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醒著的人（組詩）

大 朵/著

小 痛

黃葉叫喊著跌下枝頭

風回頭尋找自己的尾巴

午夜竹林饑腸轆轆

珍珠潛伏在蚌的閨房

石頭在湖面切開傷口

遠處的水跑過來縫合

在寒夜放一段蛙鳴

這段蛙鳴聲

采集于故鄉稻田

那是個悶熱的黃昏

萬物燥熱難耐

如今是寒夜

無意被翻出的這段蛙鳴

讓滿屋充滿交響

這些蛙已經遁于泥土

大部分或許已死去

在寒夜與它們的聲音相逢

眼前故鄉水稻蔥蘢

二弟來電說

村里年輕人外出打工

沒有人愿意再種水稻了

故鄉的蛙鳴

將成絕響

夜里醒著的人

夜里醒著的人

心里有蟋蟀的倒騰

仿若一座老房子

瀟瀟落下灰塵

醒著，在夜里

掛念或者自責

扯著睡意

像受傷的戰士

疼痛撩撥

沉默的時間

夢的領地

被紙一樣的馬群

踏過

黑暗結實

肉身空，脆

清醒的人

翻扒白天自己的片段

像審查

別人的電影

空 了

您走后

書房的那張折疊床空了

陽臺的花盆空了

買菜的籃子空了

訂牛奶的箱子空了

灶臺上的鍋頭空了

客廳的沙發空了

沙發上堆積的一摞報紙

所有的版面也空了

雨 后

飯后的時光靜謐

獨自一人帶著影子出門

雙腳踩在濕潤的泥土上

枯葉沙沙作響

看見我走過的人

有不同的心理

陌生人說一個人走過去了

熟人說

我認識的那個人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