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被儒學派捕撈的魚（外三首）

謝曉婷

一條被儒學派捕撈的魚（外三首）

謝曉婷

父輩們已經教會它們——

再苦，不能流下眼淚。再痛，不要喊出聲音

不要在靈魂里留下任何記憶

哪怕被煮了，也當生于水，葬于水

我只想閱讀大海

入冬以來，我一直在磨牙

反復修剪指甲。我當然不愿意

把內心喻為暗礁，或

罐頭盒里的小銀魚

危險的嘗試，比其本身

更危險。我只想用海水

清洗腸胃，獲得健康

我只想在閱讀中一次次讀到大海

讀他傍晚的暴力

讀他沿途的事物和它們的愛憎

讀他浪尖的肋骨，挑開一個個黎明

秘境

一

你不能把落日，比作即將滾下山坡的頭顱

你不能把砍柴人的喜悅，藏進黑夜的袍袖

你不能拒絕一個內心開始萌動星光的人

他昨日的刀斧被豹子吞食

今日的豹子，隨手就能畫出菩薩的模樣

二

這是黃昏，所有人懷抱最后的桅桿

颶風浮起萬物。

深居北方的人，和石頭一起開口說話

我曾寄去兩片秋風的刀刃，收到一地落葉

我曾寄去溫暖的地理，自身卻開始下沉

月亮昏黃。

漂泊者都有一個共同的故鄉。都有神秘的惆悵

井邊，黯淡的少年已消失多年

散落在塔尖上的鴿子，歪著腦袋

像在聽經

你的荒廢是一種美

你似乎來不及與我在穿插的光線中相遇

便選擇凋零

你的荒廢是一種美

扉頁上的雜草幾欲掩蓋真相

而泥濘亟待甩干自己

一次敘事，毀于完整

毀于你自暴自棄的志向

歧途沒有選擇。你駕船出海

獲得叛逃的權利

你養在臉盆里的大海

應需，長出報表、秋葵

長出搖搖晃晃的大月亮

上弦月矯正你的牙齒

下弦月矯正我的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