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誠
天行健(外一篇)
夏天誠
人的一生可能燃燒也可能腐朽,我不能腐朽,我愿意燃燒起來!
——奧斯特洛夫斯基
即使有一天,我將一聲嘶啼,然后墜落,我也愿成為一只翱翔長空的飛鳥,而非一柄由人驅使的長弓;即使有一天,我將皮開肉綻,肝腸寸斷,我也愿成為奔馳山間的狡兔,而非受人奴役的走狗。我不愿將命運的繩索置于他人手中,不愿將生的價值在依附中彰顯。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樣的價值,是轉迅即逝的,是虛無空洞的。當我們將自身的價值寄望于別處的那一刻起,我們的人生便已如漂于大海之上的浮木,無法選擇自己的方向。浪高時在空中嬌縱一會兒,低潮時便受盡拍打雪藏。無力去抗爭,更沒有雄心去拼搏,沒有能力去扼住命運的喉嚨,沒有辦法去燃燒自己的激情,也無從奢談獲得真正屬于自己的價值,這樣的人生是多么可悲啊!
以趨炎附勢求生的人,屢見不鮮。靠門蔭祖德過活的人,自古有之。他們縱然揮金如土,但他們頭頂那看似閃耀的光環,卻只是他們的后臺、他們的靠山所施舍的余暉,我不愿這樣頹唐無力的活著!
田壟,阡陌,一道道佝僂的影子,在麥穗間徘徊。夕陽,融化在土地上,絢爛的光,潑灑在農人的臉龐。歲月,風沙,將溝壑刻畫在他們黝黑的皮膚上。勢利之眼說,他們最卑微,他們最渺小。趨炎附勢之類豈能明白!可人們分明看見,他們將活著的價值深藏在手心厚厚的老繭里、揮灑在蜿蜒滑下的汗粒里、封存在起起落落的鐮刀里、包裹在春種秋收的果實里。是的,他們無可依附,他們居于瓦屋、眠于土炕,可他們憑自己的勞動獲取幸福,坦然。他們靠自己的雙手掙生活,誰說那不是高貴、配不上偉大?!
周易有卦——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人的價值在何處?在自我、在自強!附身于人,如同乞丐一般巴望著別人施予的榮光——官爵、華服、美酒,豈不恥哉!奮斗過、追逐過、披荊斬棘過,親手將自我的價值,繪于人生的長卷,豈不榮哉!豈不快哉!
愿為飛鳥,搏擊長空;愿為狡兔,智慧人生;愿為耕者,開創生活。天行健,我耘快意今生。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的事物總會令人打心底里生出喜悅之情。小喬之于公瑾、虞姬之于霸王。英雄尚且難舍美人,常人如何能不愛美?此乃本性使然。再者言之,每當初識一人,尚無接觸交集,惟有憑著相由心生的念想做出一番判斷,故“臉面”又稱“門面”是也。看門面之高低紋色,便可知其貴賤貧富。本性之故,使得“看臉”遂成當今時代普遍之觀。
“看臉”之舉既由來于本性,后天亦有光大之勢。“看臉”即審美,審美即欣賞世間一切美之事物,享身心之愉悅,豈有錯焉?然時代之發展,社會之巨變,勾動人心之浮躁,不乏愚人萬事以“臉”定。西子之容定能提筆安天下?潘安之貌便可馬上定乾坤?此等淺薄之見置龐統、左思之輩于何地?鳳雛之才誰人存疑,《三都》既出而洛陽紙貴。冒然將“臉”之審美效力推及萬事萬物,有“臉”走遍天下,無“臉”寸步難行,此乃擴大外延之錯也。
世之美者千萬,當世之人言及美者,必定花容月貌、沉魚落雁,豈非一言以蔽之?仁者美、義者美、禮者美、智者美、信者美……非獨美者美矣!最美教師、最美司機、最美工人……若論其貌實與常人無異,美在其內也。僅以“臉”而定美丑者,此乃縮小范圍、偏居一隅之錯也。
常聽人言“只要臉好看,肚里沒水也不怕”,便不禁想起一物,此物體端而形正,色美而紋絢,肚內則空空然也,名曰“花瓶”。花瓶者,易碎也!縱觀古今,此物中“佼佼者”甚多——褒姒一笑而國亡;太真空死于馬嵬;夏姬殺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國兩卿……不勝枚舉。此皆驚鴻、游龍、秋菊、春松也。可憐可惜可笑可悲,不過一副皮囊,媚君惑主,無才無德,若腹中真有物,唯有一汪禍水翻騰。較之易安、文君、秋瑾、如烏鴉擬于鳳凰,燭火比之日月。
至于“整容改變命運”,聞之甚為戲謔,今日變知識為整容,明日豈非大言不慚“換磚改變公廁”,面貌雖可一新,其污穢又如何去之?世間最易為之事為“變”,最難為之事為“不變”,處紛亂浮塵之中,不改本心,不趨看“臉”,不趨變“臉”,修身養性,才是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