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的小村（外三首）

※ 凌斌

子夜的小村（外三首）

※ 凌斌

星星稀落在黑布的四周

像盛放的煙花

明暗之處，分出遠近

路上不見人影

幾只秋蟲提著燈籠從風中穿過

躲在樹陰深處襲來

引來幾聲狗吠

叫醒了午夜的小村

我佇立在三樓的陽臺上

望不見鄰居的窗口

想擰亮遠方一盞燈火

卻捏住失眠的思念

稍一用力，就聽到秋深的骨響

久沒作夢

人到了一定年紀

該淡忘的總會放不下

該放下的突然又想起

披到身上的一件衣裳

聞出一絲歲月的味道

老榕樹

村頭一棵老榕樹

百歲老人種下的

每年都要托起春天的綠芽

直到自己還剩下一根枯骨

躺進黑夜里的灶堂

讓火烤出骨頭的聲音

每穿越一寸土地

都得繞過巖石前行

爪住故鄉的翅膀

撐起藍天，白云

臺風折不斷它向上的腰桿

一把斧頭砍下了月光

飛遠的歌聲，劃破長空

開枝散葉，背后

是一份寂寞

有人從它身上的傷口

找到歲月的鞭痕

陽光從手心漏過

夕陽一低頭

鳥兒就把夢語

筑在樹杈上的巢里

春光

春光是一劑中藥

能醫愈潰爛的大地

提一桶春雨煮湯

喂綠了荒蕪的沙漠

小草挺直了腰

撐起了藍天與白云

墻頭上的桃花

赤裸地任蜂蝶擁吻

幾個不譜春情的孩童

稚嫩的臉羞出桃花的笑

這時不知是誰

往湖心飄著瓦片

蕩起了層層的漣漪

嚇飛了數只野水鴨

想抓住這遠去的尾巴

春光這匹馬

拴不住它奔馳的四蹄

踩落了幾片落紅

驚蟄

雷聲敲響了窗門

吵醒了一場春夢

幾只螞蟻在洞口交頭接耳

商量是否搬家入城

閃電是一輛高鐵

穿越了城市與鄉村

我卻在春天的站臺

等一場花開的艷遇

院子里的芭蕉葉

抹出了一層層綠

屋后的竹筍掀開了一床的泥土

挺一挺天就穿了

雨水順著它們的頭頂往下滑落

突然讓我記起去年的這天

你的笑背對陽光

風一吻，就孕育了思念

在別處，一枝無人寵幸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