯論階段的辯論主要是圍繞全案證據是否構成了一個完整的證據鏈條、是否達到“確實充分且排除一切合理懷疑”的證明標準進行,這種辯論通常稱之為庭審中的“大辯論”。“小辯論”是“大辯論”的前提和基礎,是為“大辯論”服務的,因此,我們不能以“大辯論”取消和替代“小辯論”。其次,若不允許雙方對證據問題進行獨立的辯論,有可能妨礙事實真相的探明。盡管辯論階段也可以對證據問題提出質疑進行辯論,但此時法庭調查已結束,不可能專門討論證據問題尤其是單個證據問題,對證據問題的辯論可能淹沒在對全案事實、定罪量刑和法律適用的辯論中。對證據的辯論可能被視作是“事實”問題的一個附帶性問題,不僅不能保障辯論的獨立性,也不能保障辯論的充分性。庭審的有序性并不完全表現在質證與辯論的分離上,而應服從和服務于質證的功效和查明案件事實的需要。再次,充分的證據辯論可以保障集中連續審理原則的貫徹。集中連續審理原則與直接言詞原則一樣,都是為了保障法官心證形成的新鮮性、清晰性和準確性。質證是認證的基礎和保障,準確的認證建立在充分質證得基礎上。控辯雙方進行證據辯論后,可以避免因質證不充分合議庭不得不進行庭外調查核實所導致的休庭和審判拖延,同時也可減少檢察人員在庭審中因建議補充偵查所導致的延期審理和“程序倒流”。因此,充分的證據辯論不僅不會降低審判效率,從整體上還有助于提高審判效率,保障庭審的集中進行。

由于過分注重庭審階段的劃分,還導致質證與舉證的截然分離、質證中難以舉證的情形。在英美對抗制庭審中,根據質證的需要,質疑方可以配合出示相關證據,而在我國庭審中,舉證和質證是兩個前后相繼的獨立訴訟行為,在質證環節一般不允許舉證,造成質證方無法即時通過證據進行反駁。《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試行》第442條第5款規定:“證人進行虛假陳述的,應當通過發問澄清事實,必要時還應當宣讀證人在偵查、審查起訴階段提供的證言筆錄或者出示、宣讀其他證據對證人進行詢問。”該規定主要適用于作為控方的檢察官,根據“控辯平等”的訴訟原理,當辯方對控方證人有異議時,也有權出示證據進行反駁,包括申請辯方證人出庭作證并與控方證人進行對質。

(六)質證規則不完備且不盡合理,控辯審各

方普遍缺乏質證經驗

在英美法國家,交叉詢問是一套高度技術化的裝置,需要一系列嚴格的限制性規則作為保障,主要規則有:不得質疑己方證人規則、禁止誘導性詢問規則、反對復合式及其他混亂性問題規則、意見排除規則、相關性規則等。?參見龍宗智:《刑事庭審制度研究》,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293頁以下。我國刑事訴訟法修改在保留職權主義訴訟模式的前提下吸收了當事人主義訴訟因素,但是法律沒有確立與當事人主義訴訟模式相適應的完善的證據規則。我們雖然強調人證出庭、也重視控辯之間的對抗式發問,但是如果僅有人證出庭而缺乏配套規則作為保障或者控辯審三方對證據規則不熟悉,那么只可能有交叉詢問的“形”而不可能有交叉詢問的“神”,就會出現“形似而神不似”的現象。因此,目前控辯雙方對人證的發問只能算是“交替發問”、“輪替發問”,尚不屬于實質意義上的交叉詢問。

首先,從制度層面看,我國刑訴法僅簡單規定了“相關性規則”?《刑事訴訟法》第189條規定:“審判長認為發問的內容與案件無關的時候,應當制止。”,而禁止誘導性詢問規則、意見排除規則是由最高法院司法解釋作出的補缺性規定。?最高法院《關于適用〈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213條規定:“向證人發問應當遵循以下規則:……(二)不得以誘導方式發問;……。前款規定適用于對被告人、被害人、附帶民事訴訟當事人、鑒定人、有專門知識的人的訊問、發問。”該“解釋”第75條第2款規定:“證人的猜測性、評論性、推斷性的證言,不得作為證據使用,但根據一般生活經驗判斷符合事實的除外。”至于不得質疑己方證人規則、反對復合式及其他混亂性問題規則更是闕如。即便是已經確立的規則,其相關規定也未必合理,有違交叉詢問的一般規律。譬如,禁止誘導性詢問規則對主詢問和反詢問一律適用而不加區分,使得反詢問權利受限,反詢問功效大打折扣。在主詢問中禁止誘導性詢問自無疑問,因“反對誘導之法則,其理論之根據在于通常之人易受暗示之影響,尤其對于略為接近正確之主張,即隨聲附和,且證人每多對于申請傳喚其作證之當事人有偏愛之傾向。”?[美] Edmund M.Morgan:《證據法之基本問題》,李學燈譯,世界書局1982年版,第79頁。但是,在反詢問中,這種“易受暗示”“隨聲附和”的顧慮即不存在。正如我國臺灣地區學者陳樸生所言:“蓋在正對詢問,請問者之當事人與陳述者之證人、鑒定人,受詰問者之暗示而為迎合誘導訊問之回答。其在反對詰問,則無此種顧慮,因陳述之證人或鑒定人,不易為詰問者之誘導訊問所乘。”?陳樸生:《刑事訴訟法實務》,海天印刷廠有限公司1981年版,第214頁。轉引自張建偉:《審判的實質化:以辯方的視角觀察》,載《法律適用》2015年第6期。又如,通過揭示和攻擊證人的不良品格來動搖其證言的可信性,這是英美法庭上常見的一種反詢問方法。但是,我國的司法解釋規定的發問規則是“不得損害證人的人格尊嚴”。事實上,對不良品格的揭示則必然會“損害證人的人格尊嚴”。在樣本案件中,我們也發現了以下場景:當質證方質疑證人“不誠實、滿口謊言”時,隨即被法官警告“不得進行人身攻擊”。這就使得控辯雙方無法通過攻擊證人品格達到削弱其證言可信性或降低其證明力的目的。

從操作層面看,由于長期以來習慣了證人不出庭情況下的書面間接審理方式,無論是控辯雙方還是審判者對交叉詢問規則都比較陌生,缺乏必要的知識和基本的訓練,運用交叉詢問的經驗不足。國內相關的實證研究成果表明:控辯雙方最易發生的不當詢問是復合性問題和誘導性問題,不當詢問規律性地發生于控、辯方主導的詢問過程中。例如,在交叉詢問時,不是采取“一問一答”的方式,而是提出復合式、混合式問題,如“你是否看見被告人在怎樣毆打被害人?”,這種詢問方式容易使人感到迷惑和誤解。在不當詢問發生之后,控辯方通常無法及時提出異議,法官也不能進行主動有效的控制,法官普遍對交叉詢問模式不熟悉。造成上述狀況的直接原因是,控辯審各方沒有意識到是“不當詢問”或者雖然意識到但對不當詢問可能產生的不利后果認識不足,而根本上則與各方習慣于對書面證言的聽審、普遍缺少當庭質證經驗有關。?參見左衛民等:《中國刑事訴訟運行機制實證研究》,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335頁以下。

四、改革與完善

(一)建立傳聞證據規則,解決“向誰質”問題

長期以來,我們在質證對象問題上陷入一種誤區,認為書面證據材料才是需要質證的對象,而不是書面材料的提供人、制作人、保管人等相關主體。與此相對應,我們的法庭審判是以書面材料調查為中心而不是以人證調查為中心。然而,質證作為一種質詢、對質、辯駁、應答的活動,其面向的對象是“人”,只有“人”才可以在質詢時作出解釋、應答,才能進行對質,才能“釋疑解惑”。“詢問”是質證權行使方式的核心內容,通過“主詢問”與“反詢問”的交替進行,實現“當事人——證人”之間的多次互動,“證人”作證是實現充分質證的重要前提和必備條件。?參見劉文化:《權利與規則:我國刑事被告人質證權的透視與完善——以“司法文明指數”的數據樣本為依據》,載《證據科學》2016年第1期。證人作為證言的信息源和提供者、鑒定人作為鑒定意見的發表者無疑都是質證的對象,即便是物證、書證、勘驗檢查筆錄、視聽資料等證據也不例外,這些證據的發現者、提取者、制作者、保管者同樣也是質證的對象,作為親歷者,只有他們才能說清楚證據的來源、提取、制作和保管的過程。在上述主體“缺席”的情況下,“證據材料”本身雖受到質疑,但是它不會開口說話,何以應答質疑者提出的問題?此時,通常由公訴人出面進行解釋、說明和辯駁,問題是公訴人既不是人證的來源,也不是實物證據的提取者、制作者,缺乏親歷性。因此,這種解釋和辯駁通常都顯得蒼白無力,往往“顧左右而言他”,難以令人信服。可以說,沒有“人證”進行質詢的“質證”都不具有實質意義。

長期以來,證人出庭率低是困擾我國刑事審判的一個“頑疾”,雖然2012年刑訴法再修改時在證人出庭作證問題上作出了制度努力,但是效果并不理想,與新刑訴法實施前相比,證人出庭率并沒有明顯提高。由于質證對象缺位,“向誰質”的問題未能得到解決,刑事庭審仍然是一種書面審理方式,質證依舊是一種控辯雙方對證據材料發表意見的方式。這種質證方式不改變,所謂的“庭審實質化”云云都是空談。若要改變目前的質證模式,最重要的還是要解決人證出庭問題,提高人證出庭率。解“頑疾”要下“猛藥”,破解這一難題的根本之道則是建立中國的傳聞證據排除規則。為此,需要對刑訴法第187條有關證人出庭作證的規定進行修改,?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87條規定:“公訴人、當事人或者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對證人證言有異議,且該證人證言對案件定罪量刑有重大影響,人民法院認為證人有必要出庭作證的,證人應當出庭作證。”將其改造為傳聞證據規則。目前該條規定的缺陷有兩個方面:一方面賦予法官在證人出庭問題上太大的自由裁量權;另一方面未對應當出庭作證的證人不出庭情況下其庭前書面證言的使用進行限制。針對上述缺陷,結合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具體可作如下修改:“公訴人、當事人或者辯護人、訴訟代理人對證人證言有異議,且該證人證言對案件定罪量刑有重大影響,證人應當出庭作證,除下列情形外,證人在庭外所作的書面證言不得作為證據使用:(一)控辯雙方一致同意作為證據使用;(二)證人于庭外在法官面前所作的陳述;(三)證人死亡、身患精神疾患或其他嚴重疾病而失去作證能力;(四)證人身處國外短期無法回國的。”這一修改,既借鑒了已經建立傳聞證據規則國家和地區的普遍做法,也考慮到了現實可行性,應當說具有一定的制度合理性。

在我國傳聞證據規則建立之前,在現有制度的操作層面可以進行某些改善:一是嚴格限制法官關于出庭作證“必要性”的自由裁量權。對于“控辯雙方有異議且對定罪量刑有重大影響的證人證言”,原則上都屬于“有必要”出庭作證的情形,一旦控辯雙方提出申請,法院都應當通知證人出庭作證。二是通過使用強制證人出庭作證權,督促證人出庭作證。雖然刑訴法再修改增加了強制證人出庭作證的規定,但從新刑訴法實施情況看,各地法院在使用該權力時顯得過于謹慎保守,使用率并不高,新刑訴法實施以來許多法院從來沒有動用過該手段,這也是證人出庭作證現狀沒有得到改善的原因所在。

(二)擴大法律援助范圍,解決“由誰質”問題

在刑事案件的審判階段,不發達地區只有30%左右的案件有律師介入訴訟,在發達地區,這一數字也僅僅超過50%。?陳光中:《完善的辯護制度是國家民主法治發達的重要標志》,載《中國法律評論》2015年第2期。這一數字說明,我國大部分刑事案件是在沒有律師參與和幫助的情況下完成質證和審判的。隨著證人出庭作證率的提高以及交叉詢問規則的建立,質證的專業性、技術性要求越來越高,對專業律師的依賴越來越強。然而,在大量沒有律師參與辯護的案件中,“由誰質”的質證主體缺位問題也越來越突出。許多被告人限于文化水平低、專業知識不足,加之法庭上情緒緊張、注意力難以集中等因素,表現為質證能力極為低下。對于認為虛假或錯誤的證言,被告人除了作出蒼白無力的否認以外,根本無法動搖法官采信這種證言的傾向和決心。?同注①。因此,質證的實質化和有效性必然要求被告人能夠獲得律師的幫助。刑訴法第11條規定:“被告人有權獲得辯護,人民法院有義務保證被告人獲得辯護。”質證權作為一項質疑、反駁性權利,構成了辯護權的核心內容,如果在質證中沒有律師的協助,很難說被告人的辯護權得到實現,也有違“控辯平等”的訴訟原理,被告人只能“疲于應付”、處于“被動挨打”的境地,審判程序的公正性蕩然無存。為此,需要進一步擴大刑事案件法律專業援助范圍,使更多的被告人能夠在律師協助下行使質證權。

需要明確的是不是所有案件的被告人都需要由律師幫助進行質證,主要是那些被告人不認罪尤其是對控方證據提出異議的案件。隨著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實施,對于適用速裁程序審理的案件,將不再進行法庭調查和法庭辯論,而對于適用簡易程序審理的案件,法庭調查程序會進一步簡化,庭審實質化主要適用于那些被告人不認罪的案件。而這部分案件在整個刑事案件中所占比例大概不足30%,且其中有相當部分案件按照現行刑訴法第34條的規定已經由法律援助機構指派律師提供辯護,扣除這部分案件,真正需要提供法律援助的案件數量并不會太大。截止2015年底,我國執業律師數量已經達到30萬人,隨著律師隊伍的壯大和法律援助事業的發展,我國的律師數量完全可以滿足被告人不認罪案件對法律援助的需求,屆時我國刑事法庭上辯護方的質證水平必將會大大提高。

(三)發揮庭前會議功能,解決“質什么”問題

從新刑訴法實施情況看,庭前會議召開的比例較低,庭前會議制度開示證據、整理整點以及為庭審服務的功能并沒有得到發揮。對此,《關于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的意見》提出:“完善庭前會議程序,對適用普通程序審理的案件,健全庭前證據展示制度,聽取出庭證人名單、非法證據排除等方面的意見。”庭審中“質什么”的問題即質證重點通常不是在法庭上解決,而是在庭前準備程序中解決。通過在庭前會議中控辯雙方交換和展示證據,明確哪些是有爭議的事實和證據,哪些是沒有爭議的事實和證據,從而明確質證范圍和重點以及相應的質證方式,解決好庭審中“質什么”的問題。根據上述“意見”的規定,“對定罪量刑的證據,控辯雙方存在爭議的,應當單獨質證;對庭前會議中控辯雙方沒有異議的證據,可以簡化舉證、質證。”同時,通過召開庭前會議、聽取控辯雙方對證人證言的意見,有助于法官正確判斷證人出庭作證的“必要性”問題,只有控辯雙方有異議的證人證言,才有必要通知證人出庭作證并在法庭上接受控辯雙方的質證。

隨著庭前會議制度的完善和作用的發揮,庭前會議還可賦予確認被告人是否認罪以及核實認罪自愿性的功能,一方面有助于法官判斷適用速裁、簡易還是普通程序進行審理,另一方面能夠明確庭審質證、辯論的事項和重點,增強庭審的針對性,提高庭審效率。對此,“意見”提出:對被告人認罪的案件,(法庭辯論)主要圍繞量刑進行。而法庭辯論是建立在法庭調查的基礎上,既然法庭辯論主要圍繞量刑進行,那么由此可以推導出法庭調查中的舉證、質證也主要應圍繞量刑問題進行,對定罪證據的舉證、質證程序可以簡化。

與庭前會議相關的一個值得關注的實踐問題

是,召開庭前會議時是否通知被告人參加。從新刑訴法實施情況看,各地做法并不一致,但均有律師參加。由此帶來的問題是,在被告人不在場的情況下,辯護律師能否代被告人對證據問題發表意見?這大概是那些不通知被告人參加庭前會議的法院所忽視的問題。證據問題既是一個法律問題,也是一個事實問題。作為法律問題,律師無疑具有專業上的優勢,但是作為一個事實判斷問題,被告人作為案件當事人比作為“局外人”的律師更具有“話語權”,這種對事實問題的“話語權”是辯護律師所不能代替的。因此,無論從實現被告人證據先悉權從而為質證進行必要的證據準備還是從被告人相對于辯護人所具有的“事實判斷”上的優勢,都應當保障被告人參與到庭前會議之中并充分發表意見,辯護律師也應當尊重被告人的意見。否則,可能會出現律師在庭前會議中單方面發表的證據意見不為被告人認可的情形,導致庭前會議成為“無效勞動”。為了實現質證的有效性和同一性,必須保障被告人對庭前會議的程序參與權。(四)以人證調查為中心,解決“如何質”問題

舉證是質證的前提,舉證的方式影響并決定著質證的方式。目前以控辯雙方“發表意見”為主的庭審質證方式與公訴人宣讀各種筆錄的“書面化”舉證方式具有內在聯系。隨著人證出庭率的提高,直接言詞原則的貫徹落實得以可能,對活生生的“人”的質證將代替對各種“啞巴證據”“筆錄”的質證,由主詢問和反詢問構成的交叉詢問模式將代替目前的“宣讀材料+發表意見”的質證模式,質證的“口頭化”將取代質證的“書面化”,以人證調查為中心將成為法庭審理的基本方式。欲使事實審真正有所改變,最重要者為如何使事實審之證據調查更加合理化,不要使證據調查流于形式化,為達此目的,在調查證據時應限制書證(筆錄)之使用,使事實審理之證據調查以人證之調查為中心。?參見蔡墩銘:《刑事審判程序》,五南圖書出版公司1992年版,第181頁以下。人證調查如何進行?主要有兩種方式:一種是交叉詢問,另一種是對質。為使交叉詢問能夠順利進行,除了需對檢察官、律師和法官進行必要的培訓外,尚需完善配套的證據規則,如禁止誘導性詢問規則、意見證據規則、品格證據規則、反對提出復合性和混亂性問題規則、不得質疑本方證人規則和異議提出裁決規則等。

在交叉詢問中,發問具有單方性,發問者只需提出問題而不必回答問題。為使證人之調查達成預期之目的,對于對質之采用,有其必要性存在。遺憾的是,對質作為一種質證方法,雖為我國司法解釋所規定,但是審判實踐中卻較少采用,控辯審各方均不習慣使用對質方法,其功能作用未得到有效發揮。作為發現真實之方法,對質具有一般詢問所無之功用。“對質在本質上為對質者彼此間之交互質問,對質者雖可提出質問,但對于他方之質問亦有回答之義務,此與詰問之情形,詰問者可任意詰問證人,而不必回答詰問者之問題,尚有不同。惟是,對質者不能片面向對方質問,而不回答對方之質問。”?同上注,第186頁以下。因此,對質具有雙向性、互動性。當證人與證人、證人與被告人、被告人與被害人、被告人與被告人之間就同一事實的當庭陳述出現矛盾時,就有必要組織上述人員進行“面對面”的相互質問,法官通過觀察和聽審比較容易發現破綻、辨明真偽。為此,需要改進目前證人出庭作證、質證的方式,改變目前證人接受詢問后令其立即退庭的做法,被告人發表質證意見應當在證人在場的情況下進行,并允許證人對被告人質問和反駁,從而使證人出庭具有與被告人“對質”的意蘊。

在“如何質”問題上,還需關注被告人質證能力和質證條件的改善。為此,需要在制度上和操作實務上作出努力。一是通過控方證據開示義務的履行,賦予被告人“閱卷權”,這既是認罪認罰、實現程序繁簡分流的前提,也是保證質證效果的必要證據準備。二是被告人的閱卷權可以通過辯護律師向其核實證據的方式實現。辯護律師向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核實證據時可以告知控方主要證據種類和內容,聽取被告人對證據的意見。?關于辯護律師核實證據問題,參見韓旭:《辯護律師核實證據問題研究》,載《法學家》2016年第2期。三是對于

涉及專業問題的鑒定意見的質證,無論是被告人還是辯護律師都不具備質證能力,允許辯方聘請“有專門知識的人”出庭代為質證,從而增強辯護方的質證能力。對此,法院應切實保障辯護方申請權的實現。四是法庭應為被告人質證提供便利條件。對于案情復雜、證據較多的案件,法庭應為被告人提供筆、紙張或者電腦,方便被告人記錄有異議的證據以及質證要點,避免記憶遺忘所導致的質證遺漏問題。

*本文系2016年國家社科基金重點項目“刑事庭審證據調查規則研究”的階段性成果(批準號:16AFX012),也是四川省軟科學研究重點課題“公訴案件庭審功能實證研究”的成果之一(課題編號:2014ZR0120)。

**作者簡介:韓旭,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所長、研究員,四川省司法制度改革研究基地主任,法學博士;王劍波,四川省自貢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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