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正山
(安徽師范大學政治學院,安徽蕪湖241003)
論左聯政治文化生成的基礎*
魏正山
(安徽師范大學政治學院,安徽蕪湖241003)
左聯政治文化是中國共產黨與進步知識分子在國統區群體合力之下產生的一種特有的政治文化現象,它既是在馬克思主義框架下歷史與現實的內在訴求,也是將革命的理論及其意識形態擴大為社會共識的有機互動。上海作為左聯的發生地,為其政治文化的生成提供了最適宜的理論基礎、階級基礎、傳播基礎及外部基礎,這對于左聯政治文化生成的發生來說,無疑是中國共產黨的努力與一種歷史合力的內在安排。
左聯;中國共產黨;馬克思主義;政治文化;生成基礎
左聯政治文化是中國共產黨與進步知識分子在國統區群體合力之下產生的政治文化現象,是繼“五四”新文化運動后的又一個新的思想啟蒙運動,開創了中國共產黨同時引領武裝軍隊和“文化軍隊”的新時代。作為左聯政治文化的發生地上海,也取代北京成為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大量精英知識分子和中共力量相繼匯聚于此,在他們共同努力下,馬克思主義得到了更廣泛的傳播,成為左聯政治文化生成的理論基石。同時,上海工人階級隊伍的日益壯大以及階級覺悟的逐漸提高,為左聯政治文化的生成奠定了階級力量,而出版行業的繁榮以及租界內法律保障、言論自由形成的公共輿論的批評功能,則為左聯政治文化的生成提供了傳播進步思想的物質支持和話語空間。這一切對于左聯政治文化生成的發生來說,無疑是中國共產黨的努力與一種歷史合力的內在安排。
對于中國共產黨和革命知識分子來說,1927年是一個痛苦和迷惘的年代,也是一個值得深思與反省的年代。政治形勢的驟變,引起了人們對革命的重新審視,中國“向何處去”成為亟待解決的中心問題。中國共產黨在大革命中的政治運動碰壁,凸顯了它幼年時期的弱點和不成熟,這使得中國共產黨及眾多革命知識分子無不認識到政治運動必須有理論指導,然而“理論在一個國家實現的程度,總是取決于理論滿足這個國家的需要程度”[1]11,政治、經濟和文化發展的不平衡更有利于中國社會接受新的思想,對中國革命來說,“光是思想力求成為現實是不夠的,現實本身應當力求趨向思想”[1]11。俄國“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2],革命的成功示范為中國提供了一個不同于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現代性方案,無疑刺激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與發展,使得“馬克思列寧一派的思想成了世間最新鮮動人的思潮”[3]。
20世紀初期,馬克思主義就已通過多重途徑傳入中國,在馬克思主義思潮和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雙重影響下,中國共產黨宣告成立。20世紀20年代末,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進一步深入。1928—1930年間,翻譯出版的馬恩著作就有《資本論》、《政治經濟學批判》、《反杜林論》、《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等近40種[4],列寧的著作以及唯物辯證法的研究著作也相繼出版。另一方面,中國共產黨為傳播馬克思主義,1928年在上海成立了秘密出版機構無產階級書店,被查封后又成立華興書局,出版、發行馬列主義經典著作及其他革命書籍。為積極配合馬克思主義著作的翻譯、出版及發行,1929年6月中國共產黨在六屆二中全會通過的《宣傳工作決議案》中就提出:“黨必須有計劃地充分利用群眾的宣傳與刊物,以求公開擴大黨的政治影響。黨應當參加或幫助建立各種公共的書店,學校,通信社,社會科學研究會,文學研究會,劇團,演說會,辯論會,編譯新書刊物等工作。”[5]1929年的中國翻譯出版界,刮起了社會科學翻譯出版的勁風,“社會科學的書籍,遂如雨后春筍,普遍于全國”[6]。
馬克思主義不僅作為一種理論,更作為一種思想方法、行動指南融入當時中國的思想理論界和革命現實中。1928年前后發生的“唯物辯證法論戰”、“中國社會性質論戰”、唯物史觀的倡導等一系列理論探究,無論是在哲學領域還是社會史領域,其根本指向都是檢討和反思中國革命到底應該是什么樣的革命,它的前途將在哪里?中國應該走何種道路,它應該具備什么樣的前提?甚至作為中國革命主體的革命者,應該具有什么樣的思想和主體形態——這些都是“大革命”過程中凸顯的問題。一系列與現實交織的論爭與思考,既是對革命的呼應,更是相對獨立的對革命的思考、反思、想象甚至是批判,不僅是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與反馬克思主義者、假馬克思主義者及非馬克思主義者之間對抗性的集體表現,也為馬克思主義理論在中國的深入傳播和發展提供了合法空間與理性想象。
于此同時,中國共產黨也開始關注之前無暇顧及的文化領域,致力于建設文化領域中的聯合戰線。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國際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空前高漲,俄國掀起的“紅色革命”在本國乃至全世界都產生巨大影響,它給國際無產階級革命運動提供了重要的道路指引和良好的空間氛圍,各國無產階級和革命的文學工作者競相追隨。1930年3月2日,在中共力量的促使下,“中國左翼作家聯盟”(即“左聯”)在上海成立,制止了1928年以來關于“革命文學”在文藝領域內的過激斗爭。它的成立不僅標志著中國共產黨有了自己的無產階級文化隊伍,而且開始了中國無產階級文化運動的新進程,成為國際無產階級政治運動的一翼。值得注意的是,“左聯”在政治上支持世界無產階級的解放運動、藝術上致力于無產階級藝術產生的建構框架,正是其政治文化的思想路引,而“介紹外國已有正確的無產階級文學理論和加緊馬克思主義的社會科學理論的研究與宣傳”[7]也自然成為左聯所要肩負的使命。左聯成立初,魯迅、馮雪峰等左聯盟員就將《藝術與社會生活》、《藝術論》、《藝術與文學》、《文藝與批評》、《文學評論》、《致敏娜·考茨基》等有關馬克思主義的經典文論引入中國,并在革命實踐和文學實踐的互動中,通過“翻譯的政治”的方式逐步地構建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獨特內涵和現實意蘊。特別是左聯的第二份決議中“必須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研究一切偉大的文學遺產,研究蘇聯及其他國家無產階級的文學作品及理論和批評”[8]的指向,也從側面表明馬克思列寧主義及其文藝理論對中國革命的重要性和迫切性。
作為中國革命思想核心的無產階級意識,不是一次性獲得的認識,而是一種思想機能,把握中國革命“意識”意味著打破一切“意識形態式”地看待現實、思想和行動方式,意味著不斷在實踐與思想的互動中確立辯證關系。對塑造左聯政治文化來說,往往在文化領域產生根本的政治動力,而政治又賦予文化以現實的形態。左聯政治文化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和追求,不僅是現實處境的要求和抉擇,同時也是革命理論框架下將馬克思主義及共產主義理論注入中國革命的實踐。這是政治上尚處于年幼時期的中國共產黨人,希望通過艱苦努力,打碎舊文化,努力走出一條改變中國文化面貌新道路的勇敢前行,左聯政治文化的理論基礎也隨著左聯所肩負的光榮使命,深深地扎根在馬克思主義的土壤里,在具體的革命實踐中完成自身政治文化理論的自我生成與歷史構建。
作為中國共產黨在上海的外圍組織,左聯領導的無產階級運動的主體是工人階級,而當時的上海則是中國工業和工人最集中的城市,也是與資產階級斗爭最激烈的地方。1900—1910年,上海有500人以上規模的工廠就有46家,共有工人76051人,其中外資企業18家,雇傭工人36030人,占中國工人總數的48%。[9]時至1920年,上海的機械工人有231485人、手工業工人212833人、運送業工人116250人、服務性行業工人3200人,共計563768人。[10]而當時全國約有工人261萬[11],僅上海一地的工人就占全國工人的1/4。又因租界的存在,上海成了外國資本主義對華經濟掠奪的大本營,1930年、1931年外國資本主義在華投資,分別有42.8%、46%集中在上海。[12]9外國資本的投入為中國的經濟發展提供了諸如技術、設備、資金、交通、電力等近代工業、商業發展所需的必要條件,使上海形成了較好的投資環境。1932—1933年間,全國各種現代工廠2435家,1200家在上海;上海工人占全國的43%,工業產值占全國的50%。[13]1932年,有67家近代銀行的總行設于上海,占所有銀行資本的63.8%。[14]1933年,上海直接對外貿易總值也占據了全國53.77%的份額。[12]9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儼然已經成為經濟繁華、無產階級工人人數最多最密集的現代大都會。
不可忽視的是,工人階級雖然“是中國新的生產力的代表者,是近代中國最進步的階級,做了革命運動的領導力量”[15],但他們的經濟地位卻十分低下,每天超負荷工作,收入卻非常微薄。1920年的《星期評論》就曾報道:“工廠勞動者的工銀,平均差不多只得二角五分至三角,月收不過九十角。至少要假定有兩天缺工的損失,月收就只有八十四角。”[16]時至1929年,以每天工作10小時,每月全勤的規劃計算,上海男工、女工、童工的平均日工資為0.73元、0.44元、0.34元,平均月工資分別為21.9元、13.2元、10.2元。[17]然而對大部分工人家庭而言,僅依靠男性戶主1人的收入已不足以維持全家的生活,為了補貼家用,家中的子女不分年齡都得外出幫同做工。作為無產階級主體的工人階級生活依舊貧苦,他們渴望改變現實生活狀況,不再遭受剝削和壓迫,他們身上所具有革命性是徹底的,這和中國共產黨所需要的徹底的革命性不謀而合。
早在“五四”時期,上海產業工人就已經萌生了階級意識,“參加罷工的產業工人不下11萬人,連同店員、手工業工人7萬多人,共18萬人。緊接著就是學生罷課、商人罷市,開始‘三罷'斗爭”[18]。工人階級的政治潛力震撼了整個中華大地,為中國革命注入了新的力量。隨著馬克思主義階級理論的傳播,中共領導的工人運動廣泛展開。從“五卅”運動開始,上海工人階級在工人運動中的政治意識進一步增強,工人運動的情緒也步步高漲,這導致了在“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后,國民黨反動派刀鋒轉向工人階級。在白色恐怖之下,大量的產業工人被加以共產黨的罪名,工人罷工遭到武力壓迫,在國民黨組織“工統會”成立的9個月內,上海工人被殺害的有2000多人,被逮捕的有萬人以上。[19]面對高壓的政治環境和殘酷的經濟剝削,上海的工人階級仍然堅持自我覺悟的立場。中共六大后,為了爭取工人階級的大多數,黨中央提出工人運動在行動指導和組織形式上的策略:重視工人日常的經濟斗爭,學會利用合法的組織形式和能夠利用的合法條件進行斗爭。中國共產黨的重視也使得國民黨統治區的工人運動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復和發展。據中華全國總工會的統計,1928年下半年,上海發生的94起罷工中,由資本家方面引起的占32%,由工人反抗引起的占60%,斗爭結果,工人完全勝利的占25%,相當勝利的占19%,失敗的占13%。[20]在與資產階級斗爭的過程中,中共在工人中的影響逐步擴大,工人階級的運動不僅此起彼伏,而且有章有法,他們采取正確的斗爭策略獲得勝利,并動搖了國民黨的高壓統治。
可以說,工人階級作為中國新的生產力的代表,作為近代中國最進步的階級,最為革命的運動的領導力量,使得中國共產黨的革命隊伍有了最堅實最可靠的基礎。20世紀30年代的中國,工人階級的力量隨著現代上海的繁榮而日益壯大,在中國共產黨的引導下,他們反抗帝國主義和資產階級的剝削,抗爭國民黨政府的殘酷壓迫,他們無所畏懼地走進了歷史的長河,與左聯的政治文化運動相互輝映,刻畫出中國革命現代化進程中最絢麗的景致。
上海出版行業的黃金時代與租界的話語環境為30年代左聯政治文化的發展搭建了一個現代舞臺,成為左聯向外界發出聲音的重要途徑。1930年,上海圖書雜志出版機構有145家、印刷機構達200家之多。[21]很多書店都分布在法租界以及公共租界的各條馬路上,除了與中國共產黨密切聯系的昆侖書店、光華書店、現代書店、開明書店等一批中小型出版機構,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世界書局、開明書局等大出版機構也匯聚于此。這些書局很多都由民間資本投資,租界的商人利用租界特殊的環境,投資左翼文化出版銷售事業,左翼的書和雜志成為讀者購買的焦點。現代書局發行的《大眾文藝》、《拓荒者》,光華書局發行的《萌芽》、《新地》,湖風書局發行的《北斗》,北新書局發行的《沙侖》等左聯期刊受到讀者的喜愛,有的一出版就會銷售一空。很多新開的書店以及當時老牌的出版機構相繼出版了不少介紹馬克思主義唯物論和辯證法書籍,如昆侖書店出版的《反杜林論》、《費爾巴哈論》、《資本論》(第1卷第1分冊),南強書店出版的《辯證法的唯物論入門》,商務印書館出版的《資本論》(第1卷第1冊)等。
相對于圖書出版機構,上海的報業發展也進入了大眾傳播的媒體時代,受眾的范圍也由社會上層群體擴充到中下層群體。《申報》副刊《自由談》、《新聞報》副刊《快活林》、《時事新報》副刊《青光》等成了許多作家、名家藝術精品的園地。同時,上海還存在著大量的外埠出版機構,截至1932年,上海存有的外來報刊中日報10家(全國共43家)、周報22家(全國共27家)、雙周報3家(全國共5家)、月刊21家(全國共23家)、季刊6家(全國共6家)、年刊1家(全國共6家)。[22]此外,1934年,上海報業還出現了英、法、德、日、俄等外文報紙15種之多。出版行業的繁榮,不僅豐富了上海現代都市生活,還為中西不同的物質文化、制度文化以及精神文化等多元話語,提供了比較、競爭、交流、融合的舞臺,也助力左聯積極參與出版的實踐過程,在參與話語博弈中傳播馬克思主義科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展現革命話語的現代力量。
列寧在《黨的組織與黨的出版物》一文中號召戰斗的無產階級,應當“創辦自由的報刊”,就是要創辦“不僅擺脫了警察的壓迫,而且擺脫了資本,擺脫了名位主義,甚至也擺脫了資產階級無政府主義的個人主義”[23]的報刊,左聯成立前,列寧這一思想就已經在中國先進的思想文化界廣為傳播。自1930年1月起,大力倡導無產階級革命文學的魯迅、馮雪峰、蔣光慈、錢杏邨等人就在上海創辦了大型文學雜志《萌芽月刊》、《拓荒者》等。左聯成立后,不僅吸納了上述期刊,還先后創辦了《文藝講座》、《巴爾底山》、《文化斗爭》、《世界文化》、《前哨·文學導報》、《北斗》、《十字街頭》等刊物,成為傳播馬克思主義及其文藝理論的主導力量。事實上,左聯創辦的這些刊物不僅同構了左聯政治文化的傳播載體,而且也為之后構建馬克思主義話語和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思想營造了更加廣闊的話語空間。
1930年的上海已經成為了一個繁忙的國際大都會、一個中國最大的通商口岸,一個號稱“東方巴黎”的傳奇,一個與傳統中國截然不同的充滿現代魅力的世界。[24]香水、高跟鞋、法蘭絨套裝、電影院、咖啡館及跑馬場等眾多西方現代化的物質和生活方式,以極大的力量吞噬著上海也影響著中國現代化的進程。西方世界對中國輸入商品和生活方式時,也帶來了殖民的附屬品——租界。從政治上看,作為殖民產物的租界無疑是對中國主權的侵犯,于法無據,于理難言。在殖民主義者的巧取豪奪下,上海租界成為中國封建政府、軍閥統治下的權力薄弱點,成為封建政府、軍閥政府與不滿封建、軍閥統治的進步人士之間的緩沖地帶,在一定程度上便利了進步勢力的發展。從社會發展來看,租界不僅給上海帶來了全新的資本主義發展模式,也造就了上海優越的文人思想和多元的文化品格。租界內相對寬松的政治環境,促使相對自由氣氛的產生,為民主、革命思想的發展提供了活動的空間。租界也成為近代新型文化知識分子的重要聚集地,他們竭力沖破國民黨反動派制造的各種文化壁壘,為開辟革命文化的思想陣地積極奔走。
30年代初期左聯的組織活動也正是借助上海租界內特殊政治環境逐步發展起來的。1930年2月16日,左聯全體籌備委員會在公共租界內的公咖啡館(上海北四川路竇樂安路口)秘密集會,商討成立左聯事宜,之后的集會及聯絡地點也往往選擇租界,租界內的“行政管理權及其他一些國家主權,并主要由外國領事或僑民組織的工部局之類的市政機構來行使這些權力,從而使這些地區成為不受本國政府行政管理的國中之國”[25]。在國民黨白色恐怖政策的國統區之外,上海租界成為左聯人士和中國共產黨與國民黨當局進行斗爭的中間地帶。
上海租界為左聯政治文化的存在提供了自由寬松的政治語境,租界當局執行相對言論自由政策,在一定程度上為作家的創作提供良好的環境。相對于租界較為寬松的政治環境,華界的政治環境要嚴酷得多。國民黨當局采取高壓政策進行文化“圍剿”,取締進步書刊,赤裸裸地以反革命姿態出現,大量剝奪和限制進步文藝作品和刊物的出版。國民黨政府在30年代先后頒布了一系列鉗制言論自由的文件,如在1930年12月國民政府頒布《出版法》之前,“代表反帝國主義及國民黨的一切自由刊物,差不多都遭封閉,《社會科學講座》、《新思潮》、《文藝講座》、《萌芽》、《拓荒者》、《大眾文藝》、《巴爾底山》等已經明令禁止,此外暗中扣留不準發賣的更不知多少”[26]。1931年10月國民黨政府又頒布了《出版法施行細則》25條,對《出版法》的原則和辦法加以具體規定;次年11月,國民黨中宣部發布了《宣傳品審查標準》,指出凡宣傳共產主義,便被認為是反動的。面對國民黨文化高壓政策的“圍剿”,左聯成員和中國共產黨采用了靈活多變的策略和方法,通過不斷改換刊物的名字和作者的筆名、借用大眾通俗讀物、宗教宣傳、諧音、改變書刊的外在樣式、刊登廣告、向商業性質的文藝刊物投稿以及把刊物辦得“灰色”一點(即邀請非左聯成員寫文章,如《北斗》刊物)等策略和方法迷惑國民黨當局的審查,與國民黨當局周旋。經過偽裝的書籍和報刊,在一定程度上確實增加了國民黨審查的難度,為突破國民黨新聞檢查的密網提供了可能。由于上海的特殊格局,租界當局和華界當局對思想文化的禁忌各有不同,采取的措施和行動也不盡相同,造成了上海思想文化的活躍空間要比中國其他地方更加寬闊,加之上海文化事業的發達和生存環境的優越,以及租界內相對寬松的政治環境,共同為左聯政治文化的存在構建了理論上和實踐上的可能。
左聯作為時代文化思想的標桿,在國統區傳播了理想,促成了波瀾壯闊、蓬勃發展的局面,創造了歷史的奇跡。而這個歷史奇跡的背后,正是中國共產黨與進步知識分子在國統區群體合力下產生的特有的政治文化,一種現代意識與社會建制充分結合的充滿“革命現代性”的政治文化。革命現代性光環聚焦下培育出的革命所必須的土壤,以及在其滋潤下的馬克思主義的廣泛傳播、工人階級隊伍的壯大、上海出版行業的繁榮、租界內相對寬松的政治環境都為左聯政治文化的生成提供內了動力和現實的可能。歷史的事實證明,在20世紀30年代中國共產黨與進步知識分子在國統區群體合力之下產生的特有的政治文化,在中國大多數知識分子的心靈深處,播下了進步的火種,并且在民主革命以后的各個歷史階段中產生了深刻的影響,為構建馬克思主義話語和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準備集聚了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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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正山(1986—),安徽蕪湖人,安徽師范大學政治學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社會思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