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易中天
此時無墻勝有墻
·文 易中天
上海原本也有城墻。
上海的城墻建于明嘉靖三十二年,只不過是圓的。原因,據說是經費不足。但這個最省錢的城墻,還是在1843年開埠以后,在官紳士商的一致呼吁下被拆掉了。沒有了墻的上海真的變成了灘,四通八達,平坦開闊,一點神秘感、隱蔽感和安全感都沒有。然而怎么樣呢?涌進上海的人逐年遞增,甚至猛增、劇增、爆滿。近一點的,有蘇州人、寧波人;遠一點的,有廣東人、香港人;再遠一點,還有英國人、法國人、印度人、猶太人、阿拉伯人。有錢的、沒錢的、城里的、鄉下的,都往上海跑。鬼佬與赤佬并駕,阿三與癟三齊驅,官人與商人爭奇。
但上海并不是帝都,也沒有城墻。這些人趨之若鶩,又是為了什么?為了自由。自由是城市的特質。比如16世紀尼德蘭南方中心城市安特衛普城內,交易所門前懸掛的標牌便是“供所有國家和民族的商人使用”;中世紀歐洲某些自治城市則規定,逃亡的農奴如果在城里住夠了一年零一天,他便成為自由人。由此,還產生了一句民諺:“城市的空氣使人自由?!?/p>
當年的上海就是這樣。二戰期間,上海甚至敞開大門接納了大量被納粹追殺迫害的猶太人。沒有城墻的上海,反倒是安全的。
是的,此時無墻勝有墻。(摘自《北京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