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安然
(內蒙古師范大學 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00)
從《野草》文本中探尋魯迅的革命戰士形象
邵安然
(內蒙古師范大學 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00)
《野草》是魯迅作品中惟一的散文詩集,也是魯迅個體本真詩化的生存體驗。魯迅將他在現實人生經驗中感悟出的生命哲學賦予《野草》,創作出一種“獨語”式的抒情散文。本文透過《野草》走近魯迅的精神世界,從而探尋作品中魯迅先生的革命戰士形象。
《野草》;魯迅;革命戰士
一九二五年三月十八日魯迅先生在寫給許廣平的信中,講述他了當時的苦悶心情:“我的作品,太黑暗了,因為我常覺得惟‘黑暗與虛無’乃是‘實有’,卻偏要向這些作絕望的抗戰,所以有著偏激的聲音。其實這或者是年齡和經歷的關系,也許未必一定的確的,因為我終于不能證實:惟黑暗與虛無乃是實有。”①這表明了魯迅先生雖然對黑暗現實充滿悲觀的情緒,但對中國的前途還是充滿了樂觀主義精神。所以他悲觀卻不消極,并且是一個積極的行動主義者。魯迅先生是敢于面對嚴酷現實,富有戰斗精神,以及與黑暗和丑惡戰斗至死的文學革命家。
在《野草》中魯迅先生不留余地地暴露出社會的陰暗面,字里行間流露出的黯然而又晦澀的詩意,往往使人感到十分壓抑悲涼。但魯迅的悲觀、絕望不是沉淀在心靈中的灰垢,而是一種沉重的動力,正是這種沉重才讓魯迅感到戰斗的必要,他知道只有擊碎這沉重,才能從悲觀與絕望中解脫,走向希望。正如 “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既然絕望與希望一樣是虛妄的,他當然不會放棄希望而使自己在絕望中沉淪。因為他看透了人生的虛無,認識到了人生的苦難和局限,所以并不會因此陷入悲觀消極的境地,而是與之抗爭著,盡管明白抗爭也許不會最后取得成功,但他卻決不放棄抗爭,這就是他的“絕望的抗戰”。而作為每一個不可逃脫歷史責任的人,都要把這種執著于現實斗爭的精神作為人生存的內在需要,從而使人們通過反抗而體悟到改變世界嶄新的意義。許廣平曾說魯迅先生是“以悲觀作不悲觀,以無可為作可為”。明知道前面等待的是墳,但仍然義無反顧地往前走,明知道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虛中的暗夜,但是他仍堅持“用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虛中暗夜的襲來”②。
另外,在《野草·聰明人和傻子和奴才》能夠看出魯迅無論面臨何種絕望他都會起身反抗的。這篇散文詩是以三個人物的對話來展開的,“聰明人”是魯迅所一貫反抗與批判的敵對者。在整篇作品中的感情基調可以看出魯迅對“奴才”的描寫著墨更多,可以感受到他憎惡奴才對主人的奴顏婢膝,并安于奴隸的卑微地位。作品開篇是以“奴才”向“聰明人”訴苦開始的。“奴才”對“聰明人”哭訴他的地位之苦,說他自己過的簡直是非人的生活,“聰明人”聽后,假惺惺地同情了他,說些等同于空話一般的安慰。“奴才”又轉向另一個人訴苦,也就是“傻子”。沒想到,他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回應:“傻子”起身開始砸墻,幫助“奴才”反抗。這一舉動嚇得“奴才”大聲召喚其他“奴才”前來制止“傻子”的行為,結果“傻子”自然是被轟走了。魯迅先生在“奴才”與“傻子”的對照中更深一層揭露了“奴才”自甘于奴隸的命運,而對于反抗者進行殘害的丑惡與無恥。作品的最后,“奴才”還是絲毫不理解“傻子”的行動對于改變他痛苦命運的意義,反而得意地向“主人”和“聰明人”顯示他趕走傻子的功勞。“奴才”得到主人的“夸獎”居然還無比的滿足。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現實悲劇。事實上作為奴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安于奴隸所處的地位,卻絲毫沒有反抗之意,那最終就只能做萬劫不復的奴才了。魯迅曾在《摩羅詩力說》這篇散文詩中說過,在反對傳統封建壓迫中,存在著三種生存形態的人:一種是起身反抗的社會叛逆者,也就是文中的傻子;一種是“寧蜷伏墮落而惡進取”的安生者,即文中的奴才;一種是“不攖人心”為圭臬的“愛智之士”,即所謂的聰明人。在這三種人之中,魯迅把贊美與希望給予起身抗爭的“傻子”,也就是反抗黑暗社會的革命戰士。這也就是魯迅所說過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其實這篇作品也正映射出作家所生活的時代背景,當時的中國有太多這樣冥頑不靈的“奴隸”,他們迂腐守舊,寧愿受壓迫也不敢反抗。而“傻子”也就是指魯迅這類反抗社會的革命戰士,他們為了幫助“奴隸”走出困境而有所作為時,不但得不到“奴隸”的支持,還被迂腐的“奴隸”逼得無路可走,因為“奴隸”反成為“剝削者”的幫兇。這種打壓將魯迅這類人的境地變得更加凄慘,也加劇了他們的絕望。所以這篇作品正是魯迅為中國社會改革艱難性和長期性做出的深刻剖析,向“五四”以來對革命過分樂觀、過分急躁,容易因為斗爭的艱巨或者失敗而走向絕望的革命者發出警告,由此,提出了長期作戰的思想,也就是作為“戰士”,要有沖破絕望的韌性戰斗精神。魯迅在《秋夜》中也表達了他韌性戰斗的態度。作品中有兩個對立的勢力,分別是以“夜空”、“棗樹”為代表的。他在這兩個勢力的對峙中表達自己將要執著地有韌性地去戰斗。這是魯迅在多年社會斗爭經驗的基礎上總結出的一種斗爭哲學。
具有頑強意志力的革命戰士魯迅在發現自身命運的無能為力以及生命的虛無之后,終于找到了生存的依據,甘愿肉薄這空虛中的暗夜。他將生命的沉泥委棄于地面上,不生喬木,只生野草…… “去罷,野草”。他在這種期盼中表達著他的壯烈與奮不顧身。
魯迅之所以要創作散文詩《野草》,就是要直面過去,反思走過的道路,向“過去的生命”——那個自視為“英雄”的“舊我”告別,認準自己的位置,既不夸大自己所能起到的作用,也不忽視自己奮然前行的價值,向絕望抗擊,向麻木復仇,秉持韌性的戰斗,以更清醒的思想、更堅決的姿態、更有力的方式,表達一個真正的“思想界戰士”對中華民族的最深最熱烈的愛。魯迅先生用他獨特的精神品質和文化氣質為中國現代文學的發展樹立起典范的標桿。
注釋:
① 魯迅:《兩地書·四》《魯迅全集》第11卷,第20,21頁。
② 魯迅:《野草·希望》,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13年8月第一版,第21頁。
[1] 朱正:《魯迅傳》,人民文學出版社,2013年版。
[2] 魯迅:《野草·希望》,中國友誼出版公司,2013年8月第1版.
[3] 魯迅:《吶喊》,中國畫報出版社,2014年2月北京第一版。
[4] 汪衛東:《現代轉型之痛苦“肉身”:魯迅思想與文學新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1月版。
[5] 倪墨炎:《魯迅后期思想研究》,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
[6] 魯迅:《南腔北調集(自序)》,《魯迅全集》第4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版。
[7] 魯迅:《兩地書·四》《魯迅全集》第11卷。
[8] 帕斯卡爾:《思想錄》,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9] 孫玉石:現實的與哲學的魯迅《野草》重釋,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11。
[10] 任志國:國民性視角下的《野草》解讀:[碩士學位論文],中南大學,2008年5月。
邵安然(1991-),女,遼寧朝陽人,內蒙古師范大學文學院2015級全日制專業學位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漢語國際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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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09-003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