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泠一
中國的發展意味著也是亞太和世界的機遇。本屆APEC峰會,只有中國能夠提供如此最大公約數般的合作清單。
今年,正好是中國加入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的第25個年頭。準確地說:四分之一個世紀以來,開放的中國經濟體由小壯大、由弱變強,恰恰是通過亞太區域經濟體系的健體強身而走向全球貿易體系的,并成為龍頭巨人。
如果用足球做比喻的話,APEC相當于亞洲杯,中國經濟已是多年的冠軍了;而WTO好比世界杯,中國經濟穩踞亞軍地位,并不斷表現出挑戰冠軍的活力。如今的中國,還以寬廣的胸懷希望這一區域的其他經濟體,也能夠注入繼續發展的動力并提出了符合實際和利益共享的積極主張,這就是中國為什么在利馬受尊敬的主因。
美國:最大的旋轉門

2016年11月19日,在利馬出席APEC工商領導人峰會并發表主旨演講時,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表示了中國“扎根亞太、建設亞太、造福亞太”的積極姿態。
以世界經濟三大經濟體之間的比較而言:歐盟最成熟、歷史最悠久,并由此產生了統一的貨幣——歐元。北美自由貿易區成員最少(加拿大、美國和墨西哥),但談判進程最有成效,權利讓渡條款非常合理(如美國放棄生產火車頭而讓渡給加拿大、加拿大放棄生產轎車而讓渡給美國),對唯一的發展中國家墨西哥的貿易惠顧最為明顯,如農產品進口、墨籍勞工派遣、商務簽證便利等方面堪稱區域經濟合作的楷模。APEC的談判與推進則起步相對較晚,區域極為遼闊,從北美、南美到東亞和澳大利亞,連接著大西洋和太平洋;國家間經濟發展層面差距較大,且存在著不同社會制度和國家主張之間的明顯差異,變數也是戲劇式的。
如今APEC經過幾番擴容,目前已擁有21個經濟體成員和3個觀察員組織。從最初的部長級貿易會談機制到日后的領導人非正式會晤機制,最大的變數來自美國,包括其國家實力的相對下降、對貿易游戲規則控制力的減弱和對華戰略姿態的變化。
25年前,美國贏得了冷戰的勝利,力圖在此后一方面在政治上、軍事上“領導世界”,另一方面極力主導經濟發展合作秩序、包括掌控最富有活力的亞太地區。那時,中國經濟對外開放起步不久,人均GDP在泰國之下,實力上還屬于接受經濟援助狀態;不僅美國對華投資、技術援助不設限,而且給予中國紡織品、農產品、一般加工產品以APEC框架內最優惠的進口便利。
21世紀頭幾年,研究APEC的美國智庫鑒于中國經濟增長的迅猛勢頭,開始向美國政府不斷提議——取消中國的發展中國家待遇,包括關稅優惠、技術轉讓和低息貸款。2008年之后,美國政府中就有核心成員判斷中國是“準發達經濟體”,并指責中國在全球自由貿易體系中“老是在搭便車”。奧巴馬總統接受了這種主張,并提議美中兩國組成“G2”來掌控國際貿易規則。在遭到中國領導人的明確拒絕之后,奧巴馬和他的團隊開始了在亞太區域牽制中國的算計。
奧巴馬政府在外貿戰略上則設計和力圖推出美國主導的TPP(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實際上是一個集團性即封閉式的經濟聯盟,由美國、日本、韓國、澳大利亞、新加坡和越南等12個貿易伙伴國家組成,彼此間實行貿易和投資優惠,但排斥已經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和亞太經濟火車頭的中國。因而,相關政府間已簽署的這個協定,被美國主流媒體稱之為對付中國的“經濟版北約”。
然而,本屆美國大選的結果,不僅讓美國主流媒體和美國在亞太地區的盟國領導人大跌眼鏡,而且也中止了希拉里和安倍的冷戰夢。美國候任總統特朗普不僅要調整“亞太再平衡”戰略,積極謀求對華、對俄的戰略互動與經濟合作,而且明確反對TPP;美國國會對此放棄年內審議,奧巴馬只得承認即將流產的TPP無法成為其政治遺產。由此,APEC框架的推進恢復了正常。
韓國:缺席的創始者
曾經的韓國經濟很有活力,一度是亞太經濟的優等生。APEC最初就是由韓國和澳大利亞率先發起,并得到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國的響應,而后再游說美國加入。從1991年一開始的模式是貿易部長每年定期會談,到1993 年就升格為領導人非正式會晤機制,韓國的盧泰愚總統及其內閣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韓國當時的國家戰略就是“貿易立國”,何況漢城奧運會(1988年)之后擴張的制造業產能,需要新的市場潛力和新的貿易便利來消化。于是,韓國政府一方面發起打造“亞太經濟圈”,另一方面謀求進軍中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舞臺”。也就是在APEC場合,中韓先行進行貿易接觸;隨后就于1992年正式建交。
此后,中國市場就一直是韓國貿易的重點經營方向,并順勢推進了文化交流和教育合作。以影視等文化產業為主體的“韓流”概念,也是在2001年中國上海舉行的APEC場合上提出來的,并一度風靡了十多年。那時,朝鮮南北關系也比較融洽;2000年中在平壤,金正日和金大中簽署了《6·15南北共同宣言》,號稱分階段實現領導人互訪、密切彼此間經貿合作、加快民族和解進程,乃至最后實現邦聯式的國家統一。金大中不久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并在出席2001年上海APEC峰會之際,還提議應“吸收朝鮮為APEC觀察員”。
15年過去了,2016年利馬APEC峰會,韓國總統首次缺席APEC峰會,理由居然是樸槿惠要應對日益嚴重的“來自朝鮮的安全威脅”。說穿了,樸槿惠還是被內政亂局“捆綁住了手腳”而無心外交。 不過,“閨蜜門”未必能絆倒她的青瓦臺之階。樸槿惠真正的胡亂決策是“薩德門”,雖然APEC峰會基本上不談安全議題。但得罪了中國和俄羅斯的結果是——中韓、俄韓的雙邊峰會,在利馬APEC場合是不會出現的。同時,東京對于利馬日韓峰會的提議也不感興趣,因為安倍最焦慮的是先行拜會特朗普、單相情愿地要求對方繼承TPP的承諾。同時,舉行“告別演講”的奧巴馬也無法為韓國提供“援助支票”了。因此,樸槿惠缺席也罷。
中國:最大的公約數
在很多APEC成員看來,中國是個有戰略定力的國家。中國從參與APEC事務開始,就一直堅持經濟合作主導;堅持開放性和包容性;堅持發達成員和發展中成員承擔符合各自能力的開放與合作義務,在有關關稅減讓的力度上有明顯區別、在貿易自由化時間表上分別堅持設定為發達成員2010年和發展中成員2020年。中國強調自身經濟及其對外合作也立足亞太、面向世界;同時,在APEC場合的雙邊溝通上屢有雙贏收獲。
本屆利馬APEC峰會前夕,因美國奧巴馬政府強推的TPP協議擱淺,中國的主張和習主席的聲音就得到了空前關注。APEC成員一方面期待中國引領亞太區域的自由貿易,另一方面也希望聽到中國經濟健康增長的最強音,以提振區域經濟復蘇的信心。
值得指出的是:APEC還是世界上首個領導人和企業家一起共處對話的峰會機制;其中企業家們來自世界各地、不局限在APEC成員區域,同樣顯示了中國提倡的高度開放性和包容性。秘魯商業部長愛德華多·費雷羅斯就在利馬表示:“我們愿意考慮新的替代選擇。如果TPP因為美國新總統的評價而在短期內沒有進展,這也不會阻止我們繼續推進我們的自由貿易進程。秘魯現在對加入《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RCEP)更感興趣”。中國主導的RCEP同樣強調區域開放而非集團封閉,它一度被認為是TPP的對手,如今已吸引多個成員。
而在利馬出席APEC工商領導人峰會并發表主旨演講時,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表示了中國“扎根亞太、建設亞太、造福亞太”的積極姿態,同時強調“不讓任何因素干擾亞太發展,亞太要為世界經濟復蘇注入新動力”。
那么,什么是新動力呢?按照習近平主席的提議,就是“堅定推進亞太自由貿易區建設,要重振貿易和投資的引擎作用,增強自由貿易安排開放性和包容性,維護多邊貿易體制。推動建立覆蓋整個亞太的全方位、復合型互聯互通網絡,確保2025年實現全面聯接的目標,中國歡迎各方參與到‘一帶一路合作中來。加快發展理念、模式、路徑創新,推動產業和產品向全球價值鏈中高端躍升,拓展發展新空間。要深化命運共同體意識,讓彼此越走越近”。其中,“一帶一路”戰略以及亞投行、絲路基金等配套措施,被聆聽者們和APEC成員普遍認為是中國適時提供的公共產品。
在今年中國自身活力的展示方面,習近平主席告知與會者:“前三季度,中國經濟增速為6.7%,最終消費支出對國內生產總值增長貢獻率達到71%,第三產業增加值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上升至52.8%,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同比下降5.2%,新增城鎮就業人口1067萬人,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繼續縮小。”也就是說中國經濟發展前景是光明的,這和今年前三季度韓國經濟增長0.7%和日本經濟增長不到1%,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同時,中國的發展意味著也是亞太和世界的機遇——“預計未來5年,中國進出口總額將達到8萬億美元,利用外資總額將達到6000億美元,對外投資總額將達到7500億美元,出境旅游將達到7億人次。這將為世界各國提供更廣闊的市場、更充足的資本、更豐富的產品、更寶貴的合作契機。”而本屆APEC峰會,也只有中國能夠提供如此最大公約數般的合作清單。
秘魯:友好的東道主
推崇自由貿易的本屆APEC峰會東道主秘魯,離中國相對遙遠。秘魯已經和中國締結自由貿易協定,今年也是兩國建交45周年。而秘魯總統庫琴斯基第一次正式出訪就于今年9月選擇了中國,在華期間他還重點訪問了上海。
秘魯和中國的友好關系以及經貿合作由來已久,早在中國的清政府時期就締結的平等的貿易條約;19世紀50年代,第一批原籍廣東和福建的華工7萬余人就赴秘魯投身鐵路和公路建設。目前,秘魯全國3000多萬人口中,華人和華裔就占據了10%;還有10%的人口和華裔通婚。所以,華人在秘魯被當地居民親切地稱之為“老鄉”;而秘魯的西班牙語詞匯中,有很多生活用語就是閩南話的諧音。漢語學習在秘魯深受歡迎,利馬就有4家孔子學院;人民幣已經成為官方認同的貿易結算貨幣。
從經濟戰略上看,秘魯是一個資源大國。作為世界第七大礦產國、第四大漁場、生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國家之一,秘魯發展潛力巨大。近10年,秘魯經濟增速位居拉美前列,開放的環境成為投資熱土。目前,有多家中國央企投資秘魯基礎建設項目,投資礦產項目的則以銅礦為主。秘魯政府對中國大宗投資項目持開放姿態,不像美國莫名的警惕(常以國家安全為由拒絕審批)和澳大利亞那般的糾結(既希望中資企業解決其就業問題、又擔心礦產資源項目被中方控股)。而進行戰略投資的中國央企,還把共享發展的社會責任理念帶到了秘魯當地;如幫助當地員工集中地建設學校、醫院、住房和鋪設自來水管道等,深受群眾歡迎。
用中國駐秘魯大使賈桂德的評價來說——中秘兩國高層交往頻繁,政治互信不斷加深,貿易投資齊頭并進,合作機制日益完善,多邊領域相互支持,人文交流如火如荼。秘魯成為唯一既同中國建有全面戰略伙伴關系、又簽有雙邊一攬子自貿協定的拉美國家。中國已成為秘魯最大貿易伙伴、出口目的地國和進口來源國,對秘累計投資超過140億美元,170多家中資企業在秘投資興業。中國的手機、汽車、工程機械等產品在秘魯表現不俗,來自秘魯的鱷梨、葡萄、羊駝制品等也越來越為中國民眾所喜愛。“庫琴斯基總統就任后首訪選擇中國,更是中秘關系根茂實遂的鮮明寫照”。中方支持利馬APEC會議以“高質量增長和人類發展”為主題,這同中國“十三五”規劃推進經濟轉型升級的宗旨一致。中秘均支持區域經濟一體化,推進亞太自貿區進程;支持貿易投資自由化和便利化,反對保護主義;支持經濟全球化,促進包容發展。因此,利馬峰會是兩國關系的里程碑。
秘魯還是一個文化多元、兼容并包的國度。印第安與歐洲殖民文化和亞非文化相互交融,深厚的文化底蘊造就其人民包容的心態和洞察世事的眼光。秘魯前總統加西亞認為,全球化同中國實現的社會經濟改革是20世紀末世界的兩大發展進程;現總統庫琴斯基則表示,“中國的發展代表著世界的未來”;他也堅定地推崇自由貿易、反對保護主義,并期待中國和俄羅斯發揮積極作用。因此,當習近平主席在APEC峰會上發表廣受贊譽的演講和成功地對秘魯進行國事訪問之后,秘魯官方、上流社會和主流媒體一致認為——秘魯和拉美的發展軌道已經和中國的“一帶一路”戰略實現了對接;而秘魯和中國的全方位合作必將成為拉美的典范。(作者為上海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