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浩(美國)
洋鏡頭下的成都造幣廠開鑄掠影
孫 浩(美國)
2007年 《中國錢幣》第4期 (總99期)刊登拙作 《成都造幣廠的創建與開鑄始末》。當時該文參考資料除來自國內外文獻,其余大部主要為美國機械工業專門雜志 (Cassier’s Magazine,1903/5)及1985年出版之機器制造商漢立克納浦廠史 (Ferracute-The History of an American Enterprise),發表前曾根據書上地址試圖聯絡原作者未成。
近日筆者獲悉,2011年6月在新澤西州早已停業的漢立克納浦廠所在地布里吉鎮(Bridgeton)舉辦了一項以漢立克納浦廠進入中國為題的展覽,而主辦即作者之一的考克斯(Arthur Cox)。該次展覽為期三個月,由于是借用營業場所作為展覽地點故僅在周末開放,活動結束后部分展品交幣商處理,故筆者雖后知后覺卻仍有機會檢視實物。現將新獲資料分廠景照片及設備工藝兩部分發表作為補遺以饗讀者。本次為機器制造廠技師強必爾(Henry Janvier)在成都裝機過程中所拍攝的照片,大多數從未披露。
成都造幣廠是1896年 (光緒二十二年)奏準成立,隨即透過在茂生洋行 (American Trading Company)上海分公司在美國紐約的總部向漢立克納浦廠詢價,內容是在武昌設置銅錢廠一座、成都設置銀元及銅錢廠各一,當時川廠稱銀銅元局,附設于四川機器局。漢立克納浦廠在下半年獲得訂單后進行生產,在次年初完成。1897年3月24日公開試車,順利運轉后裝箱運出。
由于路途遙遠貨運時間甚長,故技師強必爾在年底才出發,耗時三個多月在1898年4月初抵達成都。此時才發現漢立克納浦繪制的廠房設計圖寄到上海后并未運至成都,因此這按照費城造幣廠縮小設計的藍圖派不上用場。當時中國重工業處于萌芽時期,對資源共用的了解不足,川局未將銀銅幣安排在同地生產而變成兩座分開的工場,正如張家驤 《中華幣制史》(1925)第四編37頁川局沿革所述 “各自為政、門戶判然”,強必爾只能把驅動印花機的天軸切成數段來傳輸動力。

圖2 展示全部設備的海報,可與上圖比對。

圖3 四川機器局正門。

圖4 待搬運入工場的印花機,坐在機器上的即強必爾。原照片依稀可看出背后門框上的字樣為 “鍋爐房”。這張照片以往發表時經剪裁。

圖5 機器搬運中。

圖6 待安裝的印花機。

圖7 機器搬入室內待安裝前狀況,站在柱子旁邊查看受損機具的是強必爾。

圖8 施工情景。

圖9 機器豎立后情景,地面尚未整平。

圖10 銀元工場完成后開工時情景,左側遠處是大型印花機及小型印花機兩臺,與海報吻合。后面中立之洋人為英籍譯員艾文瀾。

圖11 強必爾在開工前的銅錢工場。

圖12 制造銅錢的工場。

圖13 都造幣廠監督及其子。他同時也是四川機器局總辦。根據1998年北京出版的 《中國近代兵器工業》(國防工業出版社)第450頁,1897年-1900年間擔任總辦的是安成。

圖14 著中式服裝的強必爾。
機器在途中于宜昌靠岸待轉運之際,被突漲的江水淹沒六周導致包括幣模在內的機具嚴重銹蝕,運到成都后又因岷江水位太低無法上岸。幾經折騰后終于在1898年7月12日(光緒二十四年五月二十四日)開機。幣模銹蝕經清除后試造之樣幣在表面尤其是龍尾的位置有許多凸點,但當局十分滿意,認為此可作防偽暗記,還打賞兩人白銀各二千兩 (約合美金245元)。川局無造幣經驗,本想聘用強必爾五年但被婉拒,待茂生洋行譯員艾文瀾(Henry Evarall)收完尾款后立即離開,他回上海后從香港經新加坡乘船赴歐洲,渡過大西洋在10月返抵美國紐約。
強必爾除任職漢立克納浦廠擔任技師外,熱愛照相及暗房工作,與同好在當地組織攝影學會,他此行拍攝了大量的照片記錄所見所聞。筆者特摘選其中與川廠開鑄有關圖片,重現當年情景。強必爾也攜回美國一件刻有 “四川機器局造”的千分尺 (micrometer),仿自美國 “Brown&Sharpe”公司的螺旋測微器,據描述制作良好,十分精確。此說改變筆者對川局技藝不精的原有觀點,亦顯示當時國內無重工業基礎,制造能力雖強卻只能追隨西方之后,難以創新進步。
四川機器局是前山東巡撫丁寶楨在調升四川總督后于1877年 (光緒三年)創辦的,機器從上海購入后進行安裝,開鑄銀幣時在制造兩人操作的抬槍。1903年錫良代理川督后,認為其地勢狹小,機器簡陋,制式陳舊,決定除重新調整外擇地另建新廠。宣統年時,新廠改名四川兵工廠是為總廠,舊廠為分廠,分廠仍使用四川機器局名稱。四川機器局是制造槍炮、彈藥的綜合性兵工廠,也是四川第一座近代機器制造工廠 (彩頁6)。
(責任編輯 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