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瀾社為何解散

文/徐歡

決瀾社為何解散

文/徐歡

“決瀾社”畫會于1932年正式成立，共舉辦四次畫展，基本成員十名，而參加過“決瀾社”活動及畫展的盟友眾多。1935年舉辦過第四次畫展后，就自行解散了。“決瀾社”僅存在不足五年的短暫生命歷程，究其原因是其誕生在硝煙彌漫的戰爭時期，畫家們缺少從事藝術創作的安定的文化環境。并且“決瀾社”是一個以青年為主體的繪畫團體，成員間的藝術思想并不一致，尚處于模仿階段。雖“決瀾社”沒有達到所向往的目的，但它已掀開了中國美術新的一頁。

決瀾社；畫展；藝術創作；繪畫觀念

決瀾社成員部分作品選登

決瀾社第一次展覽特刊

20世紀初，中國正處于中西文化相沖撞相交融的激蕩年代。自從林風眠率先向中國藝壇傳播了現代藝術的信息，由此掀起了介紹西方現代藝術的波瀾。1932年，本來就不平靜的中國藝術界，又掀起一股狂潮，龐薰琹懷著挽狂瀾于既倒的決心，成立了“決瀾社”。縱觀藝術界，像這樣的西畫美術社團并不乏見。1919-1929年這十年間，不斷有社團出現：天馬會、中華美育會、藝術社、美術社、晨光美術會、東方藝術研究會、白鵝畫會、上海藝術協會、藝苑等。其中存在時間最長的是天馬社，共組織了十次展覽，會員達到兩百多人。相比較而言，決瀾社的歷史是短暫的，規模也沒有其壯觀，但影響卻是不平淡的。

1932年，龐薰琹、倪貽德發起組織的決瀾社在上海成立。同年10月11日決瀾社的第一次畫展舉行，并在《藝術旬刊》刊登了《決瀾社宣言》、龐薰琹《決瀾社小史》、王濟遠《決瀾短喝》等文章。《申報》曾對決瀾社第一次畫展報道，此次畫展展出作品雖不多，但充滿新鮮空氣，作品有受野獸主義者之影響，有憧憬超現實主義者。此后，頗具影響力的兩本雜志《良友》《時代》也對其第二次、第三次畫展進行報道。從《決瀾社宣言》中可以看出其諸多特點，拒絕模仿、追求自由綜合的構造，并表達出對野獸派、立體派等歐洲新藝術的喜愛甚至有些偏激認同之情。“狂飆一般的激情，鐵一般的理智”更是表現出決瀾社致力于傳播新藝術的決心。決瀾社社員多是從西方或東鄰日本留學歸來的畫家，各自帶回來了西方近、現代形式的藝術思潮。強調繪畫應擺脫依附于政治、宗教等從屬關系，主張“為藝術而藝術”，它的定位不是保留傳統，而是希望給20世紀的中國藝壇帶來新氣象，他們代表著受到新潮思想影響較深的藝術群體。

但是保持著一年一展的決瀾社，在經過了四次的畫展后，最終還是以解散告終。決瀾社追求的藝術風格，并沒有被當時的人們所理解，最后兩天參觀的人很少，決瀾社就在這樣暗淡的情況下結束了它的歷史。與剛成立時激情澎湃相反，決瀾社結束在一片蕭條之中。為什么決瀾社在短短的四年間就走向了衰敗呢？

先來看看他們的作品，龐薰琹的畫風呈現出各式各樣的面目，平涂到線條，從寫實到裝飾，從變形到抽象。周多在畫著莫迪里安尼變形風格的人體畫，但他的畫風一直在變化。而丘堤《花》被人指責紅葉綠畫的錯誤，則是她追求裝飾效果的改變，她的風格是傾向于裝飾風的。而倪貽德自己的畫中也明顯具有畢加索、馬蒂斯等人痕跡，畫面追求大塊面的色彩清晰明朗，形象簡練概括，線條粗獷灑脫。不難看出決瀾社成員借用了西方現代許多流派的藝術風格，但由于個別畫家的藝術素養有限，對西方現代流派的理解是膚淺的，有些作品的表現形式顯得有些生硬。更有甚者，認為他們這種形式為“拿來主義”。可見他們對西方現代藝術的崇拜，沒有從其風格的深層次的文化內涵思索，決瀾社員作品更多的是選擇某種西方的新藝術語言或形式，似乎缺少自我深層的思考，也未能轉化為中國本土的現代藝術語言。因此，盡管在決瀾社宣言中他們強烈反對模仿，但他們作品中卻總有模仿的痕跡。一個缺少了對外來文化吸收轉化的社團如何能長久立足，這就是決瀾社解散的一個很重要的內在原因。

由社員們豐富的藝術創作面貌中，還反映出另一個弊病，雖然決瀾社的總傾向是介紹現代藝術，但是各個成員之間還存在藝術觀點的不統一。各人有各自的藝術追求，在藝術探索方面缺少維系力。事實上，龐薰琹、張弦曾留學法國，倪貽德、陳澄波、丘堤曾經留學日本，而王濟遠則是在日本和法國都辦過展覽，不得不說，其差異是或多或少存在的。倪貽德曾表示當時的藝術界無形中有所謂歐洲派和日本派的對峙，決瀾社內部必定是存在著一些分歧，也為決瀾社的解散埋下了伏筆。

除了決瀾社內部的一些弊病之外，他們所處的時代也限制了其前進的腳步。決瀾社生長在這混亂期間里，社員們不靠官和社會勢力，希望靠畫展來推動新美術運動，想改變現狀。事實也證明，他們的活動的確是步履艱難。決瀾社正式成立，已是“九·一八”“一·二八”后，客觀現實的矛盾愈來愈尖銳，自從日本入侵我國東三省，救國圖存成為當務之急，在美術界主要潮流是用畫筆為民族解放貢獻自己的力量，藝術家的個性和情感都與時代、民族的命運息息相關。無目的性的現代派藝術在中國的發展確實很不適時，只能說決瀾社出生在不合適的土壤中。雖然決瀾社主要活動在上海獨有的租界空間里，有暫時安全的棲息之地，但長久下去也無法再單純地進行藝術。同時經濟落后，人們無暇顧及藝術，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微薄的一己之力，也無法扭轉頹勢。缺乏天時地利的決瀾社，命運可想而知。由于缺少安全穩定的文化環境，社團自身對現代藝術的消化不良，以及內部存在不可消除的分歧，再加上當時戰亂、保守人士的妒忌、批評等外患，他們滿腔激情的藝術理想，被平凡、庸俗的現實無情化解。

但是，決瀾社的出現絕不只是中國在探索新藝術的道路上的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留給后人更多的是勇氣、決心和對藝術的態度，在當時都多少呈現出一點洗練的、明朗的感覺。頗懷念這樣一個既嚴肅、單純，又生氣勃勃的藝術家團體。

[1]龐薰琹.就是這樣走過來的[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5.

[2]朱伯雄，陳瑞林.中國西畫五十年(1898一1949)[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89.

[3]楊秋人.回憶倪貽德和決瀾社[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2.

【徐歡，上饒師范學院美術與設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