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劇《米蘭達》中語言幽默的語用學分析

魏蕊

摘要：本文以語用學理論中言語交際“得體原則”之“幽默六次則”為切入點，分析了岔斷、倒置、轉移、干涉、降格和升格等次準則在幽默喜劇《米蘭達》語言中的運用，探究了會話中語言幽默的產生機制，旨在提高讀者對劇中幽默語言的欣賞能力和語用交際能力。

關鍵詞：《米蘭達》；幽默；語用學分析；幽默六次則

幽默是語言使用者對語言各要素進行變異和再創造產生的表達效果，它可以為言語交際增添歡樂，使交流活潑靈動、妙趣橫生，也可為說話人消除溝通過程中的隔閡、緩解矛盾，還可用來擺脫困境、回敬他人挑釁，是語言使用者智慧和思想的結晶，更是幽默作品中不可或缺的要素。英國喜劇《米蘭達》講述的是一位身形健碩、年過三十尚且待字閨中的女青年米蘭達的日常生活，她的脾氣樂觀開朗，經營一家小型整蠱玩具店，有一位終日苦惱于嫁女問題的潮人老媽潘妮，一位超級閨蜜兼生意伙伴史蒂薇，一位帥氣迷人的曖昧男友蓋理，以及總是取笑她的身材的中學同學蒂莉和范妮，生活中充滿了趣味和歡樂。劇中的英式幽默夸張辛辣、荒誕詼諧，是該劇的一大亮點。

一、得體原則與幽默六次則

格賴斯提出人們在言語交際中會遵循“合作原則”，即語言使用者會盡力使話語符合所參與談話的公認方向，以實現順利溝通的目的。索振羽教授認為僅憑此原則難以解釋人際交流中出現的一些復雜情況，如人們有時會故意違反量準則、質準則或關系準則，而采取拐彎抹角的方式說話，為了解釋這些現象，他在合作原則的基礎上提出了“得體原則”，用以對前者進行補救和完善，從而更為科學、合理地解釋交際中出現的“曲說”現象。

得體原則是人們在不同語境下，為達到最佳的交際效果而使用的交際原則，它包括禮貌、幽默和克制三條次準則。其中禮貌準則較之利奇提出的“禮貌原則”而言，涵蓋面更廣，更具普遍性，它包括贊譽、謙虛、一致、同情、寬宏和恰當的稱呼等六條次則。幽默準則是語言使用者在特定的語境下使用的語言行為規范，是使其言談得體的重要準則。在幽默的創造和理解中，人們主要遵循六條次準則，即岔斷、倒置、轉移、干涉、降格和升格準則，使用超乎常規的形式表達常規內容，或以常規方式負荷超常規的內容，從而引發聽眾心理能量的驟然釋放，使之發笑。克制原則是指語言使用者在交際中使用委婉、克制的方式對他人表達不滿，根據語境和程度的差異，主要表現為諷刺挖苦、指桑罵槐和說反話等三種形式。

二、幽默六次則在《米蘭達》語言幽默中的體現

（一）岔斷

岔斷次準則是指話語語義的邏輯發展突然中斷，結局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使觀眾頓悟后感受幽默，其表達方式主要有襯跌、頓跌和歇后等。

米蘭達和朋友聚餐，點菜時頗費了一番周折，大家很難抵制美食的誘惑，但為保持好身材又不能隨心所欲。蒂莉點菜時說道，“Would love a pizza， yum.（披薩很好吃的樣子）”，但稍加停頓后對服務員說，“Better not. Tricolor salad， please.（還是別了，請來份三色沙拉）”。范妮的情況大同小異，“Oh，dear. Adore a spag bol.（天哪，最喜歡意大利肉醬面了）”，但轉頭卻對服務員說“Um， the nicoise for me， please.（尼斯沙拉，謝謝）。”輪到米蘭達點菜時，她翻著菜單感慨道，“Oh， dear lordy. Oh， the lasagne， look at the lasagne.（我的老天爺，千層面看起來真好吃啊）”，然后毫不猶豫地對服務員說，“Just a lasagne， please.（就來份千層面吧）”，令人忍俊不禁。此處的幽默即由襯跌的方式產生，蒂莉和范妮的舉動使觀眾感受到一種明顯的方向性動勢，按照正常的邏輯推導，觀眾會期待米蘭達也按照之前兩人的邏輯，點一份和心理預期完全不同的食物，但答案卻使觀眾的預期猛然一跌，制造出了極佳的幽默效果。

在另一場景中，玩具店收到了一大堆供貨商發來的貨品，于是史蒂薇抱怨道，“This very much needs sorting out.（可有得整理了）”，借此向米蘭達傳達了希望她幫忙整理貨物的意向，而對方則回答道，“Right. I am off.（說的對，我走了）”。此處米蘭達采用了頓跌的手法，把一句話分開來講，“Right”一詞使觀眾產生誤會，認為她的后半句話一定是要向史蒂薇提供幫助，但講話人話鋒一轉，表示自己隨即就要離開，前后句的意思轉折大大出乎觀眾意料，幽默也因此產生。

（二）倒置

倒置次準則是指在話語中先肯定某一內容，之后使用相近的言語形式表達新的內容，使其成為之前肯定內容的否定或對立，從而顛倒語義邏輯的發展方向，產生幽默。它主要包括主客關系倒置、因果關系倒置、事物邏輯關系倒置和輕重關系倒置等四類。

米蘭達辦了張健身卡但很少使用，于是她來到健身房希望能解除會員資格，并退回會費，要求被拒后就在健身房做出各種搗亂行為，健身教練為了讓她不再胡鬧，說道“If you stop， I will give you five pounds off your monthly fee， and a free instructor for 6 weeks， and if you sign up to our exclusive 36-month contract， we will give you a free towel robe.（如果你不鬧，我會每個月給你優惠5英鎊的會費，并提供6周的免費私教。如果你再簽一份獨家的三年合同，我們會免費贈送你一條浴袍）”。米蘭達一臉憤怒地質問教練，“Do I look stupid？（我看起來像個傻瓜么）”，明確表示不會為貪這點小便宜而放棄退會費的要求，但緊接著下個鏡頭就是米蘭達穿著一條嶄新的浴袍，得意洋洋地向朋友炫耀自己這一十分“明智”的舉動。她不僅沒實現自己最初的目的，反而又一次掉進了健身房的營銷陷阱，她犯了將事物輕重關系倒置的錯誤，將獲得贈品這一本來無足輕重的事情放到了要求解除會員資格的主要訴求之前，幽默也由此而生。

（三）轉移

轉移次準則是指話語中詞語的言語意義轉移，違拗其語言意義，從而造成主體語言經驗、審美觀念與現實話語的沖突，達到幽默效果。其中轉移可分為基本意義和附加意義的轉移，主要通過反語、飛白、易色、降用等方式實現。

米蘭達想外出度假愉悅身心，但又嫌太遠的旅游目的地勞力傷財，于是選擇了一個距離自己住處僅幾步之遙的旅館，但又怕受到朋友的嘲笑，便向眾人宣稱自己要到泰國旅行，出發前大伙紛紛熱情地表達了開車送她去機場的愿望，為了避免謊言被戳穿，她說道“I dont want to get to the airport with anyone of you. The idea is disgusting.（我不想和你們一起去機場，一想到這個場景就想吐）”。他人提供幫助本是一個令人感激的舉動，而米蘭達卻使用了一個與常人的語言經驗和理念完全相反的表達來拒絕眾人的好意，在此她使用了飛白的手法，有意識地說錯話，打消了大家的想法，也給觀眾帶來了無盡的歡笑。

米蘭達在酒吧遇到蓋理的一對情侶朋友，他們旁若無人地大秀恩愛，讓米蘭達感到十分不快，于是在蓋理向自己介紹這對朋友的時候，她用十分夸張的語氣說道“Oh， lovely.（真甜蜜呀）”。這里的“lovely”一詞顯然是反語，實際上表達了她對這對情侶在公眾場合所做甜蜜舉動的不屑。

（四）干涉

干涉次準則是指話語組合違反了語言系統組合的規定性，組合中一個詞語兩種意義的矛盾，或兩個（及以上）詞語之間的矛盾，造成主體語言經驗、審美觀念與現實話語的干涉，并進一步在新的層次、新的語言信息解碼原則上統一起來，從而制造幽默，其表現手法主要有雙關、矛盾、精細等。

米蘭達應邀參加一場同學聚會，臨行前她對史蒂薇說“Its what us elegant girls about town do.（這是我們城中高雅女性的經典活動）”。對方回應道，“Dont you mean elephant girls？（你是說‘高大女性么？）”此處史蒂薇利用elegant（高雅的）和elephant（大象）發音相近的事實，采用諧音雙關的手法揶揄米蘭達的身材像大象一樣強壯，和高雅完全扯不上關系，產生辭趣。

在米蘭達誤打誤撞參加的一場講座中，主持人在解釋講座流程時說道，“The course is split into morning and afternoon sessions， and sandwiched in the middle are the sandwiches.（課程分為上午和下午各一節，夾在兩節課中間的自然就是茶點）”。講話人巧妙地利用了“sandwich”同時具有動詞“夾在…之間”和名詞“三明治、食用點心的茶點時間”雙重意義的用法，制造語言諧趣，觀眾自然也能會心一笑。

此外，矛盾這一表達手法也頻繁地在劇中出現，營造喜劇效果。米蘭達陪閨蜜在夜校聽法語課時，尷尬地發現授課老師正是自己學生時代的老師。老師發現了米蘭達，問她是否因為法語不好才回來進修，為了給自己解圍，米蘭達描述自己目前事業有成，并在外語方面頗有造詣，說“German has become my bag. Mein bag.（我現在狂愛德語，狂愛）”。她的本意是想說幾句德語以證明自己話語的真實性，但又不知道德語的“bag”該如何表達，于是只好尷尬地使用了“Mein”（德語“我的”）加“bag”這種德英兩種語碼混合的語言表達，這一行為與自己之前宣稱的德語很棒的說法形成了尖銳的矛盾，令觀眾捧腹大笑。

（五）降格

降格次準則是指說話者利用語言形式，在心理上故意降低幽默對象的等級，使精神者具象化、崇高者鄙俗化、莊嚴者油滑化，通過話語由“雅”到“俗”的突變產生幽默，主要表達方式有比喻、比擬、夸張、自嘲等。

米蘭達的學生時代的朋友給她起了個外號叫“Queen Kong（女金剛）”，她們借用了著名的美國電影形象“King Kong（金剛）”，把米蘭達比喻為一頭碩大無朋的動物，嘲弄她的體型像大猩猩一樣，和金剛簡直是絕配，使觀眾不禁莞爾。

但米蘭達并不總是逆來順受，默默接受他人的調侃，她也經常用急智回應別人的打趣，當史蒂薇再次提到米蘭達身量過高且過于壯實時，米蘭達立刻回擊道，“Well. At least I am not too small that I cant get on all the rides at Thorpe Park.（至少我不像某人一樣個頭太矮，連索普公園的木馬都爬不上去）”。一般情況下一個成年人再矮也不至于爬不上公園的玩具木馬，這里米蘭達使用了夸張的手法，極言史蒂薇身形瘦小，營造幽默效果。

（六）升格

升格次準則是指講話人設法渲染自己學識淵博、聰明智慧的形象，從而贏得聽話人的好感，使之對自己的超群智力產生贊賞之情，并基于“自居心理”分享說話人的愉悅，從而產生幽默，主要以歪解、妙答、歸謬等方式表現。

史蒂薇奚落米蘭達缺乏女性魅力，說道“I have the allure and everyone with the allure can automatically identify its presence.（我有魅力，而每個有魅力的人都能自動分辨出魅力的存在）”。米蘭達不甘示弱地說，“Oh， thats very convenient of the allure（有魅力的人相認還挺方便的）”，她使用了妙答的手法，從一個新的思維角度巧妙地回應了對方的嘲笑，言外之意為“既然我們彼此認識且是好友，而你又是個有魅力的人，那我自然也是魅力無限了”，讓觀眾不禁為她的機智拍案叫絕。

在另一幕中，米蘭達拿起一個餅夾肉正準備吃下，蓋理突然問道，“You are not actually going to eat that kebab， are you？（你不是真的要準備吃這個餅夾肉串吧？）”米蘭達認為這個問題十分荒謬，于是回應道，“No， I bought it just to chuck in a bin.（不，我買它就是為了扔進垃圾桶）”。她用荒唐的語言回答了蓋理荒唐的問題，表示他所提的問題毫無意義，也展示了自己的幽默與急智。

三、結語

《米蘭達》中的語言幽默承載了該劇的靈魂，劇中人物使用岔斷、倒置、轉移、干涉、降格和升格等手法來制造幽默。通過語用學的分析方法，讀者可以了解幽默語言的形成機制，更好地理解和欣賞辛辣詼諧、別具一格的英式幽默，同時還能促使自己在日常交流中自如得體地使用幽默語言，提高自身的語用交際能力。

參考文獻：

[1] Levinson S.C. Pragmatics [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1.

[2]何自然，冉永平.新編語用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3]索振羽.語用學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