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洋：敞開的水墨

文|趙子龍

趙明洋：敞開的水墨

文|趙子龍

初見趙明洋的繪畫，油然而生一種陌生感、錯位感，同時也產生一種思考的沖動：他以水墨為語言，卻呈現出風格各異的氣質，油畫、水彩、素描、攝影似乎都在其中，但所有的風格之間，又似乎有一種深層的關聯性。這種雜而不亂的感覺，吸引著我去解讀趙明洋繪畫中共通的觀念。

趙明洋的繪畫首先打動我的是其中體現出的“開放”的狀態，正是這種狀態，使得那些舊有觀念中涇渭分明的畫種可以如此自由自在地匯聚在一起，沒有刻意論爭、沒有厚此薄彼、沒有先入為主的成見，甚至看不出他對哪種風格的偏愛；所以語言之間也就沒有沖突，而只有差異——恰恰是這種沒有沖突的差異化，成為趙明洋繪畫中獨特的魅力。他的繪畫中，語言突破了原有的身份禁忌，或以水彩的流動與寫意水墨的朦朧自由交融，不用皴法不求筆鋒，盡情中反而點出中原土地的蒼茫和渾厚質感；或極盡水墨筆法，似皴似線，密度很大，開始接近油畫的筆法，以至于所繪山水不見傳統輕盈之意，反倒有了幾許金石鏗鏘之音；又或者將斧劈皴法演繹成一種近乎抽象繪畫的韻律感；更有以攝影范疇內的明暗亮度將畫面劃分區域，使之帶有強烈的觀念繪畫意味——我始終無法找到準確、合適的詞匯來描述這種鮮活的跳躍感，“傳統”、“觀念”、“抽象”、“寫意”都似乎力所不及。更有意思的是，盡管我的視覺被他的作品牽著跳來跳去，我卻絲毫感覺不到反感，因為這種變化多端中沒有刻意討巧、沒有嘩眾取寵、沒有刻意拼湊，每一張都不一樣，但每一張卻又孑然獨立，下了功夫，站得穩穩當當。

《靈山系列》 240cmx120cm

河南洛陽屬中原古地，最容易產生通常意義上的“傳統”——那種最古老、最堅固、最直率、最不需要新觀念就能解釋世界、自圓其說、使人完成一生的觀念體系——這樣的“傳統”，頑固得讓人痛恨，卻又堅固得讓人敬佩。按道理說，生于斯長于斯的趙明洋，又是學習傳統水墨出身，最容易成為那種封閉的傳統之人，然而，他的繪畫，卻在繼承了那種讓人敬佩的堅固之外，向著外界敞開了。作為一個85年出生的人，趙明洋以獨特的繪畫語言，為我們闡釋了他面對傳統的態度，一種帶著鮮明古典文化基因卻又獨立而鮮活的傳統觀，一種向著世界敞開的、動態的傳統觀。這種傳統觀并非以往大家反復論述的“中西合璧”，也不是理論化的“古為今用”，而是一種樸素的、自發的、進化的“新傳統”。所以，我們不難理解趙明洋繪畫的妙處：由于祛除了傳統中的文化權力意識，畫面中那種黑白分明的視覺不再指向“非黑即白”的二元對立，也自然不存在“傳統”與“當代”的二元對立；同樣，山水也不再指向一種高高在上的、空洞的文人趣味，而是流露著對自然的樸實的真誠；經常充斥著道德說教意味的水墨，在趙明洋的繪畫里褪去了絮絮叨叨、指手畫腳的自以為是，多了幾分溫暖的人情味。沿著這個思路看去，也容易理解他所描繪的一些帶有佛教石窟形象的水墨：在他的眼里，這些造像與純粹的佛教觀念關聯不大，而是一種關乎時間、文化的自然之物，甚至，他也無意去傳播佛教中的慈悲、憐憫、眾生等觀念，在他看來，只要不是發乎于身體的真實感受，都有故弄玄虛之嫌；而對他而言，這些飽經風霜的造像所能帶給他最真實的感受，不是佛學，而是在那種跨越時間的自然之力面前審視自己短暫生命的感慨。

《梵音系列2》 78cmx53cm

這種真誠，既包含著對自身生命的自信，也包含著對外在世界的敬畏，在信心和敬畏之間，趙明洋找到了一種真實、穩定的思想狀態。在他的思想體系里，傳統與當代并非有著概念上的涇渭分明，在具體的生命體中，在同一個時空下，它們往往鮮活地共生在一起，這非但不是一種混亂，恰恰是一種真實而鮮活的狀態，正如理論可以使得善惡概念如此清晰分明，但在活人身上善惡永遠交織在一起，人性之復雜，本是如此。從畫中可見，趙明洋能夠真實面對人性的復雜，這種坦誠看似簡單，其實在文化人身上最難落實——這就不難理解，為何一個生于現代社會的80后卻能夠在古典思想和現代社會現狀中建構出流暢的內心秩序，在這個秩序里，一直充滿斗爭的“傳統”“當代”并行不悖，毫不沖突。憑借著對真實體驗的尊重，趙明洋建立了一種樸素的當代觀念——不去刻意追求“當代”以區別于“傳統”，歷經古人一代代打造出來的“自然”，被他輕而易舉地打開，與現代意義上的“世界”之間架起了屬于他自己的橋梁。他的言辭與他的畫筆一樣樸實無華，絲毫沒有情緒化的糾結，絲毫沒有刻意追究問題的復雜。因為簡單，他才能在水墨中閑庭信步地畫出了素描那種理性精神的同時又忽閃出達明赫斯特那種現代意義上的曖昧；以及在水墨的黑白之間跳躍著一種類似于伊夫克萊因的純粹哲學意味。

《梵音系列3》 78cmx53cm

必須承認，趙明洋繪畫中那種“敞開”的狀態，對我的思維產生了不小的啟發。學術界反復研究討論的問題，在他率直的畫筆下突然變得不再重要，或者說不再是問題。或許，對于我們這些“復雜”的人而言，我們正在慢慢失去直指本質的能力和勇氣，我們為自己制造太多的邊界和問題，我們將其自名為深刻。事實上，在一種敞開的精神狀態里，肉身最真實的體驗或許反而更容易帶領我們走向自由。

《他山系列1》 78cmx53cm

《他山系列2》 78cmx53cm

趙明洋，畢業于河南大學藝術學院中國畫專業，獲碩士學位，2014年進修于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學院。現任教于洛陽師范學院美術學院。

曾在洛陽美術館、西安半坡國際藝術區十八度灰藝術館、洛陽白馬寺釋源美術館、上海雨缽堂、深圳華僑城等知名美術館舉辦個人作品展，并在北京798藝術區、梅蘭芳大劇院、李可染畫院、上海多倫現代美術館、鄭州升達藝術館、石佛藝術公社等多地舉行作品聯展。如：“杜茲肺魚”——當代藝術展；“學院派”——2015·青年水墨展；“學院派·工寫之間——2015青年水墨新銳展”；“學院派”——2015·青年水墨展巡回展；2016年“湖上”河南新水墨七人展；2016年“道·山”——雅昌(河南)當代青年山水畫家學術展”；2016年“悟·空”——跨媒介實驗藝術展；“嵩洛墨會”——2016中原當代水墨學術邀請展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