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意頭

※ 李漢文

說意頭

※ 李漢文

意頭是通過言行顯示的意愿，常常在生活、工作、學習中出現，陪伴人的一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意頭也紛繁多樣，點綴絢麗多彩的人生。

一年之計在于春，人們祈求年初為全年開個好頭，從而引發新年意頭潮。“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吧眢w健康、家庭幸福、萬事如意”頻聞于耳。“迎春接?！薄ⅰ俺鋈肫桨病?、“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等橫批、春聯，以及張燈結彩、游獅舞龍、唱歌演戲，構成了一派欣欣向榮的新春好意頭氛圍，使人感到歡快、慰藉。

意頭有好壞，人們最怕新年壞意頭。傳說有個劣紳因認為鄰居劏狗六爹春聯寫得好，每年都照搬。六爹非常鄙視這個不學無術，欺壓百姓的劣紳，便決定戲弄戲弄他。這年除夕傍晚，六爹在自己的大門貼上“福不重至，禍不單行”對聯，劣紳一如既往照搬。待到深夜，六爹又寫了“今年至，去歲行”分別貼在“福不重至，禍不單行”下面，使上聯成為“福不重至今年至”，下聯成為“禍不單行去歲行”。

第二天是新年初一，很多到來拜年的鄰居都贊六爹今年的春聯獨具一格，意頭好。大家談笑風生，歡樂祥和。而劣紳家，卻是另一番景象，有人指出：對聯“福不重至，禍不單行”：今年福不會重來，禍卻一而再降臨，多么不好的意頭！劣紳懊悔極了。當得知是六爹搞的鬼后，便叫幾歲大的孫兒擔一條甘蔗到六爹家。六爹一見，知道報復來了：一條甘蔗像一條孝棒。送來一條甘蔗，即送來一條孝棒，意為六爹家今年死了人。

六爹未等孩子入門就迎上去，先贊孩子乖，接著熱情地送小孩回家。當回到劣紳家屋邊時，六爹在小孩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小孩便擔著“孝棒”“媽呀媽呀”哭進屋里。

意頭古已有之。重耳在成為戰國時期赫赫有名的霸主晉文公之前，曾流亡多個國家。當經過衛國討飯時，被鄉下人用袋子裝著土塊給他吃。重耳氣得想揍他們，隨從趙衰就提醒重耳：這是好意頭（兆頭），泥土象征著擁有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重耳便跪在地上接受這份不平常的“禮物”。

魯迅在《阿長與山海經》一文中，形象描繪了保姆長媽媽對意頭的重視：“哥兒，你牢牢記住！”她極其鄭重地說，“明天是正月初一，清早一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得對我說：‘阿媽，恭喜恭喜！’記得么？你要記住，這是一年的運氣的事情。不許說別的話！說過之后，還得吃一點福橘?！彼帜闷鹉情僮觼碓谖业难矍皳u了兩搖，“那么，一年到頭，順順溜溜……”

小時候，母親很重視新年初一的好意頭：反復叮囑我們早上不能望天，見人的第一句話就是恭喜。早餐吃生蒜、生薯和粉絲。因“蒜”和“算”同音，意為會計算，善安排?！笆怼焙汀皶r“同音，意為有時氣、好運氣。粉絲即起粉，事業興旺……

歷史車輪滾滾向前，意頭也與時俱進。樓房、手機是近幾十年來人們關注的東西。有的人很講究樓層、電話的號碼，以圖一個好意頭。根據諧音寓意：3為“生”、4為“死”、8為“發”。3、8受歡迎，4遭厭棄。

在領無電梯的政府福利房時，一干部因怕死，又想發，選8樓而不要4樓。有的商家為迎合買房者心理，對有4的樓層進行處理，如霞山有的樓盤，14層編列為“13A”。

個人使用固定電話和移動電話初期，曾掀起選好意頭號碼熱。末尾為138（一生發）、168（一路發）、178（一出發）、88、98等號碼很搶手。商家看到商機，號碼按“質”定價。靚碼價錢雖高，但常供不應求。

意頭真的應驗、神奇嗎？前面說的六爹戲弄劣紳故事，因為是傳說，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就是真有此事，劣紳當年是否因對聯而禍不單行，因孝棒而死人已無法考證。但本村一兒時伙伴說了一件他的親身經歷卻是真的。新年的一天，他們幾個玩伴見鄰村亞聾迎面走來，一個同伴提議搞惡作劇測試亞聾是否真的耳聾：當亞聾來到面前時，幾個伙伴齊說：“恭喜大爹早早死！”亞聾以為小朋友說好話祝福他，非常高興，便說：“大家都一樣?！北徽埦氘Y的伙伴滿臉沮喪地說：“新年大頭，年紀這么小，就被亞聾說早早死，真倒霉！”

此事雖時隔幾十年，但由于滑稽、特別，伙伴陳述時的懊悔無奈于今仍歷歷在目。該伙伴后來參軍，退伍后安排在工商部門工作。如今越六奔七，年近古稀了，身體依然硬朗，沒有因被回敬“大家都一樣”而“早早死”。

意頭是意愿、是祈望。有的是海市蜃樓，是水中月、鏡中花。同時，不同意識、不同年齡、不同時期、不同地域的意頭觀念也有差異，而現實卻是實實在在的。選房時，有人為了“發”，無電梯房不選低層選八樓，要多上幾層樓、多爬幾層樓梯；有人認為七上八下，為了“上”（當官），選光線、空氣欠佳的七樓。把意頭至于現實之上，是否值得？

上世紀末，本人安裝家庭固話時，郵電分局一領導給我選一個尾數為630的號碼，問我是否合心意。他用手指著辦公臺上兩本電話號碼簿說：“若不合心意，就在號碼簿里選”。我說：“630好聽、好記，而且有福有祿是生成的，不用努力。意頭好，不用再選了。”“630”諧音是“祿生成”，我說成“有福有祿是生成的”，從而意頭更好，更完美。我想，官字兩只口，民字也有一只口，意頭任由人說，只要說得高興就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