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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盛唐之音”到盛世悲鳴
——開天詩壇風貌的另一考察維度
文/杜曉勤
很久以來,人們習慣用“盛唐之音”或“盛唐氣象”來說明盛唐詩歌的藝術風貌,認為盛唐詩人大多在作品中表現出高昂明朗的感情基調和雄渾壯大的氣勢力量。但這些形象化的表述,只是對盛唐時期詩人精神風貌和文化心理的共時的靜態的描述,難以揭示出盛唐詩壇風貌的復雜性和歷時性變化。如果我們對開元天寶年間的詩歌作更為細致深入的考察,就會發現在所謂的“盛唐之音”或“盛唐氣象”之下,還涌動著一股越來越強烈的盛世悲鳴的創作潮流。
開元十五年后,盛唐詩人大多懷躋身朝闕、參與國政的政治熱情,高唱著“圣代無隱者,英靈盡來歸”(王維《送綦毋潛落第還鄉》)的理想之歌,或決策于朝廷,或立功于邊塞,大有一展宏圖之志,詩歌風格上則表現為高昂明朗的感情基調、雄渾壯大的氣勢力量,學界多稱之為“盛唐之音”。但是,“盛唐之音”到開天之際即已發生一定的變化。開元二十四年(736),張九齡罷相,不獨標志著所謂的“盛世”已初露黑暗專政的端倪,而且使此前詩壇一味的高唱、宏響中混入了不安的和聲。
首先,張九齡、王維等較為了解朝政的上層士大夫,最先在盛唐詩壇上唱出了對國事、時世憂慮的歌聲。天寶元年(742),李白應詔入朝,使得張九齡、王維等人詩中的這種憂思激化成對長安政壇黑幕的全面曝光。同時,開天間久不擢第的一些布衣詩人,也發出了“明代遭棄”“自傷不早達”的悲鳴。雖說玄宗朝已經為廣大寒士提供了廣闊的仕進道路,但皓首窮經,并不能保證仕途一定得意。所以,開元中已有不少詩人將這種懷才不遇的郁憤發為悲聲。在頗能代表盛唐詩風的《河岳英靈集》中,我們不但可以聽到王維 “吾謀適不用,勿謂知音稀”(《送綦毋潛落第還鄉》)的曠達之音,亦多能感受到孟浩然、薛據、王季友等圣代不遇者的悲憤之辭。
如果說開元中科舉制度尚帶有相當程度平等競爭的性質,那么到開元末年則開始頹壞,弊端日顯。李林甫當政,嫉賢妒能,強壓才士,遂于天寶六載(747)導演了一出“野無遺賢”的丑劇,暴露了科場的欺騙性。而當時的士子們也什什伍伍,大開干謁請托之風,以致貢舉失公,傷風敗俗,一些清貧、剛直之士就成了科舉制度的犧牲品。元結及其編選《篋中集》中諸詩人所發出的盛世失意者的呼號,使我們看到了常人所忽視的唐代開元天寶間所謂“盛世”“明代”時灰暗陰冷的一面。
但是,由于處世觀的不同,盛唐詩人對于仕途受挫的心理反應亦不相同。其中,受儒家積極入世觀影響較深者,如杜甫,多能屈己求人,汲汲于功名仕進,表現出矢志不渝的進取精神,發為歌吟,孤憤悲慨;元結及一些剛直貧賤之士,則落拓回鄉,憤世嫉俗,聲情激切而高古;而另外一些受佛道思想浸淫較深者,如王維、孟浩然,則走向山林、田園,或在禪悅的境界中消磨自己的銳氣,或借自然界的勝景寄寓他們潔身自好的情懷,詩境沖淡、空靈,流露出一種寂寞和失落。至于那些科場失意后遠走大漠者,亦非人人得遂心愿。邊塞上、軍旅中日漸黑暗的內幕,使得許多邊塞詩人,亮開啼血的歌喉,唱出了一曲曲悲傷、憤激的征戎之歌。這種越來越濃烈的悲怨情調,顯然是“盛唐一味秀麗雄渾”和“盛唐之音”這樣的傳統評語所概括不了的。
開天詩風由“盛唐之音”轉為“盛世悲鳴”,是整個社會心理的反映,更是盛唐詩人文化心態集體演變的結果。盛唐詩人的主體,是一批來自社會中下層的庶族寒士,一股新興的政治力量。他們無特權可以依恃,無家世可以炫耀,迫切需要在新的社會結構中尋求政治地位,實現自古以來文士夢寐以求的“士志于道”的政治理想。由于盛唐前期的政治、文化政策的吸引,他們可以選擇多種入仕途徑:或參加科舉考試,或立功邊塞,或走“終南捷徑”,在求仕過程中都表現出前所未有的信心和熱情,發而為詩也就成為高昂、激奮的理想之歌。
然而,盛唐文士這種渴望躋身朝廷、“致君堯舜”的政治熱情并未持續多久。到開元后期尤其是天寶年間,理想與現實的強烈碰撞,使他們開始思考自身在所謂“盛世”“明代”的命運,功業難就、壯志冥寞的愁怨和憤懣,漸漸取代了早年的幻想和熱情。
首先,開元中前期入仕的庶族士子在仕途上大多未能如愿。即便是張說這樣一個能文能武且與玄宗私交甚厚的開元名相,也未能完全實現其政治理想。開元十五年后,在宇文融、崔隱甫等人的排擠下,張說離開了政治中心。再如張九齡,到開元二十五年(737),也沒能避免被李林甫排擠出朝的政治命運。而且,張九齡被貶,標示著開元盛世輝煌一時的文人參政的高潮成為過去。依傳統觀點分析,盛唐政壇及文人心態的變化,主要是李林甫當政、朝事日非的結果。實際上,更反映出玄宗朝為政觀念的“吏治和文學之爭”。李林甫當政,代表重“吏治”一派得寵,以文學入仕的詩人便遭排擠,心態低沉、失落。
其次,透過初盛唐朝廷“廣開才路”的表象,我們還可以發現,庶族寒士真正參與國政的希望仍是十分渺茫的??婆e雖是盛唐寒士實現政治理想的要道,但此時朝廷選官的主要渠道卻是流外入流和門蔭,后者對世族子弟更為有利。而且,世家大族往往具備悠久的家族傳統和深厚的文化積淀,在考場上也容易取勝。庶族寒門之士要想走科舉取士一途,不像原先想象的那么容易。盛唐詩中出現諸多仕進無門的愁苦之音,便不為無因。
再次,立功邊塞,雖說是盛唐詩人實現其政治理想的又一條途徑。然而,從開元初到天寶末的四十三年間,中下層文士出將入相的卻寥寥無幾。這與此時朝廷軍事政策上的變動有關。府兵制從武后朝即開始破壞。張說在開元十年(722)向玄宗建議停止府兵番上,改用募兵制代之。而募兵者則是職業軍人,不需再授大量勛田,對兵士更少加以軍功。加上,李林甫入相后,為了“固位”,“志欲杜出將入相之源”,重用蕃將,入幕的文士鮮被重任。所以,開元末和天寶年間,中下層文士要想由邊塞直取朝廷,也比登天還難。
再看走“終南捷徑”者,在天寶年間亦鮮有成功者。初盛唐諸帝“堅回隱士之車”的主要目的,本來就是點綴升平、表演太平戲,并不是真心要起用所謂的世外高人。李林甫當政后,出于鞏固相位之本能,更是害怕草澤之士入朝,遂于天寶六載導演了一出“野無遺匿”的丑劇,文士要走“終南捷徑”就更難成功了。
總之,在整個盛唐時期,庶族士子大多沒能實現參與國政、“致君堯舜”的政治理想。他們的文化心態整體上呈現出漸變的趨勢:由開元中前期的渴望風云際會、建功立業,向天寶中后期的仕途蹭蹬、理想失落的漸變;由他們年青時對“圣代”“明主”的厚望,到中老年對功業難就、壯志冥寞的怨憤的漸變。這種文化心態的漸變,是整個一代士子在開元天寶年間這個貌似能實現政治理想的“盛世”“明代”,為追求自身社會價值而努力奮斗的心靈歷程的反映,也是盛唐詩風由前期的“盛唐之音”,向中后期“盛世悲鳴”的轉變的內在心理機制。
盛唐詩人“致君堯舜”政治理想的集體性失落,不只是開天年間具體的社會政治制度束縛或者權奸當道壓制才士的結果,也因為他們作為“志于道”的文士、儒生天生具有的一些政治弱點,更是這些新生庶族士子的文化特質,與以君臣關系為核心的封建國家集權體制之間矛盾沖撞的結果。
首先,盛唐士子大多是隨著南北朝后期社會結構的改變而產生的新興政治力量,其文化心理中積淀著傳統知識分子“士志于道”“以道自任”的價值取向,因而他們大多以“致君堯舜”為政治理想。但是由于庶族士子尚處于新生期,他們身上不但留有春秋戰國以來“士”的先天性弱點,也未能克服作為新興政治力量所不可避免的政治上的不成熟性。儒家重自身修養而輕外在事功的傳統,桎梏了盛唐不少文士。初盛唐之際漸重詩賦之后,進士和以進士為鵠的文士們普遍“以聲韻為學,多昧古今”,大多數文士不太精研歷史和治術,他們對政事自然也就不太內行。而開元中期以后,政事日益紛繁,邊境日益緊張,原先的一些制度需要調整,不少問題亟待解決,這些都是當時大多數文士所無力也不愿解決的。這也許是唐玄宗最終棄文士而重用“吏治”派的一個潛在因素吧。
其次,盛唐文士作為新興的庶族士子群體也存在著自身的政治文化弱點,即政治上“獨立意識”的喪失。盛唐文士們不敢廢君臣之大倫,“致君堯舜”更成為時人的口頭禪,都標志著此時士子對先秦儒家所持“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孟子·盡心下》)這一古老觀念的徹底放棄,喪失了士階層應有的政治獨立意識。因而,他們在追求政治理想時,就不能不受皇權意志的任意擺布,容易成為封建國家政治機制中的犧牲品。
因此,盛唐詩人在作品中所發出的“盛世悲鳴”,就不僅僅是由當時的一些具體歷史因素引起的,也具有了強烈的政治色彩和深刻的文化意蘊。它反映了封建社會高度集權政治下,新生的庶族文士主觀和客觀、理想與現實的明顯反差和強烈沖突。盛唐文士政治命運的悲劇,可以說是隋及唐代中前期新舊社會結構劇變時士人群體舊悲劇的尾聲,新悲劇的序幕,對后來的封建文化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
作者單位:(北京大學中文系;摘自《文學評論》2016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