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自2015年以來,共享經濟這種新興經濟模式在我國發展迅速。其中交通和空間領域的發展尤為矚目,對國內共享經濟的整體發展起到一定的引導作用。論文介紹了共享經濟模式發展潛質與定性問題的重要性,并著重就空間共享領域,通過與傳統酒店、租賃的對比,說明現行法律對其的適用性;通過借鑒國內交通共享與國外立法狀況提出理想的法律規制路徑。
關鍵詞 共享經濟 空間共享 法律規制
作者簡介:盧梒冰,華中師范大學法學院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6.10.334
繼共享經濟浪潮在世界范圍內廣泛興起之后,近年來這一信息時代特有的經濟模式也逐漸進入中國的視野并蓬勃發展起來。2015年7月國務院發布《國務院關于積極推進“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將“堅持開放共享”列為首要基本原則;同年10月發表的中共十八屆五中全會公報中,首次提出要“發展分享經濟”。
一、共享經濟概況
廣義上的共享經濟即分享經濟,是利用現代信息技術整合、分享分散的海量化閑置資源,滿足人們多樣化需求的經濟活動形式。廣義共享經濟在出行、住宿、吃飯、穿衣、貸款、學習、就醫等多個領域均有所體現。其中以滴滴出行、Uber為代表的交通出行共享以及以 Airbnb為代表的空間分享發展迅猛,已成為全球共享經濟產業內的龍頭。
(一) 共享經濟的正面效益
在市場經濟環境下,共享經濟的迅速興起要得益于其帶來的巨大積極效益。從宏觀角度看,共享經濟致力于開發并利用閑置資本,很有可能可以解決經濟發展過程中的過度投資及產能過剩問題。同時據官方數據,中國參與分享經濟活動的總人數已經超過5億人,這對于緩解就業壓力、促進社會穩定、拉動經濟增長、帶動社會創新的作用更是不言而喻。
從微觀角度看,共享經濟也稱“窮人經濟”。有研究認為在2008 年的全球經濟大蕭條環境下,共享經濟有助于增加人們的額外收入。同時人們日益增長的環境意識、節儉觀念的提升、“不求擁有、但求使用”的觀念轉變以及互聯網信息技術的發展也為共享經濟的繁榮提供了可能。
(二) 合法性確定的必要性
作為新型經濟模式,共享經濟在全球范圍內遇到的最大障礙即是對其合法性的質疑以及由此導致的規制法律的缺失問題。就我國而言,現有法律法規往往設立于多年以前,無法完全適應信息時代產物的迅速發展,使得大部分共享經濟形式還處于“無法可依”的法律灰色地帶。灰色地帶所帶來的就是監管的缺位,一方面稅收等監管的缺位造成了不公平的行業失衡狀態,另一方面共享經濟參與者的利益也難以得到有效保障。例如共享經濟領頭企業Uber爆發的信息泄露事件,又如傳統酒店行業對于Airbnb房東不繳稅而帶來不正當競爭結果的大規模抗議事件。美國記者Sacks也在文章中指出,共享經濟模式帶來監管的困難,使得許多的經濟活動難以測量,從而使一些國家層面的數據變得失真而缺乏參考意義。
因此要想繼續推進共享經濟的健康良性發展,將其納入政府的監管體系,共享經濟合法性確定是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也是其法律規制問題的基礎。但共享經濟不是一個行業,而是一種商業模式的更新和一種商業觀念在全領域的滲透,因此,如果要合法化共享經濟這一模式就必然會引起規制所有與共享經濟相關行業的法律法規的重新構建,需要極大的立法成本。因此筆者以空間領域的共享為例,探討空間共享的合法化及法律規制。
二、空間共享的合法化路徑
(一)空間共享類型分析
空間領域的共享經濟產生較早,屬于典型的共享經濟模式,即是建立在網絡信息平臺之上,以閑置資源使用權的暫時性轉移為本質,以物品頻繁的重復交易和高效利用為表現形式的新興經濟模式。其還表現出“出現不同于傳統中介的新型中介平臺”、“建立網絡信用體系”、“市場的冷啟動”等特征,表現形式為網絡空間共享。2015年11月,國務院發布了《關于加快發展生活性服務業促進消費結構升級的指導意見》,提出“積極發展客棧民宿、短租公寓、長租公寓等細分業態”,并將其定性為生活性服務業。
如今各類空間共享平臺可大致分為以下幾類特色模式:
1. O2O(Online To Offline)模式:
這一模式主要表現為辦公空間的共享,即及時預訂和使用各地的辦公場地,以We Work聯合辦公空間、潘石屹的SOHO 3Q短租寫字樓為代表。究其本質,這種空間分享模式只是指將線下的商務機會與互聯網結合,讓互聯網成為線下交易的平臺,運用一種新的技術手段更為便捷地完成了傳統的租房活動而已。
2. B2C(Business To Customer)模式:
這一類出租房源主要來源于小商家,出租內容為整套度假房屋,典型的代表為Home Away和中國的途家網。同樣是空間共享,這類企業將自身定位為專業的度假房屋租賃,意在滿足“標準化”的旅游度假需求。其統一管理房源,如途家網將其旗下的斯維登酒店公寓作為主要房源,或與房地產商進行批量簽約,因此無論是其自身的管理還是政府的監管都更為方便。其只出租整套房屋,因此就安全和隱私問題上看,較出租房間的Airbnb等模式更能得到保障。不難看出,這一模式下的空間共享房較傳統酒店相比,區別主要在于住房的類型更為豐富、各個房屋之間較為分散。我國尚未有法律對酒店的概念做明確界定。行業規范性質的《中國旅游飯店行業規范》第二條規定:旅游飯店包括在中國境內開辦的各種經濟性質的飯店,含賓館、酒店、度假村等。
因此我們完全可以將B2C模式的在線空間共享定性為飯店性質,納入飯店相關法律制度進行管理。
3. C2C(Customer to Customer)模式:
這一類出租房屋的房源包括普通公寓、特色民宿、度假別墅以及其他個性化的短期住宿產品,多數情況下房源主要是城市個人的房子或房屋,很多時候,房主與房客住在一起,共享空間。典型代表為Airbnb,中國也出現了這一模式而生的螞蟻短租、小豬短租等。
Airbnb模式空間共享是移動互聯網、短期租賃、短期使用的有機結合產物,是介于旅店與一般房屋租賃之間的一種房屋資源分享模式。不同于途家網提供的“標準化”住宅,Airbnb更強調“個性化”房屋,主張深入體驗當地生活。由于Airbnb房源多屬于私人住宅,并且常常出現房東與房客同住一屋的情況,因此還特別構建了信任社區,同時也兼具社交性質。如今這一模式的空間共享行業還處于管理的灰色地帶——尚不明確是否具備營業資質,如何進行監管也缺少相應的法律依據。目前這一模式是最為典型的共享經濟模式,其合法性問題也爭議最大,因此下文將具體闡述這一模式的定性和法律規制問題。
(二) Airbnb空間共享定性
1. Airbnb空間共享房不同于傳統酒店:
從房源性質看,提供空間共享房的并不是傳統的酒店業經營者,而只是有空余房間出租的普通業主。因此事實上租住的空間屬于土地規劃上的住宅區域而非酒店區域。為此,Air Bn B 經常遭遇違反城市規劃分區制度,影響城市房產租賃市場等方面的投訴。就形式上看,傳統酒店具有統一的實體結構,有單一的管理機構,由酒店統一收取住宿費。而Airbnb本身是一個虛擬的線上平臺,自身不提供房間,僅僅提供線上中介平臺以供房東與房客直接交流,各個Airbnb空間分布較為分散,Airbnb對各個空間無權進行統一管理。從所有權角度上看,傳統酒店經營者享有酒店的所有權。Airbnb的各個房東享有對房源的絕對所有權。酒店經營者需進行商事注冊或登記,在民商法上屬于商主體地位,而空間共享房東不具備該身份,出租房屋也不需要進行在線登記。并且綜覽當前我國關于飯店業的法規、規定,不難發現其總體特點是:“級別低、年代久”不具備適應信息時代新型空間共享形式的能力。
2. Airbnb空間共享不同于傳統房屋租賃:
《中華人民共和國城市房地產管理法》第五十四條規定:“房屋租賃,出租人和承租人應當簽訂書面租賃合同,約定租賃期限、租賃用途、租賃價格、修繕責任等條款,以及雙方的其他權利和義務,并向房產管理部門登記備案。”可見法律規定下的房屋租賃指的是長期的、具有有力的法律效力的租賃關系。而Airbnb空間共享通常為“日”租,房東房客雙方僅在線上確認信息并付款,程序便捷。
三、 空間共享的法律規制
(一) 借鑒網約車——促成空間共享合法化
交通出行領域一直處于共享經濟的領路位置,而縱觀全球,網約車的合法化已經成為了代表共享經濟發展的一大趨勢。以美國為例,從2014年到2015年8月,合法化專車的城市數量由0擴大到54個。而在2015年10月,我國國家交通運輸部也發布了《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這一辦法的頒布可以看作是分享經濟合法化的開端。
但網約車的合法化歷程給空間共享的經驗不局限于此:合法化過程中性質的界定是決定其未來發展市場空間、市場規模與發展態勢的前提。如果對空間共享的定義過窄,其市場規模將被大大壓縮,從而給該領域未來的發展帶來極大的限制,不利于鼓勵創新。尤其是在分享經濟發展初期,如果一味地設置市場準入障礙,不僅容易扼殺行業未來的發展,還可能造成現有資源的浪費。2015年8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促進旅游投資和消費的若干意見》,指出要放寬在線度假租賃、在線旅游租車等新業態的進入和經營許可。盡管創新活動因其自身的不確定性與復雜性,給發展帶來了局限,但共享經濟最大的局限終究來源于政府的監管。為促進經濟的積極自由發展,筆者認為公權力可適用“法不禁止即可為”的精神,除了為保證安全而設立的禁止性規定外,對于行業的具體運作不做太多的規定。
(二) 借鑒網上購物——實現行業內部秩序合法化
上文已說明了Airbnb型空間共享不能簡單直接適用現有的管理條例,但這并不意味著其完全無法可依。《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許可法》第十三條第三款規定,行業組織或者中介機構能夠自律管理的,可以不設行政許可。可見法律對于一些可以由行業組織自律、中介機構服務可以解決的事項,認可交由行業組織自律管理的行為。同時與傳統產業相比,網絡市場具有交易主體數量繁多、客體規模龐大、交易無時空性限制等特征,呈現出高度復雜的結構,交由行業組織管理也能夠有效降低政府負擔。
而作為網絡經濟組成的成分,共享經濟和網上購物都建立在網絡平臺的基礎上,就運行機制來看,兩者均是通過獨立的第三方平臺進行的點對點交易。而同樣作為信息時代的產物,電子商務在我國的發展已經較為成熟,其模式對共享經濟的發展也有一定的借鑒意義。《網絡交易管理辦法》第七條規定:“從事網絡商品交易的自然人,應當通過第三方交易平臺開展經營活動,并向第三方交易平臺提交其姓名、地址、有效身份證明、有效聯系方式等真實身份信息。具備登記注冊條件的,依法辦理工商登記。”可見處于我國工商管理部門對于電子商務的商事登記采取的是自愿而非強制的做法,在現實生活中則往往由該第三方平臺代為監督管理。同理,對于空間共享,法律也可賦予平臺權力,對房東與房客的準入信息進行管理,并持續對平臺運行狀況進行監督。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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