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靜
(西藏民族大學 陜西 咸陽 712000)
敦煌禪籍的內容
李靜靜
(西藏民族大學 陜西 咸陽 712000)
20世紀伊始,西北敦煌莫高窟藏經洞被人發現,一共出土了大約5萬件文書,隨著對這些文書研究的日益深入,在世界范圍內形成了一門新的學問—敦煌學,現如今敦煌學已走過一百多年的風雨歷程。敦煌文獻中大部分都是六朝至北宋初期的寫本,因此具有極高的學術價值和文物價值。最最幸運的是由于敦煌文獻一直被保存在藏經洞中與世隔絕,不像其他文獻在漫長的流傳過程中被有意識的或無意識的改動。是我們得以目睹千余年前的實物,這對于研究中國古代傳統文化,比如,經濟、政治、歷史、文學、語言、宗教、藝術、哲學、教育、科技、倫理道德、社會風俗等都具有極高的文獻學價值。
敦煌禪籍;語錄;偈頌銘贊
在敦煌文獻中,與佛教禪宗有關聯的部分被稱為敦煌禪籍或敦煌禪宗文獻,是敦煌文獻中尤為引人矚目的部分。因為禪宗是徹底本土化的中國佛教派別,因此敦煌禪籍的學術價值主要體現在中國早期禪宗發展史和禪宗思想史、古漢語研究兩個方面。季羨林曾說:“自從敦煌石室遺書被發現以后,世界學林為之震驚。在石室中眾多的典籍中,禪籍也占了一定的比例。……在敦煌吐魯番學范圍內,敦煌石室的禪籍可以說是極有價值的新材料。”①大部分學者認為,敦煌禪籍有近百種,包括變文,數量可達300多卷。
日本學者矢吹慶輝從1916開始研究敦煌禪籍,他是第一個發現敦煌禪籍的學者。緊隨其后,中國學者胡適,朝鮮學者金九經,日本學者宇井伯壽、鈴木大拙、柳田圣山等都發起了對敦煌禪本文獻的研究,取得了重大成果。到了20世紀六七十年代,日本、法國、韓國、中國、美國又有相當一批學者投入到敦煌禪本文獻的整理研究中來,產生了豐碩的成果。如田中良昭《敦煌禪宗文獻的研究》②,將敦煌禪籍的研究與整理推進了一大步。
就敦煌禪籍研究而言,雖然至今已取的巨大成就,但主要集中在禪宗思想史和禪宗發展史、敦煌禪宗文獻刊布與整理分類等方面。比如上面提到的田中良昭的《敦煌禪宗文獻的研究》一書,雖然是從禪宗史與敦煌禪籍角度切入進行研究的非常有影響力的著作。但從敦煌禪籍的考訂校正和對禪宗史一些重要問題的研究這兩個角度來說,仍有巨大的學術空白和挖掘空間。且敦煌禪籍新發現的材料不斷增多,這也需要盡快總結,新的敦煌學研究熱點也需要及時跟蹤。
至于敦煌禪籍的語言學研究,僅有為數不多的論文有所涉獵,該領域幾乎還是一片空白。眾所周知,禪宗因為口語化程度高,在近代漢語研究中具有彌足珍貴的語料價值。而敦煌禪籍絕對是中國禪宗發展史上的早期文獻,除了沒有像現代錄音技術保真的活的話語外,敦煌禪籍所涉及和反映的語言的諸要素,都如實地呈現在眾人面前。
敦煌禪籍在整個敦煌文獻中雖然數量不多,但因其特殊性而格外引人注目。就內容來看,有別于傳統意義上把佛教經典劃分經律論三藏,在敦煌禪籍中唯一被稱為“經”的文獻就是“壇經”,其余則是早期禪宗語錄、禪宗燈史、禪僧偈頌銘贊。對其中有代表性的禪籍,作解釋性的說明,還是很有必要的。禪宗文獻的分類概述還是很有必要的。
2.1 禪宗的“經”
佛教傳入中國后,經過長時間與本土文化的交流碰撞,在隋唐時期由中國佛教徒創立了一個具有革命精神和鮮明特色完全本土化宗教——禪宗。禪來源于梵語,寫做禪那,簡稱禪。它的意譯是“靜慮或思維修”,是佛教的一種修行方式,即禪定或坐禪。多指能靜心思考、安住一心,達到某種境界。佛教自印度傳入中國后,在魏晉南北朝時發展成為禪學,后來經過演變發展成為禪宗,禪也就成了禪宗的不二法門。禪宗用一個禪字概括佛教所有的修習法門,倡導頓悟,立地成佛,見性成佛。這就是禪宗不同于其他佛教流派的修行方式。禪宗真正在佛教各大流派中占據主導地位是在中唐時期,特別是晚唐,禪宗盛行一時。禪宗在中國思想史、佛教史、文化史上占據重要位置,在中國眾多的佛教流派中是對中國傳統思想影響最深遠的流派。
中國佛教把佛說的教義稱之為“經”。非佛所說,不能稱之為“經”。被禪宗奉為宗經的《壇經,則是唯一的例外,是中土僧人講經說法中唯一被稱之為“經”的佛教典籍。由此可見《壇經》在佛教史、中國禪宗史、哲學思想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壇經》,本名是《六祖大師法寶壇經》、《六祖壇經》,此經是禪宗六祖慧能宣講,由他的弟子法海記錄。這部經的內容總體上分為三部分:一是六祖慧能講述自己的身世和繼承五祖弘忍衣缽的經;二是慧能于韶州大梵寺講經說法的記錄;三是慧能開示接引信徒以及臨終囑托記錄。
《壇經》記錄了慧能的禪法思想。“壇”是指“戒壇”或“法壇”’,“經”是指慧能的弟子、信徒把慧能講經說法的內容比作佛所說的佛經。《壇經》是六祖慧能對他的禪行修為及禪學思想,比如無念為宗、定慧一體、見自體三身佛、一行三昧、發四弘誓愿、坐禪、自性成佛、授無相戒、般若義等問題深入闡發。也是六祖慧能禪宗思想最集中的展示。這部經書的傳播,在敦煌禪籍中有記載“此《壇經》法海上座集。上座無常,付同學道漈;道漈無常,付門人悟真;悟真在嶺南漕溪山法興寺,見今傳授此法。”
2.2 早期禪宗的語錄
語錄側重于記言。主要記載修禪僧人參禪的機緣,當然記言也伴隨記事展開。早期的禪宗語錄保留下的不多,因此敦煌禪籍中的禪宗語錄顯得尤為珍貴。語錄具體來說就是高僧說法后,諸人的請益問答就是語錄。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敦煌禪籍記載的神會語錄。神會語錄在早期的禪宗語錄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神會大力弘揚慧能創立的南禪,南禪得以在中國如此廣為流傳過神會功不可沒。因此被譽為禪宗七祖。但由于史料的缺乏,神會大師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敦煌文書的出現、敦煌禪籍的整理,神會得以重放光彩。
神會語錄,是對現存的有關神會講經說法和辯論的敦煌寫卷的統稱。主要有《壇語》(《南陽和尚頓教解脫禪門直了性禪語》)、《菩提達摩南宗定是非論》、《頓悟無聲般若頌》。
《壇語》,是七祖神會于南陽龍興寺講經說法的記錄。現存5個敦煌寫卷:敦博77號,首尾完整,書寫工整。伯2045b首尾完整,書法頗佳,字跡也較清晰。北圓寒字81(8376),首尾完整,參照伯2045b,“和尚”二字前空格示敬,“南陽”二字已殘損。斯2492首尾俱殘,其中有一段話是“心有是非不?答無。心有住處不?有去來處不?答無。心有青黃赤白不?答無。心有住處不?答心無住處。和尚言:心既無住,知心住不?知知不知”,從語言上來說似乎是禪宗著作。經過檢驗這就是《壇語》中的兩段話。斯6977殘存兩片。
2.3 禪宗燈史
佛教是一種比較理性的宗教,其主旨就是追求人生中的自性覺悟,啟發自身所具有的智慧,破除愚昧,從而得到徹底的解脫,超越六道輪回,達到真正的“來去自由”(這是敦博本《壇經》的記載)。中國禪宗更勝一籌,進一步發揚了佛法中的自覺意識,強調“自性”、“本性”、“自有本覺性”、人人自身都具有“佛性”,“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自若無佛心,向何處求佛”。
禪宗用燈比喻佛法,以傳燈比喻傳法,《敦煌變文集·廬山》云:“化生者,比入寺中聽法,得一句妙法,分別得無量無邊,宣義文章教化,而恒河沙等如一然煊燈,于十燈亦百燈,于千燈亦為千萬億之燈,燈燈不決此即名為化生”。中原地區用傳燈比喻傳法,也是淵源有自,在敦煌禪籍中就有記載。如敦博本《注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有李知非序言:“古禪訓曰:宋太祖時,求那跋陀羅三藏禪師以《楞伽》傳燈。”伯3436《楞伽師資記》:“自宋朝以來,大德禪師,代代相承,起自宋求那跋陀羅三藏,歷代傳燈,至于唐朝總八代,得道獲果有二十四人也。”所以只要是記載禪宗傳法世系的作品統稱為禪宗燈史。
《傳法寶紀》和《楞伽師資紀》是早期禪宗史的重要文獻,是比較有名的燈史作品。原書早已佚失。在敦煌禪籍中,共發現《傳法寶紀》有4個寫卷,《楞伽師資紀》有2個藏文殘卷和8個漢文寫卷。這在北宗僅傳四代便告式微,傳世文獻寥廖無幾的情況下,更顯敦煌禪宗文獻的珍貴。
2.4 禪僧的偈頌銘贊
在敦煌禪籍中,禪僧的偈頌銘贊也占一定比例。禪僧的這類文獻也是構成敦煌禪籍的重要內容,也是橫成敦煌禪宗文獻的重要內容。所謂“偈”,就是偈陀的簡稱,意譯為“頌”。簡單來說就是一種佛教詩歌。多以四句為一首,字數一般是五言或七言。當然也有長篇。
禪宗在形成獨立宗派后,被天下禪林和俗世所津津樂道,最有名的就是六祖慧能與神秀大師呈偈契悟的得法偈。五祖弘忍大師通過讓門徒作偈來考察弟子對佛法體悟的深淺,從而選定接班人:“若悟大意者,付汝衣法,并為六代”(此據敦博本)。神秀上座偈云: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有塵埃(此據敦博本)。弘忍大師認為此偈“見解只到門前,尚未得入”。而慧能作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無臺。自性常清凈,何處有塵埃。又偈曰:心是菩提樹,身為明鏡臺。明鏡本清凈,何處染塵埃。弘忍大師“見惠能偈,即知識大意”(按敦煌寫本均寫為“惠能”,中原文獻作“慧能”),于是惠能登上六祖寶座。
“銘”是指刻在器物上的文辭,也是文體的一種,一般寫在器物或碑版上。以之為歌功頌德或自警。
在敦煌禪籍中,較重要的有“傳為三祖僧璨所作的《信心銘》,在伯二一0四、伯二一O五、斯四O三七卷中,接抄于《禪門秘要訣》之后,題一`又’字,即`同前’之意。斯五六九二蝴蝶裝冊末頁所抄《信心銘》十九句,即題作《禪門秘要訣》不同之處在少一`要’字,但無礙其義③”。
敦煌禪籍自出土以來引起極大的關注,也保存許多原始資料,對研究中國佛教史,佛教對中國社會的深遠影響都有重大意義。
注釋:
① 《<敦博本禪籍校錄>序》,見鄧文寬、榮新江《敦博本禪籍錄校》,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12月第1版。
② 日本大東出版社,1983年版。
③ 徐俊《敦煌詩集殘卷集考》。中華書局,2000年6月第1版。
[1] 田中良昭:《敦煌禪宗文獻的研究》,日本大東出版社1983年版。
[2] 鄧文寬:《敦博本禪籍錄校》,江蘇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
[3] 郭朋:《壇經校釋》,中華書局1983年版。
[4] 徐俊:《敦煌詩集殘卷輯考》,中華書局2000年版。
[5] 印順:《中國禪宗史》,江西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6] 鄭炳林:《敦煌碑銘贊輯釋》,甘肅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
[7] 張子開:《敦煌寫本<六祖壇經>校讀拾零》,《四川大學學報》1998年第1期。
[8] 楊富學:《敦煌文獻對中國佛教史研究的貢獻》,《世界宗教研究》2000年第2期。
[9] 胡京國:《論禪宗南北之爭中神會的作用》,《學術研究》1998年第6期。
[10] 聶清:《神會與密宗》,《中國哲學史》2000年第3期。
李靜靜(1988.09-),女,漢族,山東濰坊人,碩士,研究方向:歷史文獻學。
B94
A
1672-5832(2016)09-02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