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慧楠
《染血之室》的女性身體書寫
張慧楠
安吉拉·卡特是英國最具有獨創性的女作家之一,短篇小說《染血之室》是卡特的經典之作,備受國內外學者的關注與欣賞。本文運用福柯的身體政治理論對其進行分析解讀,女性通過身體書寫自己的宣言書,從而闡釋了卡特的女權主義思想,反抗父權社會的壓迫,爭取實現和諧兩性關系的目標。
安吉拉·卡特(Angela Carter,1940—1992),英國著名女作家,改寫自經典童話故事的《染血之室與其他故事》(The Bloody Chamber and Other Stories)是卡特非常著名的短篇集,其中《染血之室》是對法國作家夏爾·佩羅《藍胡子》的改寫與顛覆。故事主要講述了年輕貌美少不諳事的女主人公“我”嫁給了最富有的侯爵,在侯爵富麗堂皇的城堡中發現了侯爵殺死的三位妻子并展示的血腥酷刑室,在“我”即將被處以斬首殉教之時,“我”的英勇無畏的母親趕來殺死侯爵,救下無助的女兒。《藍胡子》的童話故事處于男權話語中心,告誡女性必須服從命令,違抗必然受到懲罰,此外結局還說明女人的救世主必須是男人。而卡特此篇被公認是對《藍胡子》經典傳統的反抗與顛覆,卡特書寫了一個全新的故事,一個完全由女性主導命運的故事。通過文本細讀,本文將通過對《染血之室》中女主人公“我”的身體來訴說女性的覺醒與反抗,用身體書寫作者的寫作意圖。
身體政治是指權力與身體之間控制與被控制的雙向斗爭,體現在權力對身體的規訓和身體對權力的反抗兩方面。在西方哲學史上身體一直處于被壓抑被控制的邊緣地位,身體被視為萬惡之源。福柯在《規訓與懲罰》中寫道,“身體也直接卷入某種政治領域;權力關系直接控制它,干預它,給它打上標記,訓練它,折磨它,……只有在身體既具有生產能力又被馴服時,它才能變成一種有用的力量。”福柯認為,從古至今身體一直被視為權力運作的對象和目標,否認身體而注重權力意識是不可取的,身體的重要性不可抹殺。女性主義者將身體政治與重構女性話語聯系起來,力圖為女性權力爭取一席之地。
《染血之室》采用第一人稱的內視角敘事,“我”幼年喪父,由母親含辛茹苦撫養長大,在十七歲的年紀,嫁給了富可敵國的侯爵,前往未知的婚姻國度。也正是在這段旅程中,“我”逐漸對自己的身體產生意識,即發現身體的旅行。在好奇心的作祟下,“我”開始了對自我情欲和侯爵丈夫秘密的探索。
故事一開始,卡特筆下的“我”亦是帶有傳統思想意識的女性,經濟上完全依賴丈夫,是帶有屈從意識的。故事開篇便是“我”隨侯爵丈夫前往他那童話般神秘的城堡。母親曾三次問“我”是否真的愛他,而“我”的回答卻是“我確定我想嫁給他。”“我”是否真的愛侯爵一直是縈繞在“我”和讀者心頭的問題。“在他懷里,我是眾人注目的焦點。”“我發誓,認識他之前我從不虛榮。”也許真如“我”所言,在這之前從不虛榮,不被世俗財物所累,然而,現在一切都變了,“我”表現出對物質財富的極大欲望。物質欲望一定程度上與身體欲望相聯系。“我”在與侯爵肌膚接觸后開始慢慢產生了對身體的意識,而在被伯爵純粹貪婪的肉欲注視下,“我”驚奇地發現自己竟有一種“墮落的潛能”。在祖傳的婚床上,“而就如聽歌劇那天,我第一次以他的眼神看自己的肉體,此時我也再度大驚失色地發現自己情欲撩動。”
十七歲的未知少女開始對性懵懂好奇,產生了性的欲望。一直以來,對待性永遠男人是主動的,而女人則是被動的,性被看做是男人專有的控制女人的利器,而對女人來說性只是生產、繁衍后代。性關系中女性的被動客體地位不是由生理決定的,而是父權意識形態所固化而成的。性欲是構成身體的一部分,對女性來說亦是如此。在父權社會,性對女性來說是一種禁忌,難于啟齒,并使女性遭受著生理上和心理上的痛苦,甚至女性恥于觀看和談論自己的身體。父權社會對女性的壓迫可謂方方面面,無疑在性上也無時無刻不壓迫著女性,女性身體在一定程度上承受著扭曲畸形的趨勢。因而性成為了父權社會壓迫和控制女性的重要手段之一,性解放也一直是女權主義者奮斗的目標。
蘇珊·格巴在其著名論文《‘空白之頁’與女性創造力問題》中提出“女性身體所提供的最基本的,也是最能引起共鳴的隱喻就是血”“我”的初夜之血意味著“我”的成長歷程進入了另一個不同的階段,同時也使“我”的心靈、心態、思想意識逐漸成熟,主體意識逐漸形成。
身體不等同于肉體,這里所謂的身體是物質與精神的合二為一,包含著自然與文明的雙層寓意,是富有靈魂和思想的身體。身體寫作是關乎生命個體的生存狀況,是尋找整個女性群體失落的精神所指。父權制下的女性身體并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這種父權傳統文化壓迫所建構的。父權社會的文化與傳統對女性進行規訓與懲罰,女性就如福柯所言監獄中的囚犯一般,是男性欲望的客體,被男性凝視、觀望和折磨。女性身體同樣是擁有靈魂和思想的客體,因而可以充分發揮其身體政治意識,用身體行使自己的權力,重新建立主體意識。卡特大膽地通過女主人公“我”的心理活動訴說著對性的認識與渴望,試圖挑戰權威的男權中心,控訴“菲勒斯中心主義”,重構女性自己的聲音與話語權。性成熟在女性成長過程中不應該被壓抑和隱藏,而應該得到應有的重視,女性首先要重視自己的身體。女性性意識的覺醒與探索即代表著女性主體意識的蘇醒,已經有意識的重新審視傳統價值觀并逐漸開始建構自己的話語權。正如福柯所言,“哪里有權力,哪里就有抵抗。”女性只有掌握自己身體的主動權,才能變被動的機器身體為抵抗權力的有力武器,重建女性自身主體性。
男權至上的社會權力規約下的女性不僅被剝奪了話語權,而且對身體也失去了控制權,處于沉默失語的他者地位。男性身體往往是高大雄偉的,具有壓倒一切之勢,而女性身體則被父權文化扭曲壓制成純粹內在性邊緣化的。女性受壓迫的根源是男性對女性身體的統治與奴役,父權社會下,女性的身體只是純粹是肉體性。
然而,女性身體并非都是沉默的,卡特塑造了眾多借助無聲但有力的身體的女性人物抵抗權力,反抗父權對女性的規訓與懲罰。波伏娃認為,女性主體意識的覺醒是女性改善境況的先決條件。極力擺脫父權制權力的規約女性人物在身體抵抗過程中,以身體為武器抵抗權力,伴隨身體意識的蘇醒主體意識也逐漸覺醒,重新建構或缺失或損害的主體身份,掌控可以發號命令與權力的身體,最終成功地成為自己身體的主人。女性用身體書寫和諧共處的宣言書,努力實現女性解放的終極目標。
作者單位:吉林師范大學 130000
張慧楠(1990—),女,吉林大安人,吉林師范大學,2014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