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海波 李香平
摘 要 青少年文化經典誦讀,應以“傳優養心”為核心。弘揚、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應以思想性、開放性、可讀性為原則,通過選取適合青少年傳統文化教育的經典讀物,有步驟、自發性地組織多種形式的誦讀經典活動,在大量誦讀基礎上的“研讀”,能有效地促進青少年道德修養和人格完善程度等方面的提升,充分體現傳統經典誦讀教育的現代價值與意義,浸潤青少年的內心世界。
關 鍵 詞 經典誦讀;傳優;養心;中華傳統文化
中圖分類號 G41
文獻編碼 A
文章編號 2095-1183(2016)11-00-04
一、什么是經典——以“傳優養心”為精髓
經典,按照《現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的解釋,是指“傳統的具有權威性的著作”。“經典”一語大約從漢魏時期就開始使用,主要指儒家典籍。范曄在《后漢書》中提及的“晝修婦業,暮誦經典”,此處的“經典”指的就是“六經”和史書。后來,凡一切具有權威性、能流傳久遠并包含真知灼見的典范之作都被稱為經典。[1]經典,是經過歷史選擇出來的“最有價值的書”,是各個知識領域內具有典范性、權威性的偉大著作,尤其是那些重大原創新、奠基性的著作,比如,《說文解字》、《周易》、《尚書》、《詩經》、《禮》、《春秋》、四書、《戰國策》、《史記》、《漢書》、諸子百家、辭賦、詩和文等,都屬于經典,它們以深刻意義塑造著民族歷史和文化。 劉勰說經典是“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鴻教”,可謂一語中的。朱自清先生在《經典常談》里提到,傳統意義上的經典,如四書五經及諸子、辭賦等,其目的在于使年輕一代了解整個中國傳統文化,造就通才。
經典著作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龐大載體,是民族生存的根基和民族精神的紐帶。只有經過反復不斷地被閱讀、被解釋、被評價,其價值才能逐漸被認定,也才能最終成為后人心目中的經典。經典作為人的精神個體和藝術原創世界的結晶,體現著價值多元性的特征,是民族語言和思想的象征符號,就如同孔孟老莊之于中華傳統文化與傳統思想。中華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語言習慣、文化傳統、思想觀念、情感認同的集中體現,凝聚著中華民族普遍認同和廣泛接受的道德規范、思想品格和價值取向,具有極為豐富的思想內涵。作為教育教學的重要活動,文化經典是中華傳統文化的核心內容,經典誦讀則是青少年傳統文化教育的有效載體。
經典訓練的價值不在實用,而在文化。有一位外國教授說過,閱讀經典的用處,就在教人見識經典。做一個有相當教育的國民,至少對于本國的經典,也有接觸的義務。[2]要厘清青少年經典誦讀教育的“經典”是什么,則需要明晰青少年傳統文化教育的基本目標是什么。一般而言,傳統文化教育應該從青少年的心理年齡和學習特點入手,以生為本,通過經典文化素材培養孩子的思辨能力、判斷能力,引導青少年學生增強民族文化自信和價值觀自信,提高民族認同感,塑造民族性格。
筆者在多年教學實踐的基礎上,提出“傳優養心”的經典教育理念。“傳優”,即傳播、傳承、傳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通過民族優秀文化的傳播、傳承、傳揚,培養青少年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自信、自覺。“養心”,即將民族精神中最具凝聚力和當代價值的愛國心、責任心、誠信心、友善心等作為主要內容,培養具有“中國心”和世界眼光的當代青少年。“傳優養心”的落腳點在經典,即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經典。經典誦讀不僅是母語養成、知識收獲的過程,也是心靈滋養、智慧啟迪的過程,更是家國情懷、社會關愛和人格修養教育的過程。因此,經典是有利于形成重要的思想文化傳統,凸顯豐厚的文化積淀和人性內涵,上升成為一個民族的共同經典的、富有持久震撼力的典范性、權威性著作。
二、誦讀“什么”經典——對中華傳統文化的揚棄與傳承
目前,青少年傳統文化教育中的經典誦讀主要有蒙學經典、儒家經典、道家經典、佛家經典和學校自編經典讀物等。不同專家對青少年經典誦讀的范圍觀點各異,有的學者僅局限于儒家經典,有的主張學習蒙學教材,有的則提出讀佛教經典,有的甚至還將經典范圍擴大到莎士比亞等外國經典。可見,實踐中青少年經典誦讀內容混雜。如何選擇經典,選擇什么樣的經典就成為首要問題。
兒童的經典誦讀主要以傳統蒙學讀物為主,這是一些社會長期接受、在傳授基本知識等方面易于記憶、注重知識教學和品德培養相結合的著作,包括以《三字經》《百家姓》為代表的綜合性蒙學讀物,《小兒語》等倫理道德教育的蒙學讀物。[3]儒家經典主要以四書五經為主;道家經典以《老子》《莊子》為主;佛經經典包括《心經》《金剛經》等。學校或地方自編經典讀書,主要強調經典的混合和精選。比如,廣州市天河區開展的中華文化經典教育工程,以誦讀《千字文》《三字經》《論語》《大學》《中庸》《詩經》等中華文化經典為載體。山東省曲阜市實驗小學編寫的《<論語>進課堂》教材,共23篇,分別以仁、義、禮、志、孝、為學之道、修養之道、朋友之道等為主題,選取《論語》中的相關篇目進行組合。[4]
如上所述,傳統意義上的“經典”,一般是指《論語》《老子》等經典著作,這些著作為青少年提供了豐厚的民族精神資源,并長期作為經典逐步滲透到中小學課堂中,影響著一代又一代青少年。南懷瑾先生說過,從兒童時期誦讀歷史經典名著,是我們一貫的基本教育方法。“中華古詩文經典誦讀工程”倡導的“直面經典”,把具有古代漢語精致、雅致特點的古今習用的豐富的歷代人文知識,作為青少年誦讀經典、進行母語養成教育的寶貴材料,是對經典誦讀的充分展現,也可以完成對青少年歷史文化知識的普及教育和傳統倫理道德的熏陶教化。現有經典誦讀的素材眾多,在弘揚、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過程中,更需要明確青少年經典誦讀甄選的原則。
首先,堅持思想性原則。目前,傳統文化精華與糟粕并存,要想對傳統文化進行揚棄,首先就要認真學習傳統文化。哪些傳統是好的,哪些傳統是不好的,須經過深入的思考、學習、實踐才能逐步厘清。比如《弟子規》的思想性不太強,取材多是儒家孝道文化的具體化、規則化,是否適合作為現代青少年廣泛誦讀的經典,值得我們去思考。《心經》《金剛經》雖有思想性,但是否適合給中小學生誦讀?《二十四孝》的故事是否適合當代青少年?等等。
由此,選擇經典讀物,不能純粹按照古代經典的范圍,還應考慮立德樹人,傳優養心的根本目標與出發點。其思想性的判斷標準,應該是從卷帙浩繁的古代史書和諸子百家著作中挑選涉及政治、軍事、文學、藝術、德行等各個方面的人物典故,其必須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相一致,應該與青少年核心素養的培養一致。這是判斷思想性的唯一標準,至于是否儒家,是否道家,并不是關鍵。
其次,堅持開放性原則。經典選擇的開放性,意指只要是具有傳統價值、民族文化特征的典范作品,不論古今,不論儒道墨法,不論文言白話,都可以作為經典誦讀的內容。經典誦讀主要以儒家傳統文化為核心,也不能排斥中華傳統文化的現代經典。經典派別的開放性,不拘泥于儒家經典。對于青少年誦讀經典,應該是取百家之所長,而不拘泥于一家。文學題材的開放性,不一定是經書,可以是詩詞歌賦,如唐詩宋詞,都是適合中小學生誦讀的經典。這可以從朱自清的《經典常談》所羅列的經典中得到印證。以經典誦讀教育為載體,堅持以開放性的原則選擇經典,是對傳統文化教育的現代價值的繼承。
最后,堅持可讀性原則。所謂“傳優”,意指將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播、傳揚。就涉及到經典的選擇,那就要充分考慮青少年兒童的心理和教育特點,多以情感、境界而不是立場、觀點來選材,注重性情和審美趣味,在儒家經典中選擇最具價值的作品,以精神提升和生活教育為主。巧妙地精選體現中國語言文字的作品,提高經典讀物的易讀易記性,使之適合青少年兒童的年齡和心理特點,以此提高青少年兒童的學習興趣。經典并非一定要原著,也可以選編和改編,比如一些比較好的經典學習的版本,都是值得我們學習的。讀物的選材特別注意淺顯易懂,形象具體,生動活潑,貼近生活,大量選取歷史故事,典型人物,民間傳說,流行趣事。如《增廣賢文》:“長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攆舊人。”這些興趣盎然的內容,極易引發兒童愛讀、樂讀的積極性。又如,在經典誦讀過程中,勸學、勤學、勵志、修身、孝悌等具有普世價值觀的內容對青年少品德、人格完善能起到重要的熏陶和教化作用。《龍文鞭影》就有大量列舉符合傳統道德規范的典型人物和事跡,如體現忠誠的武穆精忠、杲卿斷舌、趙苞棄母、捐生紀信等;體現守信的韓康賣藥、季札掛劍、羊祜推誠、尾生豈信、布重一諾等,這些歷史故事除了人文性、趣味性外,其人物本身就是傳統道德規范的楷模,對青少年德育教育能起到一定的示范作用。[5]
三、“如何”誦讀經典——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價值傳遞
從兒童時期就開始誦讀歷史經典名著,是我們一貫的基本教學方法。實踐中,用于青少年私塾學堂和體制內學校的經典誦讀方法各異,主要有王財貴的“大量讀經”教學法(朋友,跟我讀)、陳琴倡導的“中華經典素讀”教學法、徐健順的“中華呤誦”教學法、韓興娥探索的“海量閱讀”教學法、陳杰思的“中華經典義理”教學法、武家舫的“中華孝雅”教學法,以及張慶華總結的經典體驗教學、許鳳英提出的“三環七步”教學法等多種方法。簡單梳理發現,上述經典誦讀方法具有如下特點:一是老實大量讀經,包本背誦,追求讀經數量;二是主張借助吟誦方法,即古代私塾讀書法,提高誦讀的趣味性。這兩類讀經法,共同點都是“讀”,只不過一個朗讀,一個吟誦,講究平仄等用韻,有些趣味,但本質一樣。
適當誦讀與記憶經典文本是母語養成和經典教育的基礎。吟誦,即按照平長仄短,依字行腔的語調和一定的節奏,低吟淺唱,陶冶性情的讀書方法。王財貴的讀經理念是“早誦讀比晚誦讀好,誦讀經典比誦讀唐詩宋詞好”。這種經典教育和經典訓練是主體文化精神從自在走向自覺、從潛在走向現實,從感悟轉化為創造的過程,是培育、生成、壯大具有世界競爭力的中華民族精神的過程。[6]大量讀經的方式雖在古代曾經對青少年的教育起過很大的作用,但時至今日,如仍沿襲其舊有套路,未必會有好的效果。事實上,讀經派的十多年實踐,并未達到預期效果,不僅能背誦20萬字經典的青少年寥寥無幾,而且大批接受過讀經教育的少年兒童產生了厭學情緒。素讀等教育模式也與之類似。這些問題的出現,除了讀經本身以外,還有不同教育理念相沖突的問題。
筆者認為,如果能夠結合孩子們的生活與心理,對經典有針對性地適當講解,不但提高興趣,降低難度,還可以開啟孩子們的思維,引導他們思考。國學大師胡適在講述自己的私塾讀書經歷時,說自己的母親給私塾先生高于別人三倍以上的學金,只為先生可以為他“講書”,每讀一字,須講一字的意思;每讀一句,須講一句的意思。而其他的學生,先生只是教他們念死書,背死書,從來不肯為他們“講書”。可見,即便是以前的私塾讀經,講與不講,其效果還是完全不同的。當然,在課堂上作適當的注解與串講,在理解的基礎上進行一定量的誦讀練習,也是非常必要的。
經典誦讀,其實不僅是記憶,更應有理解,在抑揚頓挫中理解古詩文等經典,應該考慮到中小學生年齡特點,將朗讀、誦讀、研讀有機結合,層層推進。在大量誦讀的基礎上,適當地講解與研讀,打破讀書百遍,其義自見的傳統觀念束縛,盡可能地引導學習者對經典文本進行研讀。
不同年齡階段傳統文化教育目標的不同,要求經典學習方法的不同。對照《完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指導綱要》“分學段有序推進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的要求,我們發現,小學低年級開展啟蒙教育,宜誦讀淺近的古詩;小學高年級,宜誦讀古代詩文經典篇目,理解作品大意,體會其意境和情感;初中階段,誦讀古代詩詞,初步了解古詩詞格律,閱讀淺易文言文;高中階段,能閱讀篇幅較長的經典作品,提高古典文學和傳統藝術鑒賞能力。青少年兒童讀經典,不是注入式的刻板教育,而是啟發式的活潑愉快的學習,要符合兒童身心發展特點和規律,力求符合青少年的年齡和心理特點,通過經典誦讀提高青少年兒童的學習興趣。“解讀”和“研讀”,主要針對經典文本思想的可懂度、經典文本語言自身的閱讀障礙和學習者對文本理解性學習的需求等方面,進一步引導學習者對經典文本進行思辨性的研讀。在誦讀基礎上提倡研讀經典,真正做到經典文化價值的傳承。
筆者編著的《傳優養心青少年傳統文化讀本》,并以此為藍本開展經典誦讀教學實踐。經典誦讀部分主要學習“知不足者好問,恥下問者自滿”“知而好問,然后能才”“敏而好學,不恥下問” “好問則裕,自用則小”。筆者沒有先講每句話的大概意思,而是讓學生自己誦讀,然后請他們挑出自己懂的先講。部分同學基本上都能理解并背誦出來,可見孩子們的學習能力很強。但通過觀察,有的孩子很難專心學習,在教師的提醒下,才能回到書本中。可見,專注力是學習能力的重要體現。有了專注力,不但能很好地領會課堂教學的內容,而且還能靜下心來自己研讀。但專注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訓練出來的,只有讓孩子真正感受到學習的快樂和閱讀的樂趣,專注力才會慢慢加強。
經典誦讀應針對青少年普遍存在的問題而設計課堂教學。在講解“不學無術”時,通過經典誦讀、古文初讀,讓孩子們理解,不論天資如何,學習都是成才的必要條件。當下孩子的學習目標多被定在了分數和名次上,這很容易讓他們對學習失去持續動力。如何讓孩子意識到學習的目標與動力,是課堂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又如,針對這一節的古文初讀部分,選取了《薛譚學謳》作為素材,讓孩子理解學無止境的真正含義,即不滿足于現有的成績。
總之,經典誦讀,我們需要認真思考經典是什么,并以“傳優養心”為核心去選擇適合青少年兒童的傳統經典,在誦讀的基礎之上有效地解讀、研讀經典,從而有效地傳承經典文化的現代價值,體現對青少年母語的養成教育,歷史文化知識的普及教育以及傳統倫理道德的熏陶教化,促進學生在道德修養和人格完善等方面的提升。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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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利民,張居峰.與經典同行——山東省曲阜市實驗小學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的實踐探索[J].上海教育科研, 2016(9):17-19.
[5]李香平.論蒙學教材在青少年教育張的當代價值與理性繼承——以《三字經》、《弟子規》為例[J].中國青年研究, 2012(2):109-113.
[6]潘慶玉.全球化語境中的經典教育[J].當代教育科學, 2003(12):3-8.
責任編輯 徐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