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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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實現:武術現代化的文化反思
田文波
現代化是研究中國文化不可逾越的一個課題,中國的近現代史就是一部中國的近代化和現代化的歷史,對于現代化理論及其進程的研究一度成為顯學。社會學視野中的現代化理論包括有“文化、社會、經濟、政治”等四個向度的現代化理論,并由此揭示了現代化的本質。在這一現代化理論體系中,最先發生的即為文化的現代化。對于當代中國而言,文化這個一度最為時髦的語匯有著十分廣泛的內涵和外延,幾乎成為一個可大可小的精神及物質產品的容器,成為一切研究的起源,文化的現代化研究也由此變得紛繁而復雜。
具體到傳統武術,其首先是作為一種文化形態而存在的,無論其作為核心價值的儒家道德觀,抑或是其在長時期發展中形成的龐雜的技術和理論體系,以及其在千百年歷史進程中所留給我們的物質的或非物質的文化遺產,都屬于文化研究范疇。所以,對于傳統武術的現代化研究也就只能從文化研究開始。
由于近代以來中國歷史進程的曲折性,容易造成我們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自覺或不自覺地對自身的文化體系開始從質疑到放棄,進而選擇西方的近代化模式作為我們現代化的范式,所以,近代以來文化的現代化在很大程度上表現為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拋棄和對西方文化的主動模仿。這一現代化進程的重要特點為我們對現代化的思考提供了重要的研究理路,同時也成為我們反思現代化進程的研究原點。推而及之,傳統武術的現代化進程也體現出這一特點,這既使得傳統武術的大眾化傳播得到了某種意義上的擴大,也使得傳統武術的發展面臨傳統文化母體的缺失,成為當代武術發展進程中的一個缺憾。
在傳統的現代化研究中,沖擊——回應范式在傳統武術的現代進程中運用得最為廣泛,將傳統武術的現代化簡單地歸結為西方文化沖擊的結果,視之為對西方強勢文化的回應。這一范式確實為中國文化的現代發展提供了一種思考和路徑。但我們也要看到,在傳統武術這一文化形態的現代發展過程中具體受到沖擊的規模與程度與其當代發展過程中是否存在必然的邏輯關聯,而這種邏輯關聯又是否對傳統武術的現代化進程具有決定性的影響。所以,我們在研究過程中對傳統武術現代化進程的思考也應更多地著眼于武術自身的“現代化”訴求,而不是過多地糾結于西方外來文化的影響。這并不意味著否認西方文化影響的存在,畢竟,處于全球化的時代,任何文化體系的發展都不可能超然于物外,而以割裂的形式孤立存在。只是,研究過程中應更多地從傳統武術的本體出發來探究其現代化進程,使我們對武術的現代化思考更接近于事物發展的本源。
從發展的眼光來看,傳統與現代化是對立的,傳統是現代化的阻力和包袱;但發展不僅是決裂的,還是連續的,現代由傳統演化而來,傳統為現代化奠定了基礎,傳統是現代化的助力與財富。現代化實質上是如何使傳統現代化的問題。由此,武術現代化必須以傳統武術為基礎,傳統武術必須以現代化為發展目標。對待傳統武術的現代化發展,既要認識到現代化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又要避免將西方化視為現代化。武術傳統是在歷史進程中積累成型,在流傳中不斷發展變化著的文化積淀,是傳統武術的核心內容和價值,是武術發展的命脈。傳統武術的現代化發展,絕不是丟棄傳統,乃至于將傳統徹底砸爛,而是應該妥善地利用傳統,在傳統的基礎上構筑武術現代化的未來大廈。
現代化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共同潮流,傳統武術不可能逾越這一社會發展規律,而只能順應這一潮流并成為其中的一個分支。傳統武術現代化既呈現出現代化發展的基本脈絡,又體現出自身的特點。在現代化進程中,不同的傳統武術拳種呈現出各自相異的發展態勢,面對現代化程度和步伐不同的問題,必須在整體研究的同時突出拳種個體的研究,從而對現代化對武術的影響進行全面而細致的歸納。現代化之果既有其積極的一面,也有其消極的一面,需要對現代化的結果進行公允而客觀的評價。現代化不等于西方化,要實現傳統武術現代化健康而快速的發展,必須從文化的主體性出發,以文化發展的“自我實現”作為主要訴求,探索出一條適合傳統武術發展的現代化之路。
(作者為本刊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